不识回眸处（宫锁心玉素言同人）

　　胤祯略略赞赏地回望素言一眼，她果真是聪慧过人，教人惊喜连连。康熙沉默了片刻，出人意料地道：“不管是做正室还是侧室都等除夕宴再说吧，朕倒是要看看你都有什么本事，十四的福晋可不能是个普通的闺阁女子。”康熙欣赏素言的处变不惊，倒想给她个机会。

　　康熙并非迂腐之人，况且如今年事愈高，倒也乐见成全。家世差些便罢了，大不了做第二个晴川。且十四是手握重兵的边关大将，素言虽无甚背景却更让人省心。但若是寻常庸脂俗粉，也就别想高攀了。

　　“民女谢过皇上。”素言盈盈下拜，自夺风华。康熙的反应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原以为还要多花些心思的。不过究竟还是要看她能不能在除夕宴上一鸣惊人，也万不能马虎了去。胤祯更是神采奕奕，掩不住地欢喜，也随着素言急急跪下谢恩。

　　德妃眉眼染上几分冷意，她倒没想到康熙竟然有意成全。若是素言做个侧福晋也还好，但是，真没想到她是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反正来日方长，如今她既然住在宫里，她便有千百种法子让素言知难而退。姑娘家，无不是想让自己后半生舒坦些。

　　德妃淡淡瞥了一眼康熙地神色，迅速地换上笑颜，很是端庄和气：“那臣妾就让翡翠先带素言姑娘去安置了。”一边用眼神支使着身边的绿衣宫女。

　　翡翠瞬间会意，快步走到康熙面前，规矩一拜。瞧见康熙微微含笑点头，翡翠忙起身走到素言跟前。轻轻扶起眼前这个出水芙蓉般媚而不妖的女子，暗自细细打量，倒真是个美人。“素言姑娘请跟奴婢走吧。”翡翠笑得温婉和善，如德妃这人一样，绵里藏针，八面玲珑。素言暗暗揣测，倒也明白了几分。也并不多言，依礼福身后便随着翡翠离去。

　　只是转身那一刻，她分明看清了胤祯殷殷的神色。他眉眼灼灼，如三月的桃花一样醉人心怀。可不由自主地，为什么她有种“羊入虎口”的错觉？素言不由对这一突如其来的想法有些哭笑不得。

　　素言随着翡翠穿行于偌大的紫禁城，四周的景物如画卷一张张裂开，清晰如昨，仿佛她还是那个位高权重的年贵妃，机关算尽，终是含恨而终。可命运的齿轮碾覆红尘，却终究还是困于一个“情”字，而今来到这里又是为了另一个男人，不由有些感叹，当真是物是人非了。

　　不过多时，两人驻足于一小院前。碧绿幽青的老树摇曳着斑驳了朴素无华的大红木门，石桌错落于门前不远，青石板之上，四下淡雅怡人。虽说这不过是御前宫女规格的屋子，倒也还算合她心意。自然比不得她做贵妃时金碧辉煌，但如此清幽寂静，也少些烦心事。

　　翡翠淡淡瞥了素言一眼，素言波澜不惊的模样落入眼底，她似乎并不诧异于屋子的简陋。倒真是有几分过人之处，翡翠心下也暗自有些钦佩。翡翠浅笑着望向素言，不卑不亢：“素言姑娘以后便住这儿了，姑娘先稍事歇息，一会有教习嬷嬷来教姑娘宫规礼仪。”

　　素言并不意外，可却忍不住有些嘲讽。什么教习嬷嬷，只怕又是德妃安插的人手了。若非试探，就是来给自己下马威的。前世便不明白这德妃究竟是如何想法，毕竟四阿哥也是她的亲生骨肉，她却独独偏心十四阿哥。如今看来，她却明了了几分，这德妃，大抵不会轻易成全他们。素言面上只是柔顺点头，一副谦逊恭敬的模样。

　　翡翠离去不过多时，便见有一宫女款款而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太监。一身淡紫宫装犹如天边的一抹晚霞，亦如落花余香，残映着最后一抹芳华。她年轻时便是个难得的美人，虽看得出年过三十，可风韵犹存。真是使人眼前一亮，素言都不由荒唐猜测，这德妃是不是故意找个美人来折煞她的。

　　“奴婢华容见过姑娘。”素言还未开口，眼前这位美人便额首拜礼。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落入她的耳畔，如初夏知了般清脆悦耳，如鸣佩环。“姑姑折煞民女了。”素言恭敬向华容回礼，也是这样一副温婉可人的样子。忽然有些明白德妃的意思了，她许是想要警告自己，貌美娇妍如眼前者，虽有兰心蕙质，也不过是个宫女罢了。见过宫中的盛世辉煌，却仍旧不可能属于她。浮华落尽后，内里却被腐蚀了，见惯了大场面自然不愿出宫，往后只能聊度残生。

　　可素言仍记得那夜的萤火漫天，依然忘不了那些温暖，又怎可能放弃？华容也算是宫中的老人儿了，之前本是教导秀女礼仪的。想之前德妃反复叮嘱她的，定要给素言一个教训，不由有些叹息。红墙寂寂下她不过是他人的提线木偶，春秋大梦只得独自品酌。这样一个金丝牢笼，埋葬了多少如花美眷的一生。

　　其实她倒对眼前这位素言姑娘颇有好感，年少时总是期待一份生死相随的情谊，却终究没有勇气抛下一切。可路已无法回头，风景再美也不过徒添伤感罢了。华容硬了硬心肠，端起素日那份贤良淑仪：“奴婢敢问姑娘可有读过《女诫》？”她是故意刁难素言的，毕竟她不过是个普通的民间孤女。读这等书其实大多都是大家闺秀，其实民间风俗倒还算开放，虽讲究三从四德，却也没有刻意要求读《女诫》。

　　素言眼神微滞，前尘往事如潮水般涌来，她认认真真思索片刻，她还真是没有背过。前世身为贵妃自然少不得在秀女面前应承，也曾听过他人反反复复地诵背。那时就有些恼火这些无用之言，面上还不得不强颜欢笑地故作镇定，今日更是一句也想不起来了！

　　“民女资质浅薄，不曾看过。还请姑姑教导。”素言柔柔地垂下头，浅浅勾勒出一抹笑意，声音温软如春风和煦。其实仔细想想她若是真的背出来了反倒会引人猜忌，毕竟一个孤女竟然还会这些实在令人匪夷所思。那她赔笑总没错吧？好歹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华容暗暗咬牙，一股焦躁如藤蔓疯狂爬上心头。素言这副规行矩步地样子，只怕无论如何自己也找不到机会发难。想起德妃反复叮嘱的话，心头有股无名火往上窜。华容之前本也是得宠妃嫔的贴身宫女，原本以为在宫中有了个倚仗。反正她生的貌美，多攒些银子以后出宫也可以找个好的归宿。她原以为些就是她的一生了，可宫中的斗争从来不会停歇，只会随时间此消彼长。

　　果不其然，自己的主子便在后宫斗争中败下阵来。罪名很是恶毒“多次谋害皇家子嗣”，最终死无全尸。她真的怕啊！锦瑟苍凉下的浮生疏浅，正史背后的春秋孤寂，谁人品酌？他们都是活在岁月尘埃里的人，是盛世光辉背后的落寞影子。作为奴才自然理所当然地被圣怒牵连了，好在她还留了一条命，只是因此被罚永世为奴。

　　不晓得的还以为她是爱慕富贵，她也自然眼前的这位对她什么看法。可世上苦难的人太多，所有的结局都是自己的因果。

　　按照大清的规矩，宫女二十五岁便可以出宫。华容心有戚戚，自然不甘如此残度余生，拼了命往上爬。柔弱成了她最好的利器，她仍旧在人前维持着温温婉婉，宠辱不惊的模样。只是她的心，早就被这座浮华如梦的城腐蚀得肮脏无比。这才是真正摧毁了一个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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