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经年

　　次日回X市的路上，李俊和向晚不作任何交流，当然向晚也不打算和他多说一句话。
　　昨晚李俊心里小算盘，被陈一卓轻松识破并化解，这也是向晚事后才想到的。
　　到办公室将近十一点，向晚坐到座位上，打开电脑把文件归档保存。宋阳悄悄地溜进来，偷瞄了眼办公室里的李俊，单手搭在桌面上凑近她，“向晚，尔乃壮士矣。”
　　“什么意思？壮士一去不复还？你又没对我唱风萧萧兮易水寒。”
　　“昨天李俊带着你出差，我们都为你捏了一把汗。”
　　“他又不是猛虎野兽，再说……”向晚伸手阻止宋阳蹂/躏桌子上的虎皮兰，“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对对对，平安回来就好。”宋阳双手合十在空中作揖，“合同顺利吗？”
　　“顺利，对方单位很痛快。”
　　“听说……他们单位X市负责人也去了，你有没有见到？”
　　“你又知道？”
　　“不止这些，我还知道他姓陈。”宋阳一脸看我百事通的样子，
　　“嗯！”
　　宋阳绕过桌子摇着她的胳膊，“见了没有？听说长得不错，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
　　“宋阳，以公谋私好吗？”
　　宋阳耍赖，“这不是没机会吗？只能侧面打听。向晚，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入了虎穴，也没能带出多少有效信息。”
　　“得到信息你准备干嘛？”
　　“当然直接扑到。”
　　宋阳一副坦荡荡地模样，向晚就差一口老血喷出来，现在的女孩都这么……彪悍吗？不过比起舒凡，宋阳的简单粗/暴她也可以接受。想当年，舒凡看到某演员的八块腹肌猛亲了好几口，看的向晚只想踹舒凡两脚。
　　向晚拿出手机，佯装要打电话，宋阳眼疾手快地按住她的手，“向晚，你真的有他号码？”
　　她点了手机里C开头的字母，展开详细信息，“嗯！我现在打电话告诉陈一卓，说我们办公室有个萌妹子琢磨着要扑到他，让他考虑是否愿意接受。”
　　宋阳摸着自己的脸，好像有点烫，“向晚，我开玩笑的，实际上我真的是个安静的萌妹子。”她夺过向晚的手机，“他叫陈一卓？很好听的名字。”
　　不知怎的，宋阳的话让她想起《神雕侠侣》，公孙止在绝情谷第一次见小龙女，小龙女谎说自己叫柳絮，公孙止赞扬好美的名字。
　　“宋阳，你是不是闲得慌？”一个厚重的男声传来。
　　“李……主管，我找向晚是公事。”宋阳明显底气不足。
　　如果说向晚从前对李俊还有一丝好感的话，那么从B市酒桌上开始，她在心里对李俊这个人打了分，不用别人多说，她有自己的判断能力。
　　向晚站起来，“李主管，最终的方案已经发到您邮箱，请您注意查收。”
　　李俊转身回了办公室，宋阳朝她吐了吐舌头，“向晚，你自求多福。”
　　离十二点还有二十分钟，向晚打算看几条八卦新闻当娱乐消遣，看到第三条时，才想到舒凡，于是她发微信给舒凡。
　　向晚：我回来了，晚上约吗？
　　舒凡：有时间再说吧！我最近很忙。
　　向晚：你心情不好？
　　舒凡：嗯！
　　向晚：可以说说看吗？
　　舒凡：先把你自己的问题处理好再来管我。
　　向晚以为舒凡说的是程浩的事，手机连续震动了几下，她也没看就直接回复：我和程浩之间没有想象的那么复杂。
　　舒凡再没有回信，她等了一小会儿，决定先吃饭。
　　这时，宋阳在外面喊：向晚，去食堂吃饭。
　　她将电脑锁屏，将手机放到包里，对宋阳说：“去外面吃，我请客。”
　　“太好了，终于不用吃食堂。前些天在网上买了太多东西，导致钱包空空、信用卡欠款。”走到电梯门口，宋阳挽着她的胳膊，“我银行卡从来都是余额，没有存款，月光族伤不起！还是向晚好，跟着向晚有肉吃！”
　　她闻言笑了笑，“你是月欠族吧！还有谁说要减肥的？”
　　“用懒羊羊的话来说就是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
　　这智商……这情商……简直是绝了，要说四五岁的孩子看喜羊羊，向晚表示理解，问题是宋阳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看此类动画片，就有点……
　　出了电梯，手机响起，向晚看着屏幕上的来电，犹豫了几秒钟，还是接了。
　　“回来了？”电话那边熟悉的声音。
　　“上午十一点刚到，现在准备出去吃饭。”
　　“想吃什么？”
　　“还不知道，我和宋阳一起。”
　　向晚听不到那边人说话，正要挂断电话，又听到他说：“向晚，我和你之间没有想象的那么复杂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她明明给舒凡发的微信，怎么他全知道了？
　　程浩不慌不忙地说，“怎么突然发了条这样的信息给我？”
　　“可能是……发错了。”
　　“本来是要发给谁的？”
　　“我和舒凡聊天，可能按错了。”
　　“一起吃个饭吧！可否赏脸？”
　　向晚用口型对宋阳说程浩要和我们一起吃饭，你什么想法。宋阳松开挽着她的胳膊，眼睛眯成一条线，“向晚，程主管来了。”
　　她顺着宋阳的目光看过去，程浩正朝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

　　向晚出差的前一晚，程浩约朱成吃饭，地点是在x市特色的饭店东厨西馆，店里的装修整体复古，桌椅全是实木家具，天花板上的电灯也极居当地风情。说起来朱成真够哥们，虽说总是追不到自己心仪的女孩，但在程浩这里，他的绝对可以打一百分。
　　朱成进了包间，把车钥匙扔到桌上，找了凳子坐下，程浩看他穿着天蓝色的衬衫白色裤子，又盯着他扔在桌上的车钥匙，“你换穿衣风格了？连车也换了？”
　　“人要懂得变通，那辆车太高调了，换个普通的开。对了，你能不能不要总晚上约我出来，害得别人以为我夜生活多么丰富，我可是个大大的良民。”他说着招手叫来服务员，点了壶上好的白毫银针，服务员走了后，他继续问：“怎么样？向晚有什么动静？”
　　程浩摇头苦笑，“依然无动于衷，你这招激将法对别人可能有效，对她却不灵。”
　　“她就没有一点点不对劲？”朱成不甘心地问。
　　“老朱，我突然就后悔听了你的馊主意。”
　　“馊主意？你自己不也没有好点子，追了几年，还不是没有结果。”
　　“病急乱投医，黔驴技穷，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朱成劝他：“一块石头捂不热，换块石头也许会不错，否则到最后，你自己的热量也会被消耗殆尽。”
　　“老朱，你也别说我，林静好呢？”
　　“靠，你好意思提，兄弟我为了你，把林静好都放到一边了。”
　　“谢谢！”沉默了片刻，程浩又说：“向晚有层厚厚的壳裹着，一旦受到危险，她会自动缩回壳里。”
　　“你看的够明白。”朱成沉思了会说，“这么一听，林静好和向晚挺像的，看起来百毒不侵，实际早已病入膏肓。”
　　“向晚是怕被辜负，可是朱成，你来评个理，我怎么舍得辜负她？”
　　或早或晚遇见都不好，程浩和朱成都明白这个道理。服务员推开门，将泡好的茶放到桌上，说了句请慢用就出了包间。
　　朱成翘着二郎腿，给自己倒了杯茶，又从口袋里掏出烟，“来一根？”
　　程浩点头，伸手从桌上拿起火柴盒，火柴盒上是店里的广告宣传，他隐约记得这个设计好像自己也参与了，但具体的也记不清楚了。他划了根火柴点烟，随后吐出个漂亮的烟圈，“什么牌子的？”
　　“朋友从韩国代购的。”朱成弹了弹烟灰，“说正题，激将法和温水煮青蛙对向晚都不管用，我得想想三十六计那招对她管用？”
　　“想好了告诉我。”
　　“浩子，为什么你追女朋友，我要绞尽脑汁的帮你？脑细胞死了好几千。”
　　“这顿我请你。”程浩说完出包间结账。
　　结果到散场，程浩和朱成也没商量出好办法。
　　对要好的朋友，他可以两肋插刀；对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他可以煮酒论英雄；对年老的父母，他可以尽职尽责；然而面对向晚，他无能为力，靠得太近，怕她不自在，离得远点，他心有不甘。如此的患得患失，程浩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次日，程浩忽然就想告诉向晚，他根本没什么女朋友，同事们之间传的全是假象。他中午跑的策划部，被告知向晚被李俊带着出差了，他打她电话，处于暂时无法接通的状态。
　　程浩找到大Boss，主动请缨去B市支援，被大Boss无情地驳回。他只好拜托舒凡联系向晚，但不知怎么搞得，陈一卓作为x市的负责人，也出现在此次合作中，他私心不想让陈一卓和向晚见面，可一想到陈一卓定会护她，也就不计较那么多了。
　　上午程浩看着她进了电梯，小小的人掂着电脑包，他差点奔上去替她拿。快到中午饭点，他拿着手机翻出她的号码，屏幕亮了又黑、黑了又亮，他终于鼓起勇气发微信给她，她的信息却出现在对话框。
　　程浩想：他和她之间，只要她愿意迈出一步，剩下的全由他完成。
　　程浩看到她发的信息，出了办公室，走到电梯口时拨通了电话。他听得出她语气正常、语速也正常，他邀请她吃饭，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出了电梯抬眼间，就看到她和宋阳站在大厅中央。
　　程浩站在离向晚不远的地方……夏天，他愿意做她的太阳伞；冬天，他愿意做她的暖手宝。

　　窗外，法国梧桐的影子越来越短，中午的温度也越来越高，程浩走到她身旁，“向晚，我请你吃大餐，地点随你选，不用给我省钱。”
　　宋阳拍手叫好。
　　向晚看着眼前的人，故作镇定地说：“这几天挺累的，吃鱼可以吗？”
　　“可以。”
　　只要她开心平安，怎样都可以。就像歌词里唱的那样：我还在某处守候着，说不定这也是一种得不到的却美好的，至少我们中还有人能快乐，这样就已足够了……
　　刚走出大楼，一阵热风吹来，梧桐随风摇晃着叶子，顿时凉爽了不少。办公室和街道，真的是一个天上一个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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