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心依旧的脑洞

　　七拐八拐的转了几次公交，到山梨县甲府站的时候泉就已因晕车呕吐好几次了，幸在之后坐的是新干线，到东京新宿站时他（注1）才不至于吐得虚脱。
　　感受着脚踏实地的安全感，泉努力地平复着胃里的翻腾，准备找今晚落脚的地方。然而，入眼之处皆是道路的出口和匆忙的人流，他一时竟不知道该走向何方，直到背后有人撞了他一下。
　　泉几乎是下意识地一把抓住那人的衣服，却有意识地用了女性的自称：“请把从我身上摸去的东西还回来。”
　　……

　　虽然从网上得知东京的新宿是个人蛇混杂的地方，但连车站都还没出就被人把信用卡偷去还是出乎泉的意料。
　　小偷是个男人，其满脸的胡渣和满眼的血丝配上他那面黄肌瘦、装扮潦倒的形容让他看起来像个无业的落魄大叔，从三两下就被泉打趴下这点来看似乎不是什么高手，凶狠的样子也只是虚有其表，所以泉要回自己的东西后也懒得和他计较。只是……
　　抬眼看了看四周——泉跟着青年走了十多分钟才来到的地方是通往某个地下酒吧的楼间过道，而四周都是高矮差不多的旅馆夜店，预感到这里是什么地方的他茫然了：“喂，你知道这附近哪有招我这种小孩做兼职的正当地方吗？”
　　“？！”没想到泉会这样问，男人当即愣住，之后瞬息变换了好几次表情才臭着脸道：“你是白痴吗？谁会问自己刚揍过的人这种问题？”
　　“我。这样问的话坏人会乘机骗我，好人会告诉我，而你只是反问我说明你不好也不坏。”
　　“……”
　　“既然如此，就让我们互相利用吧。”说着，泉把想要缔结互助关系的手伸向男人：“你帮我找一份正当的工作，我也帮你一个忙如何？”
　　“……”

　　“你…到底是什么人？”
　　眼角抽搐地望着眼前老成得不像小孩的“少女”，男人自然而然地生出好奇心。
　　“你答应帮我的忙，我才告诉你。”
　　怕招惹麻烦的男人犹豫了，但经不起好奇心折磨的他终是挠挠那头乱糟糟的头发转过身道：“不怕被我卖掉就跟我来吧。”
　　泉看着青年的背影，当即笑了：“谢谢你。”
　　而青年则当即身形一抖：“别说这种话，恶心死了！”
　　虽然这样说，男人脸上却满是第一次被人真心道谢的无措和慌张，过后，他内心更是翻涌出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总而言之，青年的心情莫名地变好了……

　　“那个…我叫浅井泉，你叫什么名字？”
　　“原田阳太。”
　　“原田先生是本地人？”
　　“不是。你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收留我的地方——我剩下的钱住不起旅馆。”而兼职似乎一般都不包吃住，“不过你放心，吃的东西我会自己想办法，你住的要是出租屋，我也会付一半房租的。”
　　走在前方阳太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问：“我说，你到底是什么人？离家出走的世家大小姐？”
　　“我是离家出走没错，但我不是什么大小姐，而是个出身僻远乡镇的普通人而已。”
　　“离家出走的原因？”虽然自己也是叛逆过的人，来到东京新宿后也见识过不少和泉年纪相当、性格扭曲的小鬼，但叛逆到离家出走到这种地方的小孩他还是第一次见。而其中最重要的是，泉一点都不像不良——虽然似乎十分擅长打架。
　　“怎么看我都不像是和家人闹别扭而意气用事突然离家出走的人吧？”看吧，她苦笑的样子含蓄婉约得简直像位修养极好的贵族小姐，“总之有各种各样不可告人的原因，我只能告诉你——就算你有能力把我卖了，我的家人估计也不会找你的麻烦。”
　　“……”真的是这样？

　　“原田先生呢？为什么要偷别人的东西？”
　　“当然是为了钱！钱！！你知道这里每天的消费是多少吗？——就只是吃的最少也要5000円，这还不包括其它消费，我不偷难道要抢啊？！”
　　“工作呢？原田先生不工作吗？”
　　“那又如何？工资只够交房租和水电网费，况且我还要给家里寄钱呢。”
　　“什么啊，原田先生果然不是坏人。”
　　“啰嗦。”阳太不好意思地别过头，“总之…那个……你要住我那儿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我室友搬走后刚好有间空房，你要是不嫌窄又不怕我这个大男人，刚好可以来帮我分担房租。”反正只是个小孩子，应该不会被人闲话……吧？——阳太重新打量着泉，思考的同时不自觉地挠了挠脸颊。
　　“那原田先生现在就带我去你家吧。”
　　“工作呢？”
　　“明天再说，我饿了，而且还有生活用品要买。”找到住的地方，泉整个人顿时放松不少，“对了，你家有厨房吗？”
　　“有是有，但我已经有半个月没用过了。”
　　“菜市场呢？”
　　“到商城里买就可以了。怎么？你还会做饭？”
　　“当然。”特别爱吃且很能吃东西的泉曾经还想过要当厨师，但因为讨厌厨房里的油烟味，他很快就放弃了这个目标，“你快点带我去买东西，等会儿我给你做一顿好吃的算是入住礼。”
　　“喔、哦……”看着满脸欢快笑意的泉，阳太也松了一口气——果然还是个小孩子嘛。
　　“啊对了，原田先生，我今年12岁，你呢？”
　　“20。”
　　“骗人！”泉脸上的笑意不见了，“我还想改口叫你‘阳太叔叔’来着……”
　　“什么？！你眼睛怎么长的？我怎么看都是刚摆脱少年模样的不良青年吧？！”
　　“我看着只像落魄的街头大叔。= =”
　　“你、你……”
　　“那我从今天开始就假冒你的表妹叫你‘阳太哥哥’，可以吗？”
　　“……呃？”
　　“这样别人问起我的来历时你解释起来比较方便。”
　　“……”
　　……

　　这时已是傍晚五点多，交流中的两人渐渐远离了新宿的“红灯区”，继而进入繁华的普通街市区，一路上间或可见各种店铺的招人告示，但普遍都是招十六岁以上的人，这不免让泉心生忧虑——
　　“阳太哥哥，明天你真的可以帮我找到工作？”
　　“当然，不然我才不会让你入住。”
　　“是正当职业？”
　　“我认识红灯区外一家女仆店的店主，她最近到处找正在放春假中小学生当兼职。要是你肯穿女仆或Cosplay装，只要我在合同的监护人栏签个名就可以了。”
　　“工资是多少？”
　　“普通的员工一个月也就10万左右，但要是穿女仆装扮演角色一个小时都有上万，每周还有……”
　　“我要做！”虽然泉的外表完全偏向女性，可因为他所读的小学穿着自由，而他小时候性格又偏向男生，所以打从他有记忆起穿女装的次数屈指可数，但为了钱，他准备豁出去了。
　　“别说得好像要壮烈牺牲似的，去那家店的都是些富家学生，素质一般不会太差，老板又是个十分体贴下属的女王样人物，没人敢在那儿动手动脚的，你就放……喂，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站在自动取款机前的泉这时完全呆愣住了，因为他发现自己信用卡里钱多了几十万円。

　　“喂，你怎么了？我可还没用过你的信用卡，要是钱没了你可不能怪我。”
　　“你家有电脑吗？”泉牛头不搭马嘴地问。
　　“现在谁没有电脑？——你要用来干嘛？联系家人？”
　　“我没有手机，所以想借来看邮件和收信息而已。”快速取出一万円，泉的声音和表情眨眼间就恢复了平静，“走，带我去商城。”
　　……

　　把买来的东西都搬到阳太那处在二楼的30来平方的家、或者说出租屋里时，时间已将近晚上六点，而应付完左邻右舍的“问候”天色已是乌黑，幸好阳太所说的那个空房床铺齐全，只要打扫一下卫生就能住人。
　　虽然阳太看着不像是爱干净的人，但他的家里虽说不上整洁，却还算干净，四处也没有泉想象中的十八禁杂志之类的读物——不过也对，现在的成年人只有付得起钱，网上的收费网站里什么没有得看？
　　厨房和卫生间是靠在一起的，因为不算老房子，白瓷地板上也没什么顽固污迹。据阳太所言，这里的房租已经升价，只有部分老房客才可以按原来的房租常住，因此他怎么也舍不得退房。——与忙进忙出的泉从抱怨房租到倾诉打工一族的心酸史，末了阳太不免感叹一句：在这种时候能遇到（帮忙分摊房租的）你说不定是命运的安排。
　　而泉只顾着把虽已蒙尘、却基本如新的厨具洗干净做晚饭，阳太的形象从不良大叔到不良青年再到普通飞特族的转换他也就不甚在意了。

　　吃过晚饭，整理好思绪的泉坐在阳太在房间里的电脑前——
　　开机时看到显示器旁的FMD（Face-mounted display，脸部戴头盔显示器）时泉愣了一瞬，待开机完成看到那个显眼而熟悉的图标时，他不禁会心一笑——原田先生果然也玩《The World》啊。
　　不再多想，泉迫不及待地登陆即时聊天软件，然后在他还没看清自己的哥哥、浅井由良是否在线，一个布满文字的对话框就跳了出来。
　　一字一句地认真看下来，泉心里五味杂陈，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最后一句话上：星期天晚上十点，我会在《The World》的公会@Home里（注2）等你。

　　……世界吗？
　　属于我的“世界”在哪里？

　　「你的信大家都看过了，他们的反应平静到你不敢相信，而且没一个人支持我出来找你。」
　　——留书都写成那样了，你为什么要把他们的反应告诉我？连我自欺欺人的机会你都要剥夺吗？
　　「那些钱是老爸让老妈寄给你的，据说是想存来给你做手术的，几乎是家里的所有积蓄，他们让我叫你省着用。」
　　——这算什么？那笔钱是和我脱离关系的抚恤费还是责任费？
　　「其实我考取东京的大学就是想带你离开这个家，本来我想到时候再告诉你的，没想到……」
　　——你想说家里只有你会为我着想吗？
　　「说了些让你不高兴的话，对不起，因为我不想看到你自欺欺人——不要相信‘人性本善’，不然你在外面会很危险。爸妈和直树他们不愿承认你的同时的确爱着你，但这只是因为你是他们的亲人，所以想着“这个人可以相信”就把自己的秘密告诉别人这种事我决不允许。」
　　——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但你却不知道有人告诉我“如果你父母真的爱你，他们就不会生下你的弟妹”，我就是怕他们丧失对我仅剩的爱才离开家的啊。
　　「我辞掉了市区的工作，过两天就到东京找你，等我。」
　　——嗯，我会等你的，因为我知道只有你是爱我的，虽然你或许只是个变态萝莉控……

　　「除去租房的钱，剩下的用来买手机和电脑吧，你上学的钱我会想办法。」
　　「对了，一定要让卖电脑的帮你配置最好的FMD。」
　　「……」

　　摸了下随身带的信用卡，泉当即打定了主意：“阳太哥哥，你能帮我选购手机和电脑吗？……阳太哥哥？”
　　厅里戴着耳机正在用手机玩网游的阳太半晌没反应，直到泉走到他的面前，他才抬起头疑惑道：“你刚才叫我？”
　　“是的。你能帮我看看哪款手机和电脑适合我吗？我不懂这些。”
　　“哦~当然没问题。——你是要在网上买？那我有一个好推荐……怎么了？”见泉愣愣地看着他的手机，阳太不禁疑惑。
　　“现在手机也能玩《The World》？”
　　“当然。可惜，我的FMD只适用于电脑。”
　　“也就是说还有适用于手机的FMD？”
　　“没错，但目前不是我们这种人用得起的。”
　　“……”
　　……

　　注释：
　　1.他：主角是“男性假两性畸形”，所以好歹算是男的，况且我毕竟选了“耽美”属性嘛。
　　2.公会@Home：《The World》游戏里的公会总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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