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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回
黑暗似乎夺去了如歌所有的感官,她凭记忆挪回原先洞口的地方,她跪倒于地,双手胡乱地摸索着,口中连声呼唤。
“傻丫头,我都站你身后半天了,你感觉不到吗?”
银雪略有点疑惑地拍上如歌肩膀,只觉手下的人竟在瑟瑟发抖,“你怕什么?怕我死啊放心,我可没那么容易死。”
如歌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她尽力克制自己发颤的身体只是成效并不大。
“是因为箭伤?”银雪却是误以为是箭伤的缘故,他思索了一会,伸出手,自他手心缓缓浮现了一盏宫灯,宫灯慢悠悠转着漂浮了起来,橙红的光倾泄而下照亮了他们所在的一隅。
“烈如歌,我得替你取箭”,银雪蹲下来如此说道。
如歌的心神却被宫灯吸引了,灯光虽微弱却瞬间驱散了她心底的恐惧,她奇道,“这是什么?”
“流火,暗河宫的幻术幻化而成的,美吧?”银雪简单解释后再一次提醒,“你身上的箭头得尽快取出来。”
“好”,如歌点头坐好。
银雪先取的是她小腿的箭,他撩起她裙角至膝盖处,握住她的脚踝观察了一番果断拔箭,动作干脆利落,如歌也只是皱了皱眉没有喊出声。
银雪用他里衣下摆撕下的布条给如歌包扎起伤口,他手下动作娴熟,口中称道,“你还真不怕疼。”
如歌摇头,“我小时候可怕疼了。”
“看不出来。”
剩余三箭,一箭在肩,一箭在腹,一箭在背,银雪眼珠一转,一本正经地说,“把衣服脱了。”
如歌愣神片刻,她有点不自在地垂下眼眸,背过身去,稍作迟疑后果真徐徐将外衣褪至了腰际,她略显紧张地绷紧了身体。
银雪将她披散于肩的长发一点点拨开绕过一边颈项挽到了她胸前。
她的背脊于是大半都暴露在了银雪眼前,这令如歌有些局促不安。
他手抚过她的背,引得如歌一阵战栗几欲退缩,银雪拔箭的手也是一抖,他按住她肩头,低声示意,“别动。”
快速处理好背部箭伤,银雪掰过如歌身体,让她正对着他坐好,他手上仍旧重复着拔箭、包扎,眼神却有些游移。
如歌也撇开眼去,感受着银雪的手轻触在她裸露的肌肤上,她的脸又开始不由自主地泛红。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拔箭治伤,却在流火橙红光芒的笼罩之下多了几分旖旎。
不过很快疼痛又叫如歌白了脸色,冷汗涔涔。
最后这两箭倒不如之前那般顺畅,银雪终于大功告成的时候,两个人都轻吁了一口气。
他将她的外衣披上,不待她穿戴齐整便说,“我先去探探路。”
他内力消耗过多,流火灯没能支撑多久就一点点湮灭了,四周重又回归黑暗。所幸箭伤已处理好,银雪也就没太在意,他站起身转身欲走,如歌却拉住了他,她低语,“别走。”
他掌心下的手又开始颤抖了,银雪终于了然,他颇觉好笑地说,“堂堂侠女难道还怕黑吗?”
“怕”,如歌眼眶一热终是忍不住呜咽出声,她不由分说将头埋进他后背,“很怕。”
“怎么还哭了”银雪挠了挠脸,他似乎总能三言两语就将她说哭,他回转过身,拥住黑暗中抖得厉害的如歌重新坐下。
“烈如歌,歌儿,爱哭鬼,别哭了”,银雪手足无措地安慰反倒令如歌越哭越凶,他也无奈了,唯有收紧手臂静等她慢慢平复。
也不知过了多久,如歌哭够了,也哭累了,银雪的怀抱让她心安不少,她不由升起倾诉的欲望,她悠悠回忆道,“从前我不怕的。”
“哦,那如今怎么怕成这样”银雪也是才知道他的小侠女竟然会怕黑,真叫他意外。
如歌沉默了好一会,才哑声说道,“我七岁那年有天醒来发现自己被锁在了箱子里,箱子又小又黑,我什么也看不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听道外面有打斗声,有我爹娘的声音。我着急想出去,可怎么也出不去。”
所有的源头皆是她一夜之间变成一无所有而酿造。
如歌停顿了一下,自嘲道,“我以前一会嫌累一会怕疼耍小聪明就没好好练过功,结果连个箱子都逃不出去,还是我爹放我出去的,可是他自己却……他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叫我不要哭。”
“我原也没看出来你这么爱哭。那你娘呢”
“我娘,师父说娘亲引走了那夜杀他们的人,最后和那恶人一起坠崖了,崖下是凶险的无妄海,我娘应是凶多吉少”,如歌轻叹,“十三年了,杳无音讯,我走南闯北不曾发现她一点踪迹,可有时想,找不到也好,兴许娘亲还在哪里好好活着。”
“你这算自欺欺人吗?”银雪一语道破。
“也是,如若我娘还活着,为何这么多年了都不来找我呢?”如歌眼中重又泛起泪光,她苦笑,“银雪,自欺欺人是人之常情,有些人欺一时之后幡然醒悟,有些人情愿欺一辈子糊涂一世。你看鬼菩萨不就是后者吗?”
“这有何用”有着强大内心的银雪此时并无法理解自欺欺人有何意义。
“是啊,究竟有什么用呢”
如歌叹惋一声,也像是在责问自己。
他们久久没再说话,最后还是银雪出言打破了沉默,“我们得离开这了。”
“好。”
银雪于是起身,他想再升起流火,却被如歌阻止了,他问,“怎么了?”
“之后还有恶战,不要浪费内力了。”
“你不怕黑吗?”
“你在我就没那么怕了”,如歌坦言。
银雪笑而不语,他往前走了几步又不见如歌跟上,他于是折了回来,“不是不怕了,那怎么还不走?”
“我脚疼。”
漆黑的石洞中,她似乎又成了十三年前那个动不动就喊疼的柔弱小姑娘。
“现在知道疼了,当初不挺勇猛的”,银雪笑骂一句,弯下腰,背起脚疼的小侠女,一步步稳稳地走向另一片漆黑中。
四周依旧黑暗,如歌仍是什么也看不见,幼时的阴影如影随形困扰了她十三年,她一直极力隐藏,以致无人发觉她这一毛病,她的师兄不曾知晓,她的师父也不曾发现。如今却是被银雪意外撞见了她的秘密,更意外的是有了银雪的陪伴,似乎黑暗也没那么可怕了。
如歌将头靠在银雪背上,她忽而问道,“银雪,你爹娘呢?从没听你说起过。”
“不知道,没见过。”银雪无所谓地回道。
“那谁养育你的”
“我师父呀,他是缥缈派掌门。”
“缥缈派不是世外修仙的吗?听说极有机缘之人方能修炼。得道成仙长生不死,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离开吗?唔,因为我觉得那儿既安逸又无趣,既枯燥又乏味,缥缈峰终年积雪,一成不变,没意思,不好玩。”银雪却很是嫌弃。
正是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年纪,此时的银雪不会料到终有一日他会心甘情愿独守严寒。
“所以你就跑了”如歌讶然。
“跑了呀,山下有意思多了。你就很有趣。”
“那,那你师父不生你气”
“生气啊,可是他一向拿我没办法。”银雪还颇为自得。
“你一下山为何就要杀了那十大高手呢?”
“还高手啊?我哪知道他们那么不堪一击。”
“为何要去暗河宫,暗河宫是做什么的总觉得不是什么好去处。”
“我可不管暗河宫想做什么,只不过那里有吸引我的东西罢了。”
“是什么?”
“你的问题会不会太多了啊?”
……
往前走是条漆黑狭长而又逼仄的通道,堪堪容一人通行。
银雪背着如歌,慢慢走在这条通道上,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竟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一点也不像是身处鬼谷险境。
“歌儿,你之前在石室里说,我们是伴侣,对吧”银雪突兀地插话,打断了如歌不停地发问。
在他背上的如歌轻轻扯了下他耳朵,纠正道,“我明明说的是同伴,区别大着呢!”
“有什么不一样?我们亲也亲了,抱也抱了,背也背了”,银雪很不满,“你说是不是”
如歌沉默片刻,说,“那你得答应我出去之后不可再枉造杀孽。”
银雪脚步放缓,难得迟疑了,他沉思了一会,认真地说,“好吧,我勉强考虑看看。”
“那我也考虑看看。”
……
通道再长也有走完的时候,银雪推开尽头的石门,突然的光线大亮令他们都有一瞬不适。
银雪放下如歌,“你的脚能坚持吗?我们有场大战了。”
“可以”,如歌定睛一看,已经明白银雪言下之意,他们应是到了鬼谷中心,宽敞的洞穴内整整齐齐列满了人与木甲兽。
或许也不能称其为人,他们有着似人的外观,却没有人的灵魂。相传木甲术运用极致可造出以假乱真的木甲人,但假的终归是假的。
鬼谷除了鬼菩萨早在许多年前就早已没有了活人 ,曾经的逍遥谷亦早已成了真正的鬼谷。
“歌儿,试试你的孤鹜剑法如何?”银雪提议道。
如歌一愣,孤鹜剑法她虽大体会但几乎没运用过,原因当然是……
她想她明白银雪的意思了,她大为震惊,“银雪,你何时习得落霞剑”
“又不是多高明的剑术,看你练练不就看会了!”银雪笑得促狭。
翠薇派以双剑扬名,但江湖上早已遗忘了慕容山庄开派祖师亦是以双剑立名,慕容绝唱,落霞与孤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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