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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父亲(十二)
即使多年以后重新拾起,重新回忆,我都会觉得在初中后半段的那些时光里,像一场梦。并不是那种朦胧迷惘的境地,而是一次沙漠里的暴风雨,被狂风卷起的沙尘席卷每一寸土地,咆哮着呐喊着冲入云霄,即将引来征服天空遮蔽世界的胜利。然后,雨来了,一闪雷鸣。末日没有如期上演,天空用他的强大实力重新镇压了那些不安分的反抗者。我站在那处暴风眼,忽远忽近。
这是关于我最重要的三个人。首先先说赵昱翀的事,因为他的事最短,也最简洁。我原本都以为我会和赵昱翀一直安安稳稳的走下去,他是我此班唯一认识的旧友,还能一起考上最好的高中。我仿佛一直都在依赖他,就像是发烧时无能为力的孩子,除了没用的哭泣就只能抓住身旁最近的人躲进他的怀里,企图找到一些温暖,或许是他总会在考试时偷偷帮我一把,或许因为他也和我一般在早读时发呆,傲游撒哈拉,或许只是因为小时候借我的伞,一直没能还给他的内疚。我一直都在依赖着他。
可偏偏这时候,原本顺畅的齿轮出了差错,僵在原地。熟练的老师傅前来修理,一眼就看出了我这枚锈迹斑斑的齿廓,将我从里面取了出来,远远得丢了出去。
她是一名插班生,名叫轶华。这是我当时对她唯一的记忆。就像无数青春电视剧演的那样,某天寻常的早晨跟着班主任走到教室前面,十分羞涩的说道“大家好,我叫轶华”。始终低着头,声音很轻,飘飘的。当时的她有着一席长发,垂到胸口,一部分很自然的搭在肩膀上,发尖处微微卷曲,很好看的一个小弧度。在我和她相识的五年里,她始终是这个样子,以至于我一直没能判断出到底是小脸还是圆嘟嘟的娃娃脸。她头发太长又很密,稍稍低头就能把大半张脸遮挡,从发间里只能看到小巧的鼻子和一双淡淡的嘴唇,粉红色。她当时带的是绝无仅有的深蓝色镜框,后来有没有换成大红色,我已经忘了,或许有吧。在那个到处是黑色的年代里,这些特立独行的颜色都容易让人产生记忆,可她实在太害羞不愿同人说话了。我没和她处过,连话都没能说上几句,因此在我认识她五年的时光里,我只能记住她的长发,素色刘海下遮挡的眼眸,被蓝色覆盖的闪光瞳孔。
她默默坐在了后面,一张空着的桌子上。其实后面很多个高个子男生都单独坐着,可能是还不相识,并未敢贸然坐过去,只是先单独占个位置。晨读还在继续,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每个人心里总会有点小九九,偷偷酝酿,就等着一个合适的时刻了。
当我早餐回来,一点都不奇怪一堆人会围着轶华。女生大部分还是友好的,自报姓名然后情切的握个手,就算认识了。男生就没这么安分了,上前偷偷扯她的头发,弄得她手舞足蹈却又无能为力,滑稽的动作惹得一伙人笑,更有甚者去拿她的书本,看看有没有记录着特别的东西。
“喂,你们别欺负她”赵昱翀及时出现在了教室里,走到了轶华的前面。“她是个新同学,你们就不能友好一点相处,别带坏了七班的脸。都散了吧,以后可以慢慢认识。”他挥了挥手,示意大家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你没事吧。不怕,他们就是作弄一下你,没有恶意的”他拍了拍轶华的肩膀“马上我就会和你来坐。欢迎你来到七班的大家庭!”
轶华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因为我比较矮,刚来的时候就选择了第一排靠窗的位置,虽然赵昱翀比我高些,但他要和我坐同桌,也一直是坐在前面,每个月除了左右位次的轮动,前后一直没有变换过。我看着他慢慢的走到我的旁边“你刚才说和她坐是什么意思?”我好奇的问他。
“就是要换位置咯。刚刚班主任问了我一下,因为我比较高,有点遮住后面人的视野,就看我愿不愿意和轶华去当同桌,全体换个位置。应该是在中午午间的时候。所以我就答应了,也顺便帮助新同学融入这个班级嘛!”他微笑着看着我“你总应该没什么关系吧,顺便还能给你换个女生啊”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啊。当然没事,巴不得呢,早就嫌弃你了。快去换个女生过来”我牵强着笑,回答着他。心里是有点不舍得,但总是没有办法说出来的。毕竟说出来也是苍白而无力,都已经决定的事,我总是没有能力去参与的。
“哦哦哦,这么嫌弃我啊。那我就走了哦,再见了,我的前同桌~”还是那种很温馨的笑容,不带着任何阴谋。
“快点走吧,我的前同桌!”
如他说的那样,在午间大家一起调换了座位。我还是在四组靠窗的第一个位置,可能是他觉得有愧,特意说了一下,第一个就帮我移到了这里,方便我发呆不会被抓住吧。他和轶华坐在了三组的第四排,距离我隔了4个人次,除了我偶尔能回头看见他们,他还是会发呆,像个没睡醒的孩子偷偷睡觉,或是和轶华谈天,可能是学习,可能是过往,或者是更多我不了解不熟悉的东西,像是一个球,在我眼里还是漆黑的圆,但他们早已经将内部剖析干净。其他的,再没有交集了。
我的新同桌是全班最矮的女生,比当时的我还矮半个头,虽然后来我们都有长高,但总觉得她就是那么小巧玲珑。我开始是想尝试和她做好朋友,也确实成功了一段时间,但越相处越觉得她是一个性格古怪的人。我叫她樊吧,樊是她的姓,后来我讨厌她连着名都不想再提起,就只叫她单字。印象最深的一件就是某日我买了瓶酸奶,她想让我送给她,我没有情愿独自喝掉了,她便开始生气了,整整后半个学期都没在搭理我,连晨读背书都找坐后面的那个女生,不再向我背。我被整的莫名其妙,心想就因为一瓶酸奶而赌气不理我的人真是可怕,可怕到了血管里。第二个学期赶忙像老师建议调换座位。又是一个男生,但我和他一直不太熟悉,住在不同寝室,本就没多少交流,因此再也没有像赵昱翀那样让我产生别样的感情了。单单和赵昱翀相识的时间就比这些人长了一倍还久。
从换座位以后,我和赵昱翀再也没能像过去一样坐下来静静的交流。从那时开始,慢慢分叉,长成两只树杈。
都开始发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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