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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似故人来
与此同时,范锦和花巧费了身香汗终于登上了千佛阁的十二藏经楼。千佛阁身有十八层,乃大锦第一阁,穿云遮日,巍峨高耸。从十二楼起藏有经书万卷,典籍千宗;十二楼下供有诸生法相,高僧舍利;阁中壁画绘有万象众生,名史典故。人说:拜入千佛阁中楼,此生不愿下凡尘。可见此阁佛法之坚,可渡诸生苦恶。
“小夫人,奴婢听说在这千佛阁里找书都是讲求缘分的,那些个什么经书佛论每日都是随着机转轮变化位置,那《诸佛法论》老夫人派人找了好几年都没碰上,大少夫人今日让您来找这明显不是为难人嘛!” 十二藏经楼内日光暗淡,溟濛中依稀可见八色幢幡尘满灰旧,酥油枯灯积痕累累。饶是檀香油香压味,都镇不住这从岁月里散发出的陈腐朽败之气。此时的花巧素手捂着口鼻一边说着她听来之事,一边私下嫌弃着这令她犯晕的混杂之味。
“在这等我!”千佛阁藏经楼里的书卷典籍在那十二座机关相嵌、构造繁杂精密的转轮书架上千变万化着,心无定性之人大多会被这些个\'花花肠子\'绕得晕头转向。范锦是个心沉似海风起无澜的人,她心无旁骛地穿梭在互相勾连的书架中,不曾顾盼回望,最后消失在了花巧力所能及的视野里。
“小夫人!小夫人!”花巧犯难了,她即不敢跟上更不敢跟丢,本以为用双眼睛紧跟着便也算两全,不想人就这般不见了。
“主子,有人过来了”白笠接过姜臣焕从书架机关中取出的木盒,盒子乃黄花梨所制,降香浓郁,滑润有泽。她用仅两人可听的声音暗示着她所听到的脚步声和叫喊声。
“嗯,那小子呢?”姜臣焕不以为意,他十指灵巧地摆弄好机关后,又对一旁古朴残缺的古书起了兴致。灰黄暗旧中唯他一袭素白宽衣,上缀桃花纹下镶银丝边,雅致飘逸又显格格不入。他的腰间别无他物,仅有两孩拳般大小乌青瓷瓶用玉带紧扣,举手投足间清香溢流,似酒馥茶郁叫人沉醉。他的眉眼自持笑意,半面邪魅狷狂,半面狡黠如狐。从这俊雅面相瞧该说是个风流温雅的主,不想这声音如隆冬冰潭,清冷肃杀。
“在前边第三座转经架前躲着!”白笠知道姜臣焕问的是那从他们进山门便一路鬼鬼祟祟跟在身后的小子,刚才她粗略一瞥越发觉得那小子眼熟,如今细思倒是让她醍醐灌顶。
“主子,那小子就是早前跟着元家世子夺走面罩的那个。”
“哦!”
“主子,现下该如何?”
“他的那群同伙呢?”
“没跟上来”
“呵!即是假意自投罗网,且有不将计就计的礼,把他带过来吧!”姜臣焕摩挲着已经不堪一击的书面,笑意潋滟,声如寒冰肆虐。
徐漾猥琐在书架旁以书遮面,在她耳听八方眼观六路的同时,元铎那十八代祖宗已经被她翻来覆去骂了个通透。这几日她被元铎那伙人架在十八营里早起贪黑刷着夜壶洗着裤衩,早已苦不堪言。好不容易趁着那爷心情好求了恩典跟着出来看看步打球,想再趁机干点神不知鬼不觉的事。不想这半道上却碰到那日在阡陌街的那伙人,按理说元铎身边那四大天王个个武艺高超,这跟踪什么的再怎么也轮不到她这被视为拳脚功夫的人。然元铎这锦北混世魔王一看就没白当,出人意料的事可没少干,这不今日便独独让她只身犯险入这千佛阁,把其余人留在了阁外,而那尊大爷则悠哉乐乐地去会自己心肝甜蜜饯。想着天章大师被面具人挟持下落不明,现今好不容易来个面罩的线索,她无论是作为道友还是贫道都是得去死一死的。
徐漾瞧着白笠转身又一副杀气腾腾地向自己走来时便知情况不妙,她是个千计万计走为上计的人,此刻便已果断地提着衣袍一步做三步地往前奔去,白笠暗暗使出功夫亦是紧跟而上。突然姜臣焕一招天女散花,数把流星镖齐齐向只顾着往前跑的徐漾身上招呼去。
徐漾注意到时已是惊恐万分,连着躲避都使不上劲。
“啊!”
那撕裂的疼没有如期出现,徐漾回过神时才发觉自己被一紫衣女子推倒在地幸而躲过一劫。
“你小子还真命大!”
姜臣焕闲情致致地踱步上前,嘴上说着徐漾,眸光却轻佻地打量着挽着妇人发髻,背对而立的范锦。
“光看夫人这背影便叫人心往神怡,想来夫人这面容亦是绝色才对。在下赏遍这天下奇花艳美,还没看过夫人这般遗世独立的美人,夫人可否赏面?”
“无耻!有什么冲我来,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徐漾气愤地爬了起来,挺起腰杆挡在了范锦面前,遮挡住了姜臣焕那略带轻贱的目光。
姜臣焕嘴角扬起讥笑。
“能有胆量将你推开可不比你小子弱呢!”瞧着一直背对伫立不动的人儿,姜臣焕越发生了兴致。
“白笠,既然夫人苦于羞涩,你去帮帮她也成!”
“是”
“你敢,你这个登徒子!”
徐漾一把抱住欲往前去的白笠,如泼皮无赖般赖在了白笠身上,使得白笠举步艰难。
范锦瞥了眼前方入木三分的流星镖,心下暗沉。从一进门那股子似酒似茶香便叫她知来者何人。她思虑了三分,终是悄然转身与姜臣焕四目相对。
姜臣焕目光炯炯地盯着范锦瞧了好大一会,久得连一旁扯拉的白笠和徐漾都瞧出不对劲,悄然停了下来。他那碧幽眸子泛起了波澜,千变万化后消沉为幽不见底的深渊,你观它表面风平浪静实则已是波涛汹涌。
他自顾自地走向范锦,期间现身阻拦的徐漾被他那青筋暴突的双手拍倒一旁。范锦对着那来势汹汹的人不为所动,直到姜臣焕毫无征兆一把撕扯下她的上襟漏出嫣红娇艳的兜衣时,范锦眸中才多抹厉色。
“适可而止!”范锦用手拍开了那双打算继续撕扯兜衣的手,慢条斯理地拢起那被扯得纷乱的衣襟。
“噗哧!”
“哈哈,范锦,女人?你是女人,哈哈哈……哈哈哈!”
“十二年,没想到,骗了整整十二年,你可真能装,哈哈哈!” 笑得两角生泪的姜臣焕突然凶狠地将范锦推倒在书架上,一把掐住范锦细长雪白的喉颈。
“你既然是个女人,为何当初要那般对隋玉?为什么,为什么!”姜臣焕有些魔障,无疑对眼前的人他是痛恨的,这种痛恨不源于此刻的欺骗,倒像长年累月厚积迸发出的。
原来是一对狭路相逢的老冤家,徐漾听着只言片语倒是领悟了些前因后果。不过瞧着那只健壮有力的手,她是生怕他一个用力就让那柔弱娇美的女子毙了命。本想舍生上前再阻拦一番以此回报早前的救命之恩,不想那美人是个有脾性的,食指与中指并用在男子神藏穴半寸一番点弄,立马疼得那男子低腰佝偻,咬牙切齿道:
“范-锦!呵,当初只废你一身武功倒是便宜你了,真该和你这双手一并剁下!
“做你该做的事,同我纠缠有何用!”范锦撇了眼白笠手中的木盒,神情清冷。
这世上有种人坚不可摧,无关身强志刚,只因无情无欲而不尚善恶泯灭是非。他们心冷如石,杀伐间漠然无惧,可谓处之泰然。最是可恨的还有那股子目下无尘,遇事皆是一副洞若观火,诸事皆已笃定了然样。无疑,在姜臣焕心中范锦便是这么个不折不扣的混人,不过现在倒是可以称作女人了。
“呵,还是这般自以为是!”
“主人,有官兵过来了!”习武之人五觉灵敏,由远及近的甲胄铮铮之音在白笠耳边来回跳跃。
徐漾此刻瞧准时机,眼疾手快地将一旁置檀香鼎炉的禅花木架推向欲上前拉扯范锦的姜臣焕身上,趁着白笠往前扶救,她拉起范锦便撒腿就跑。
“啊啊啊,来人啊,我们在这,救命啊!”
跑得满头大汗的徐漾和花巧撞了个满怀,奈何花巧着实轻巧了些,一撞便屁股坐了地。元铎夺门而入时便是这么幅情景:心爱的女子衣衫凌乱,娇柔地“依偎”在“奸夫”身旁,两人赤手交握一副生死相随的私奔样。除此之外,还有那老实巴交的丫鬟,因撞破奸情被推倒在地任其宰割,也叫他好一阵遐想。
“混帐,老子灭了你。”元铎上手便是一拳,力道用了十成,揍得徐漾直接倒地不省人事。这还没完,眼看要拳脚相加,一旁范锦反应过来一手扯住了双眼赤红的元铎。
“误会了!”
元铎停了下来,脸色愈发阴沉。他瞥了眼周遭,立马脱下织锦外袍披在了范锦身上,又二话不说横抱起范锦欲往外行:
“围起来,找到人后就地诛杀!”元铎那股子狠劲在场的皆是触目惊心,所谓怒发冲冠为红颜便是如此。
“是!”
......
后续之事范锦和徐漾都无从得知,前者是因某人将其送回后便半月不见人影,后者则是因某人一拳在牢中扎实地趟了半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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