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少男毕西里

作者:鹿小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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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兽皇一生中娶了十四个女人,后来他又看上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叫罗町,是兽皇第十四个女人的亲弟弟。
      欧迪丽娜笑着祝父亲幸福,心里倒是在说风凉话——可怜的十四号,死了连弟弟都护不住,要给这个老男人糟蹋。
      她很瞧不起她老子,这种瞧不起并非年幼不服管教,而是出于她对任何一个男人本能的厌恶,也许就是因为她老子不把女人当回事儿,所以上梁不正下梁歪,她从来不把男人当回事儿。
      除此之外,她还很乐于和她老子对着干。

      欧迪丽娜来到十四号女人的老家,那是一个非常寒碜的小地方,村子荒草遍地漫过腰间,几乎遮住进村的窄路,好像自己都嫌自己拿不出手。
      十四号女人是个农家女,出身卑贱,家境贫寒,是个在牧场专门挤奶的女工。兽皇有一日心血来潮去牧场,一眼看上这个清纯脱俗的女人,二话不说娶了。
      纯人类的寿命相比兽人来说打了个对折,再加上那女人本就身体孱弱,在兽皇的床榻间虚弱无比,兽皇也许觉得别有趣味,生起几分并不值钱的怜悯,爱`抚里到底轻柔,但人类的身体又怎么经得起兽人开疆拓土,没玩几次兽皇失了兴致,那女人苟延残喘了几年,香消玉殒。
      等到尸体都凉了,兽皇才想起还有这么个人物,善心突起给女人办了葬礼,邀请女人为数不多的家人,于是一个嫩得掐出水的年轻男人来了,他叫罗町。兽皇只看了一眼,觉得这男子和他姐姐是一样的好看,虽然性别不同,不过尝起来和他姐姐应该也是一样的滋味。
      一族之主未尝不可强取豪夺,但也能耍点温柔的小花招,抢可以,追亦然,这种类似于打情骂俏的厮磨暧昧,对兽皇来说大抵是个小情趣。
      于是兽皇就当作玩,追着良家少男不放,最终男人消失不见,惹得兽皇记挂了很久。
      欧迪丽娜对她父亲这种不要脸的作风嗤之以鼻,所以她去找了那个男人,她想娶他。
      嗯,娶。气死她老子。

      欧迪丽娜知道纯人类有个恋家的特征,这和兽人不太一样,兽人以天为被,以地为枕,何处都可为家。她还知道纯人类之间被一种名为羁绊的东西牵连着,不像他们兽人,个体与个体之间疏离有度,因为自身强大,所以目中无人,感情淡漠。
      所以她料定对方一定会回来,派了几个人来坚守,果然守株待兔逮住了兔子。
      欧迪丽娜梳着一头利落的马尾,不雅地踢开了那扇摇摇欲坠的破门。
      门内男人在给小男孩喂饭,正“啊”地喊话引诱着小朋友张嘴,被吓得“啊”地变了调,小勺子里米粥清亮,应声而落。
      小正太登时火了,一拳捶塌了边上的桌子:“谁?”
      他舅舅好不容易喂他吃一次饭,还是他摔跤跌折了胳膊才换来的待遇,还没张嘴勺就掉了!生气!
      男人温和地劝慰:“亚瑟,这是第四张桌子了,家里已经没有了。”
      欧迪丽娜:……
      她一时竟不知要说什么。
      男人稳住了手里的小碗,声音非常动听:“您好,您是……”说着他看向对方。这个人看人的时候,眼里仿佛是揣着棉的,将人看进一片纯白的柔软里。
      欧迪丽娜不动声色地上扬了嘴角,“兽皇派我来这儿……”她不把话说满,谅对方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罗町换了只勺,还在一下一下喂孩子,闻言也不怕,侧过头说:“您是要带我走吗?”
      亚瑟闻言竖起圆润的拳头,炸毛成一团小狮子,“让那个混蛋来,我揍飞他。”
      欧迪丽娜哈哈笑了一声,“这是您的孩子吗?”
      “我姐姐的。”

      欧迪丽娜没有说话,她老子真是造孽,玩了人家的姐姐,连孩子都出来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兽皇不知道这孩子的存在。
      罗町似乎看出她在想什么,坦诚地解释道:“我姐姐和他结婚的第二年就怀了孩子。”
      十月怀胎,藏藏掖掖,负责照料的下人也欺负这个失宠的女人,孩子生完诸事不顺,又有心疾,怎么能不撒手归西?他把孩子从兽族宫门带出来,竟没人发现一个半大孩子失踪,估计那位也没有上过心,终究是没在乎罢了。
      欧迪丽娜在对方的话里听到一丝埋怨。
      亚瑟听出了一点端倪,连忙维护自己小男子汉的自尊:“他就是我爸爸!”他有爸爸的,他的舅舅就是他爸爸。
      欧迪丽娜面色古井无波,她老子造的孽太多,她要是一一看过来,也不会成现在这般铁石心肠。
      罗町喂完孩子,不卑不亢:“您最好还是杀了我。”
      亚瑟大喊:“呸呸呸,不要说坏话!”
      罗町摸了摸小孩的圆脑袋。
      欧迪丽娜左手叠右手,心痒难耐地蹭了蹭,开始觉得有趣了,“不,我是想说,您跟他还不如跟了我。”
      罗町愕然了一瞬,“您……”
      欧迪丽娜清晰利落道:“如果我们结婚,他就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
      罗町不太理解。
      “你总有一天会露馅,我父皇可是对你念念不忘呢。”欧迪丽娜摸了摸嘴唇。
      “原来是殿下,”罗町这才认真了些,询问道,“那您和您父亲,又有什么区别呢?”这一问毫无恶意,仿佛只是相亲时问对方一些兴趣爱好,十足地平常寡淡,但欧迪丽娜却被问倒了,原则上她和他父亲都是没有区别的。

      欧迪丽娜是个神经病女人,她随心所欲,放|荡与美貌齐名。她结过二十九次婚,然后那些无辜的和她结婚的男人无一例外死去,所有人都以为她那二十九个前夫死在她的床上是因为她太喜欢做|爱了。
      其实他们都是被她玩死的,而在那些残酷的对待背后,她总是笑着,看对方在眼睛里堆满哀求与痛苦,接着更为过分地施虐。这些过程她亲身参与,却又置之度外,反正是小打小闹。
      男人对欧迪丽娜来说一直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她父亲甚至比她强一点,至少他的每一个女人都是真心爱过的,可那又怎样?反省这种苦行僧才做的傻事,从来都和欧迪丽娜无关。
      她不过是想气她老子,而这男人恰好能够派上用场。
      欧迪丽娜:“我只是想气我父皇……您和我结婚没有坏处,我也不会要您陪我做|爱。”
      面对如此直白的话,罗町也没有半点动摇,“只是需要一个形式?”
      欧迪丽娜颔首,仿佛给了对方一个天大的恩赐。
      “我拒绝。”罗町摇头,“毫无意义。”
      欧迪丽娜冷笑。她当时年轻气盛难免冲动,还不太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也不屑掩盖自己乖张放肆的一面。她有小孩心性,最爱抢别人的东西,不行就捣乱。
      欧迪丽娜没有过多纠缠离开。

      第二天小木屋就被包围,兽皇带着军队出现在小木屋前。他如今年近六十,正是兽人的壮年时期,生得依旧英俊,此刻他毫无帅哥架子托着腮敲窗,惺惺作态地掐嗓子喊:“小町町你在吗?”
      屋内一片寂静。
      兽皇贴着窗朝里面看,说时迟那时快,一只黑手从窗口处丢出一个榔头,正中兽皇大人的鼻头。
      兽皇摸了摸已然兽化的鼻子,不痛不痒道:“我知道你在里面,出来吧小町町……”一声一声呼唤,乐此不疲。
      兽皇大人近来无聊,一听女儿说找到了旧爱,马不停蹄朝这儿跑,之前想不起来也就算了,一被人提起还真觉得对方是块宝贝,是他干涸感情沙漠中最为丰茂的一片绿洲。兽皇大人每娶一个女人时都觉得自己是找到了真爱,都会有这么一段熟能生巧的内心独白。
      罗町在小黑屋里叹气,没想到那个女人居然来这么一招……
      “大人请回吧。”
      兽皇听到声音十分激动,“你理我了!”
      罗町皱了皱眉,他平淡无波的生活又被搞乱了。
      亚瑟刚想再丢把椅子出去,被罗町按住。
      罗町当了二十多年的好好先生,此时不堪其扰,干脆眼一闭心一横说起了瞎话,“我已经对您的女儿产生爱意,您再纠缠也没有意义,我生是她的人……”
      反正那位小姐也不在,就让他胡说八道一番吧。
      窗外传出了一声惬意的笑声。
      “父皇,我说了,他是我的。”
      兽皇在门外发出一声哀嚎,“怎么会,你们什么时候勾搭上哒?”
      罗町:……好想死。

      欧迪丽娜是真快活,她那时候尚还年轻,病犯得没有往后那么重,话也多些,权没有日后那般疯魔,但至始至终她的野心从未年幼过,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这和年岁无关。
      “父皇,这下您可别再和我争了。”
      兽皇指控:“那你还勾`引我来!”
      “不过是闹个小矛盾,想请您开解开解。”
      “哦。”兽皇心里那片绿洲顿时化为乌有,“好吧……女儿的男人爸爸是不能抢的,你要对他好!”说完他就把刚才还爱得死去活来的小町町置之脑后,带着他的铁甲钢兵走了。
      欧迪丽娜大笑。
      罗町舒出一口气,能摆脱兽皇他已经很心满意足,只是现下还有很多麻烦……
      欧迪丽娜推开门,一脸得逞:“您不考虑考虑吗?”

      这场婚礼来得宛如过家家。
      罗町后来也曾问过欧迪丽娜,其实那时候对方没有必要与他结婚,因为明眼人都能看出兽皇对他不过是一时兴起,劲头过了也就过了,怎么还要坚持和他结婚。
      欧迪丽娜问,那你为什么还同意了?
      一句话便让两人住口,各自心知肚明。
      婚礼上他们说着我愿意,交换了彼此的戒指,接了一个浅尝辄止的吻,有什么在改变,但一切又没有变化。
      亚瑟住进欧迪丽娜的大房子,一边吃好的用好的,一边痛恨让他过上这种生活的女人,每天都要和她约架。欧迪丽娜欣然赴约,颇有当姐姐的欺负弟弟的快感,每次都把亚瑟打得嗷嗷直叫。
      在约架过程中,亚瑟逐渐长大,实力越发恐怖地增长,到了十五岁,已经能抵得住欧迪丽娜一拳了。
      欧迪丽娜是什么人?兽皇的十二个子嗣里,她作为唯一一名女士,拥有最强的实力。兽人天下以实力唯命是从,哪怕欧迪丽娜私生活再放`荡,享用的男人再多,在开放的兽人眼里也不过是实力强大者虏获猎物,无人敢置一词。
      现在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倒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起兽皇有过之而无不及。
      欧迪丽娜爱屋及乌,就是不知哪个是屋,哪个是乌了。

      时光荏苒,四季变幻,这婚一结就结了八年,两人相处和谐融洽,有时候光是相对而坐便能坐一个下午。
      偶尔情动也有交欢,欧迪丽娜不是个爱亏待自己的人,罗町也是个正常男人,他们都享受这样灵魂相拥的肢体交缠,哪怕没人说破。
      欧迪丽娜被八年的温柔洗涤得一尘不染,暴虐的性子也沉了下来,只有在看向对方时视线才会带起一点蠢蠢欲动的贪婪。她明白这次她绝非一时兴起。
      欧迪丽娜从很小起便开始讨厌男人,也不喜欢女孩子。她喜欢独处,然后与身体里的另一个狂妄自大的自己说话,比较着谁更狂傲。事实上,两个人都是她自己,她在互相攀比的过程里逐渐冷血,就站在世界的一隅里看别人的笑话。
      现在她却陷了进来,过程没有她热爱的惊心与波折,但恰恰刚好。直到格鲁特教士对她告之预言。
      “孩子,在不久的将来你将死去,因为一颗种子。”
      欧迪丽娜以前天不怕地不怕,现在有了牵挂,自然处处小心。她曾经想过对方一个纯人类,要是轻而易举死掉怎么办,万万没想到最终是她先走一步。后来她依然和亚瑟打架,和罗町靠在一起,喝酒碰杯,杯子里摇动的全是她和心爱之人破碎的晃影。
      欧迪丽娜脾气越来越烂。

      亚瑟鼻青脸肿道:“舅舅——那个死女人又怎么了!”他在约架过程中被对方狠狠虐了一顿,看得出死女人心情不好。
      罗町看了眼楼上,“她最近睡不好。”
      欧迪丽娜突然提出分榻而眠,让他很吃惊。过去的某一天他们心有灵犀达成协议,开始了同床生活,然后现在终止,他知道对方有心事。
      亚瑟露出一点不易察觉的担忧,“那她还能陪我练武吗?”
      罗町点头,其实他也不知道。
      分崩离析总是从细枝末节入侵,可能是一个转身,一次分离,一个眼神的游移,从分榻而眠,到相顾无语,两人常坐的庭院里,花藤下摆着的老木椅渐渐落满了尘。
      欧迪丽娜在后来的一年里,总在爱与生望里挣扎,一边掰手算命,一边恶毒地想要带着罗町一起死去。
      她知道自己不可饶恕,干脆痛快地离开。

      后来又过了一年,与之前的一年不太一样。
      这一年里欧迪丽娜回了兽人皇都,深居简出,不再出去祸害人了。她经常想念罗町,总是越想越慌,然后发呆,回过神来左手边总是鲜血淋漓,指甲参差不齐。
      他们躺在一张床上时,欧迪丽娜的左手总是挨着罗町的右手,这种时候,连身体的某一部分都成为让人甜蜜而痛苦的负担。她想念罗町,想念得快发疯了。
      什么是家,什么是羁绊,欧迪丽娜在漫长的等待里领悟过来,然后叫苦不迭。
      不告而别的是她,思之如狂的也是她,归根结底都是受罪,死期为期不远,刑期却遥遥无期。
      欧迪丽娜后悔死了。——或者说后悔还没死,或者说后悔得想死,或者说后悔,但是不想死。
      不想死。
      罗町身下死,做鬼也风流,说行动就行动。
      当初说要致命的种子也已不期而至,欧迪丽娜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但她还是不肯死心。她一直都在关注罗町,罗町没有离开他俩的小镇,他一直在那座小城堡里等着。人之将死,其念想甚美也,那好——亲爱的,说来惭愧,我还是不太舍得。
      你最好再爱我一次,我才能够没有遗憾、幸福地死去。
      后来一切水到渠成。
      欧迪丽娜没死成,新的生命降临。

      她怀孕了。

      有一天罗町摸着她的肚子,突然想起一茬,“哎,亚瑟都这么大了,要不要告诉他,他的父亲……”
      欧迪丽娜摇了摇头。
      这么多年来,两人都没告知这对父子中的随便哪个人,兽皇不知道自己有个牛`逼儿子,儿子也不知道自己有个种马父亲。其实这样挺好,知道了又能怎样?
      现在已经很好了。

      ***
      格鲁特在兽皇即将退位时说了这么一句话。
      “陛下,您怎么突然想退位……”
      兽皇装可爱:“因为圣火苗选中了小娜娜呀!”
      “什么?”格鲁特当了大祭司几十年,他怎么不知道兽人一族有这种习俗!
      兽皇说:“毕竟圣火苗被我不小心弄灭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呀!它最喜欢强大美丽的兽人,已经好多年没有附身于人了呢,小娜娜好棒!”
      格鲁特点头称是,殿下的实力的确是有目共睹的。
      兽皇扫视一眼他的书房,伸了个懒腰,仿佛在唠家常一般平常:“既然有人已经替了我的位置,那我该走了!”
      格鲁特目瞪口呆,意识到什么,想出声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心里忽地生起一阵悲凉。
      “陛下……”
      “我就是出去走走呀,不用担心我小特特。”
      每个人在离开的时候都是说,我只是出去走走,事实上究竟如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格鲁特那一瞬看到了岁月荣枯,无痕的流水光阴从这世间所有种族的指缝间穿过,在时间的凝滞里,记忆回转,千万人捂住心脏仰望风与星空,岁月究极里,万马齐喑。他一贯油光水滑的绿叶子在那一刻也沉寂,迎风不动。
      年纪大了,老爱感怀。
      兽皇平日干什么都是雷声大雨点小,真正走的时候一声不吭,悄无声息跑了。

      格鲁特翻了翻尚未阅完的文书,向窗外远目,红土一片,连绵的小山丘起起伏伏,宛如不平的盛世,这个世界终究被新鲜取代。
      这是年轻人的世界……他们该下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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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章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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