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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里昂的黑手党?!
蓬头垢面的女人拂了拂婴儿粉嫩的脸蛋,眸子暗淡下去,低头喃喃自语:“到处都是死人,全都疯了,活着的人也疯了。”罗义甄皱眉,女人小声啜泣,接着道:“我和丈夫被困在里昂的家里,从第二天晚上就停电停水了。我们的许多邻居都被感染成了怪物,楼道里根本出不去。”
“后来,我的丈夫为了给我和孩子找吃的,从阳台上翻去别人家,一开始还能找到一些食物……不久之后,幸存的邻居们也发现了这个办法……”
“食物越来越难找,我的丈夫还被其他人打伤。我们不得已,只能冒险离开那个地方……”
金发男子忽然用脚狠狠地踹上墙面:“你听这个英国婊子说这些干嘛?她丈夫死了,大部分逃出来的人都死了,都他妈成活尸了。这女人倒好,抱个小孩还一直跟着我们,那小孩一哭起来方圆十里的丧尸都能找到我们的位置!好几次差点把我们害死,要我说,她丈夫就是这么被拖死的。”
皮埃尔朝金发男子摆摆手,轻笑一声:“好了,奥利维耶,都过去了。现在对着这个女人发火有什么用。”
奥利维耶看了眼沙发上的婴儿,嫌恶地道:“昨晚上那么大的雨都没把这东西淋死,真他妈可惜。反正外面都成这样了,这小孩也活不长,还不如死了早点解脱。”
女人忽地顿住,瞪大了浑浊的双眼看向金发男子,身体开始猛烈颤抖起来。旁边靠墙休息的一对情侣窃窃私语,时不时还向她投来鄙视的目光。另外两对好似事不关己,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谁都没有吭声。
奥利维耶的话让罗义甄、王佐,甚至还有休息室中屏息凝听的方俞、钟逸闻、徐晟都如鲠在喉,他的咒骂实在太直白,带着股他们此前从未见过的戾气。这帮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学校里的学生们以前从来没有与这样的人打过交道,即便是在事发后第二天早上,小区里的邻居们也没谁表现出过这样毫不留情的歇斯底里。
与此相对应的周围人的冷漠,更让人无比清楚的认识到,这个世道,真的变了。短短一周的时间,所谓的国家格言:liberté,,égalité,和fraternité,已经变为一纸空谈,而所谓的骑士精神和女士优先,更是随着死亡阴影的紧紧迫近,成为人们最先丢弃的东西。
罗义甄权当做没听懂这帮人的话,他紧紧按住女人的手,慢声细语用英文道:“怎么了,不舒服吗?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先休息休息吧。”女人慢慢地点了点头,勉强靠在沙发上,眼皮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外厅餐桌旁的男人们没有继续理会这边的事情,他们拆开食物的包装,有说有笑地聊起天来。奥利维耶也觉得没意思,对站在婴儿旁边的王佐和沙发上的罗义甄道:“比起我们,你们已经够幸福了。外面都快人吃人了,你们倒好,有吃有喝有水有电,真会挑地方。”说罢便走回桌边的空位,背对着他们,打开一罐可乐喝了起来。
罗义甄给王佐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回到休息室,合上了门。
方俞腾地站起,给他俩让出了点位置。五个人并排坐在床沿,相顾无言,大家都陷入一种微妙的恼怒之中,却无处发泄。他们已经在这个加油站住了一个星期,几乎已经把这里当成了暂时的家,前两天发电机出了故障,也是方俞和罗义甄两人忙活了半天才修好的。
在心里,他们当然清楚这里不是自己私有的地盘,可是那些从里昂来的服饰体面的新来者,毫不客气地把剩下所有食物据为己有,甚至与剩下的那个单身母亲和其它三对年轻男女,互相之间也心存芥蒂、甚至是仇视。面对门外的复杂状况,每个人心中都涌起一阵强烈的危机感。
方俞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唉,谁知道是这样呢。”
钟逸闻小声道:“还好我们大多数物资都放在车上,他们好像还没反应过来。”
王佐:“干嘛要这么小声?他们又听不懂中文。”
徐晟:“就是,这屋子隔音又不好,外面万一听得见,反而显得咱们鬼鬼祟祟的。”
方俞:“我们走吧,与其这么尴尬地戳在这里,还不如离开。”
罗义甄点头同意,在这么呆下去,搞不好就会出事情:“两把车钥匙都在我手里,路虎我开,吉普谁来?”
徐晟捂腿,眉头深锁:“别提了,这车真不好开。”
王佐:“虽然我有驾照… 但是已经好久没开过车了… 早就忘光了。”
方俞:“我还没考驾照呢,都别看我。”
钟逸闻弱弱举手:“拿下驾照后,只开过clio,请问这样能开吉普吗?”
众人短暂沉默,随后齐声道:“我们相信你,一定没问题的。”
钟逸闻从罗义甄手中接过钥匙,仿佛接收了长老赠与勇者的宝剑,黑色钥匙上面的银色Jeep单词熠熠生辉。
外厅突然传来椅子挪动的声音,一个熟悉的法语男声响起,是皮埃尔!小伙伴们顿时竖耳倾听:
“快到晚饭时间了,我知道你们很饿。但是,为了保证大家的生存,我们只能定量供应晚餐。公平起见,这一袋薯片你们自己分,怎么样?”皮埃尔的声音低沉好听,可说出来的话却让每个人毛骨悚然。
一个激动的年轻男声辩解道:“你不能这么做!昨天就只留给我们了一丁点儿面包,今天…”话音未落,随着一记闷响,年轻男子猛烈咳嗽起来,室内寂静无声。
奥利维耶的声音响起:“食物是我们找的,路是我们带的,活尸是我们杀的。窝囊废,给你吃的已经够对得起你了,有本事你自己走啊?”
皮埃尔耐心道:“谁还有意见,可以尽管提。但是,我不能保证一定能完成你们的愿望。我个人认为,一个人不能奢求太多,你们说是不是?”
哗啦啦,是薯片被倾倒在地的声音。方俞一动不动,背上冷汗直冒。
外厅瞬间陷入一片哄抢的状态,咒骂和拳打脚踢的声音此起彼伏。房间里的五人面面相觑,一时无人说话。
徐晟艰难道:“你们说,他们是不是已经忘了咱啊?”
方俞:“难不成你还期待他敲门喊你吃晚饭?”
徐晟赶紧摆摆手:“算了,我宁愿别去参合。”
罗义甄:“刚才金发男说路是他们带的,难道他们对这片地方很熟,熟到不用地图和导航?”
方俞忽然脑中灵光乍现:“说不定是这片大区的地头蛇。你想想除了律师和政客,还有哪个职业的人整天西装革履的?我看他们八成就是混□□的,你看,教父电影里,那帮黑手党不就是他们这种打扮吗。”
四人表情豁然开朗,钟逸闻赞叹道:“方哥!有道理啊!”
罗义甄皱眉道:“这就麻烦了,我以前听说过南法尤其是马赛有黑手党,但是里昂的情况真是不了解。不过你的解释,确实能说明为什么他们能杀死丧尸、顺利逃出城市,甚至威慑住其它人了。”
徐晟:“会不会…他们有枪?”
钟逸闻瞪大双眼:“纳尼!?你可千万别吓我。”在游戏里玩枪是一回事,在现实里碰上一帮不怀好意的人,对方手里还有枪,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这种情况下,你第一反应绝对不会是故意凑过去找事儿,而是躲得越远越好。
方俞:“我跟那个老大和金发男近距离接触过,没看出身上佩戴了东西。说不定人家只是功夫好,一身腱子肉,混社会的嘛。”
罗义甄叮嘱道:“还是小心为妙。”虽然法国禁枪,但也说不准这帮人能从哪搞来热武器。
“那问题就来了。”王佐道,“咱们怎么走?就这么大摇大摆出门?”
徐晟:“他们会拦我们嘛?”
方俞冷笑:“拦我们做什么,多一个人多一张嘴,他们巴不得没人跟他们抢吃的。”
钟逸闻:“现在也没人敢跟他们抢啊。”
罗义甄摇头:“如果咱们走得太干脆,反而容易引起怀疑,我怕藏在车里的东西被他们发现。”
方俞:“要不晚上偷偷行动?除了加油站,到处黑灯瞎火,他们应该不会舍弃好不容易得来的庇护所和食物来追我们。”
罗义甄沉思片刻,点头道:“你说得对。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们与剩下的人不和,如果追击我们时其他人趁机占有了食物,甚至联合反抗,他们更加得不偿失。我想,以他们的精明,不会不明白这一点的。”
这两人一唱一和,逐渐把具有可行性的细节一步步描绘了出来,把其他三人都听愣了。这两个人,无论遇到多么棘手的情况,都能很快反应过来,找到破解的办法。这种默契,就像是自然而然,与生俱来的一样,如果不是钟逸闻知道,方俞和罗义甄只是因为机械和电子系这学期恰巧安排了同一节课而认识的,他甚至要觉得,罗义甄才是方俞从大一就认识的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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