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旖旎从风
一顿“庆功宴”,花了温菀近三十两银子——换作耕作平民人家,大抵够生活两年的,在她这里,则是从陈氏分配每月十五两的月例中攒下来的。虽说明面上月例是十五两,但新衣、首饰等均不包括在内,至于田地铺子等交由陈氏打理的生意收入则单独存入了钱庄。
结束之时,谢允之特意来到状元楼接温菀。 “天哪!是谢郎君!”曹宁十分激动,疯狂地拽温菀的袖子,“好俊俏!姐姐果然没骗我!菀儿,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做马车?!”十二岁的谢允之不但家世优越,在国子监的成绩更是无可挑剔,让曹宁等豆蔻少女记挂的则是他完美继承了谢家优良传统的顶尖容貌。
温菀柔柔一笑,“当然可以,真真、淑贞姐姐,都一起来吧。“ 所幸谢家马车够大,四个小姑娘也不拥挤——谢允之避男女之嫌,骑着枣红小马在外面跟随。
一路上,曹宁不停的撩着车帘偷看,时不时发出赞叹,“真好看啊!”
温菀和谢允之朝夕相处,即使知道表哥俊俏也看习惯了,这是第一次有女郎在她面前如此夸赞谢允之,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洪淑贞微笑道,“宁宁,快坐下罢,一会儿把你甩出去了。”她眼见温菀表情的不寻常,心里暗暗发笑——只怕是青梅竹马,情窦初开。
陆真真则没什么表现,只吃着马车上放的点心,“回去我也让他们这样布置,多放些小点心。” 事实上,这些点心是谢允之特意为温菀放的——他知道早上温菀服侍陈氏用早饭可能吃不好,中午又总被青山先生留下,到了傍晚会难熬。
几家住的不算远,半个时辰,温菀和谢允之回到谢府。“表哥,今日我们遇到了好些去状元楼庆祝中举的人,热闹得紧。”温菀絮絮和谢允之说着晚上的见闻。
“没什么人冲撞到你们吧?”谢允之道,听了温菀否定的回答,又道,“下次还是多带些家丁吧,一会儿就和母亲说谢飞和你一起去去的,不然只怕母亲怪罪。”
温菀点头,“表哥,今日小比,我看她们对弈学了一招,一会儿我们下棋试试吧…”
月光溶溶,花香袭人,两个人的影子映在一处,离得那般的近,鸟语也似乎暗哑下来,静听这对少男少女的说说笑笑。
到得休沐,便是约定好去城外游玩赏红叶的日子。陈氏在谢允之信誓旦旦的保证下,终于答允他们出去,只是派了谢飞和四名侍卫跟随。
谢允之约苏钰的时候,苏钰并不知“可怕的”陆真真也会来,到得地方,这才后悔莫及,进退维谷。
陆真真家武将出身,虽年纪轻轻也是马术精湛,追得苏钰到处跑,一会儿就跑没影了——只可怜了陆家的侍卫,也要跟着大小姐一起胡闹。这边温菀则是不通骑术,看着特地备下的小马依然犯怵,“表哥,我还是回马车里坐着吧。”
谢允之一笑,“在马车里多没意思,不如坐到我前面,我来教你?很简单的。”君子四艺,谢允之的骑术还是很拿得出手的。
流苏也跟着温菀出来了,听言睁大了眼睛看着大少爷,“于礼不合”这样劝阻的话却怎样也说不出来。她再看小姐,却见温菀大大方方的道,“好啊,那表哥可要保护好我。”
谢允之伸手,将温菀带上马,“小红很乖的,来,你来抓缰绳,这样控制方向…”不可避免的,谢允之的手碰上了温菀的,温菀偷抬眼看他,抓缰绳的力度就大了些,小红马嗖地向前窜去,一下子两人的身体就靠在了一起。
谢允之的脸红了,他有些后悔,自己怎么就提出了同骑这样的馊主意呢?虽说表妹年纪小,可是自己这么大的人了又不是不懂事,如此唐突。除了贴身侍女他再没和任何人如此亲近过了——感到温菀娇软的身体,发间淡淡的桂花香,谢允之忽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在谢允之看不到的前面,温菀轻轻呼了一口气,试图压下脸上的不自然——若按心理年龄看,也许温菀比谢允之还要早熟。但她也知道什么都不说是不行的,故作镇定打破寂静道,“骏马翩翩西北驰,左右弯弧仰月支,便是这样的感受么。”
谢允之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是啊,银鞍骏马驰如风,我们这样的速度还差得远,要不要再快一些?” “好啊!”温菀道,心里暗暗希冀凉风能让脸上红晕快些下去,这样子她都没办法回头了,却不知她耳根也红了,谢允之看得清清楚楚,“我们直接到亭子等他们!”
陆真真和苏钰过了好一阵子才来到凉亭,只见小少年苏钰头发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散乱了,看着颇为狼狈,而陆真真则神采奕奕,见到温菀嬉笑走来,“菀菀,学会骑马了么?”
“可能我没什么天赋吧。”温菀无奈道,学什么骑马,她光顾着紧张思考都不太会了。
陆真真道,“没学会?那可不成!走,我教你——苏钰,你可不许跑!鹰扬,你看着他!”陆真真对带来的侍卫道。
苏钰苦笑一声,只得坐了下来。待两个小姑娘远了点,苏钰对谢允之道,“好兄弟,你可害苦我了!早知有陆大小姐,我怎回来?”
谢允之知道他的苦衷,歉意一笑道,“表妹所托,我也是没有办法。” 他没有办法拒绝温菀的要求。
“好啊允之,有了妹妹忘兄弟!”苏钰叫道,“你们小鸳鸯玩你们的,这就让我走了吧!”说着,就要往外闯,却被侍卫鹰扬拦下,用实际行动贯彻了大小姐的意志。
谢允之道,“躲也不是个办法,我看不如说清楚,陆姑娘年纪小,只怕也是好胜心强,你越躲她越想追。”
苏钰默然,静了片刻一笑道,“你说得对,回去我便要和她说清楚。”他的心里终于放下了,却也空落落的,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谢允之见他神色,知苏钰确实下定决心,垂下眼眸喝了口茶水——一个是一品提督独生爱女,一个是无品级门客的儿子,在这里戛然而止还不算悲伤。
第二日,陆真真红肿着眼睛来到书院,见了温菀便扑到她怀里,“菀菀,我好像失恋了。”
温菀听明白发生了什么后一叹,“真真,别难受了,他这样没坚持,也不值得你爱慕——向前看,将来真真的夫君定比他好上千倍万倍。”
陆真真难过的道,“我从前以为,他是觉得家室悬殊才躲着我,可昨日才知道,他竟说不喜欢我这样的女子——她的妻子,定要才华横溢、温柔似水,呜呜…”说着,又忍不住流下泪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
温菀比陆真真想得要多,从昨日情形看苏钰未必对陆真真全无心思,会这么说只怕也是为了绝了陆真真的念想,只是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猜测,毕竟,她觉得自己和陆真真达不到那么亲密,感情上的事情还是少插嘴为好。“好了,真真,别想这些烦心事了,再哭,就不漂亮了…”
回到谢府,温菀对谢允之说了这件事,谢允之道,“如此也算免去一场风波。”
温菀见表哥一点也不惊讶的淡定面容,心里却忽的抽了一下——是表哥,推动了这件事情的发生?是表哥和苏钰说了什么吗?表哥可是因为觉得门不当户不对?那——那自己呢?对表哥来说,家破人亡的自己是不是也是门不当户不对?
想到这里,温菀强行停止住了自己的思绪,暗骂自己一声不知羞,说出的话还是照常的娇柔,“不说他们了,表哥,我今日新学了谱子,一会儿打算弹给姨母听,你也来好不好…”
月上中天,温菀回到自己的小院,看着账本心头却说不上来的烦闷,眼前不停浮现出表哥听闻消息时冷淡的面容,忽的把账册狠狠一摔,“流苏,把书华叫来。”
流苏一惊,还以为小姐生气了,忙小跑着叫来书华。
“小姐。”书华匆匆来到,嫁作人妇又管着笔墨斋,书华如今已是颇有管事娘子的气度了,对温菀还是恭敬如初。
“书华,笔墨斋的伙计们对新布置的茶室,有什么说法么?”温菀问道。从账册上看,收入确实是增加了,只是不知风评怎么样。
“小姐举措英明,下人们都佩服得紧,他们呀,客人多了,哪有不高兴的呢?”书华道,经此一事她才从心里对温菀佩服起来。
“客人多了,发到伙计们手里的钱可没多。”温菀道,“我想着,选些能干利索的伙计,给他们单独发些糕点果子的礼品,你看如何?”她也想过要不要直接涨工钱,想了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若涨工钱就定要一碗水端平定下个标准,如今她在铺子里还没有一言九鼎那种威望。
“奴婢倒觉得,比起糕点果子,不如奖他们些粮食米面。”书华道,“过惯苦日子了,只怕吃不了精细的东西。”
“是我想左了,多谢书华姐提醒。”温菀点头,书华心中暖意流过——小姐温柔聪慧又心地善良,更从心底尊重他们这些奴婢,还有谁比小姐更好的呢?她何其有幸,有这样一个主子。
“还有,上次那个提议卖往年试题、押题的伙计,叫成三的?给他升个副管事吧。我前些日子去铺子里看,他口才不错,脑子机灵,长得也讨喜,看看他还能做出什么来。”温菀道,“还有什么好点子,都报上来,不要嫌麻烦。”
“是。”书华垂手道。又说了好一阵子生意上的事,温菀才让书华退下,自己却久久难眠——一方面是为谢允之伤神,另一方面,后天就是小比第一赢得同沈师一起进宫赴宴的机会的日子了,到时该如何表现,也要好好想一想。
天京初雪,女帝设宴,二品以上官员皆可参加。年年雪里,常插梅花醉。皇帝、高官的宴饮,自有宫人折了本该高洁的梅花供贵人赏玩、作赞美其品性的诗句。作为宫宴里唯一一个大臣子女,温菀亦步亦趋的跟随沈师,坐于皇帝下首,不远处便是姨父谢仲卿,他正和同僚饮酒谈笑。快四十的人,依旧俊美无比,穿着朱红官袍,很是亮眼。
温菀小心转回目光,鼻观口口观心端正跪坐,却不料,还是有人找上她来。
“温姑娘,陛下有请。”一名妙龄宫女来到沈师和温菀面前。
温菀错愕抬头,正对上女帝身侧侍立的青山老师含笑眼眸。而身边的沈师,脸色忽的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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