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琬重生记

　　刚进了腊月，下人赶着回禀说老爷江亭回来了，宋氏忙张罗好家里，去迎了老爷回来。江琬在家门口等着，见人下了车，看了看脸色，过去请安。

　　江亭面色不太好，见了几个人草草点了点头，往内院走去，江琬不好再跟过去，就回来自己的院子，刚到院中，见辛五过来回事，“姑娘，申掌柜见进来腊月，给姑娘送过筐鲜鱼来。”

　　江琬笑道“这大冬日的怎么弄到鲜鱼？”辛五笑嘻嘻的回道“这不是大源河今年结冰晚。申掌柜带着有经验的人去砸了窟窿出来，弄了些，找些大的孝敬姑娘。”

　　江琬道“这是申掌柜有心了，你代我多谢他，他家儿子学业可还好？”辛五挠了挠脑袋道“姑娘，小的不懂，哪里敢问这个。”江琬笑道“可是难为你了。”

　　辛五揉了揉头道“对了，还有件事回姑娘，说是您让申掌柜找的人他找到了。申掌柜让奴才问姑娘，何时带人给姑娘看看。”

　　江琬沉吟片刻道“这阵子，老爷心情不好，我还是不能出门，你让他等我消息，就在年前。”辛五答应下来，江琬又问“范成新的娘亲身体可好？”

　　辛五道“老太太身子还好，就是偶尔有腿疾，到了冬日更不常走动了。”江琬道“可找过大夫仔细看看？”辛五道“据说年纪大了，难免的。”

　　江琬和辛五又说了几句闲话就让人出去了，到了晚上去正堂给江老爷请安，这回江亭倒是没怎么发火，吃完饭简单的问了问几个孩子做什么。又问了问江柏读的书，宋氏胆战心惊的听着，末了吩咐下人将孩子带了下去。

　　江琬回到房中，屋子里不是很暖和，她不喜欢烧得热热的，西月收拾好了床铺，服侍江琬歇息，江琬道“白日也歇息够了，可听到老爷那边有什么消息？”

　　西月低声道“据跟着老爷去的人回来说，大老爷在那边过的不错，远不是家里想的那样，咱们老爷去了几天，倒是听说大老爷养了个外宅，银子全抓在大夫人手里，想用银子了，才盘算到家里来。”

　　西月给江琬放下帐子道“咱们老爷哪里知道这些，气的不行，去跟大老爷理论，大老爷还笑话老爷没见过世面，两人一来二去的就谈崩了。一怒之下，老爷带着银子要回来，大老爷哪里是会撒手的主，跟老爷起了争执了。”

　　“老爷分明不让，末了差点闹到大夫人面前去，但听说老爷还是把银子留下大半，严明以后不会为了大老爷做出此事来。老爷是嫌大老爷心思不正。”

　　江琬笑道“你打听的倒不少，可是内院全传遍了？”西月道“这都是夫人一句句问出来的，有老爷说的，也有跟着的曲福说的。内院知道的还是少数。谁敢瞎传。”

　　江琬道“如今可好，老爷总算不能逼着夫人交银子了。”别看江亭爱折腾，爱诗词，倒是不纳小的，也没听说在外面捧个什么人。宋氏这点还算放心。

　　家里平静几天，江亭又坐不住了，年根下到城外去见老友，宋氏见他不再嚷嚷着要银子，就什么都行，打点了些东西给江亭送人，江琬这边要去铺子看看，她也答应下来。

　　年根下，宜春下了几场雪，江琬带着兜帽坐着马车到了铺子，大街上很多商家都已经歇业了，柜上的伙计都回了家，今天因为是江琬要见人，铺子里才派人守着。

　　等马车到了门口，西月扶着江琬下来，铺子里申掌柜见了，忙迎了出来，铺子里烧着碳，暖烘烘的，江琬去了兜帽，看着申掌柜，申掌柜给江琬见了礼，道“东家今日路上可还顺利？”

　　江琬道“还好，”申掌柜又开口道“先时东家让找人的时候，仆下就想起个人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仆下的内弟。”

　　江琬没想到申掌柜推荐的自己家人，就听申掌柜接着说道“仆下这内弟，早先家里贫穷些，送到药铺子去做小工，慢慢熬着做到大工，本以为再往上能学些医术，谁知道内人出了事。”

　　江琬听着有些不明白，却也没打断申大有，“内人和族兄生了矛盾，族兄让柜上辞退了内弟，之后就找些零活来做，不知道东家觉得怎样？”

　　江琬道“申掌柜说的明白，可我还是要看看人的。”申掌柜点点头，“仆下明白，所以今日将人带来了，别的不敢说，人品是能打保票的。”江琬示意他将人请过来。

　　功夫不大，申掌柜从里面领出个人来，一身灰白衫子，收拾的倒也干净，见了江琬并不因为她年纪小而轻视，施礼道“鄙人施央见过姑娘。”

　　江琬也打量着他，年纪不太大，面庞还有些稚嫩，估计不到二十，眉目清秀，仿佛带着几分腼腆，跟在申掌柜身后倒也规矩。

　　江琬点了点头，问道“你做小工多少年了？”施央答道“自七岁开始去学徒，到了十四岁转的大工，又过了五年，到了被柜上辞退。”

　　“你若是学了这么多年，到了别的铺子上，也好办，如今怎么想跟着姐夫出来做事？”施央深吸一口气缓缓答道“原本是想的，宜春的药铺子也不多，从这家出来，去那家，谁都会知道，一听是被辞退的，少不得心里更不待见了。”

　　江琬道“你可能分清药材高低好坏？”施央一笑“鄙人做了七年小工，学的就是这些。”江琬道“真的假的呢？也能分清么？”施央道“是，”江琬想了想问“羌活有什么用处，你简单说说看”

　　施央道“羌活一味，既能发汗解表，又可祛风湿而止痛，但在作为发汗解表药时，应看患者是否有风寒表症，必须兼有头痛或是骨节疼痛等症状，才可用，至于用于风湿痹病，不论表症，皆可应用，但这药气味有些过于浓厚，所以用前定要知道患者肠胃如何。”

　　江琬听了点了点头，“那独活呢？可相像的两味药材？”施央道“独活性味苦，微寒，这味药也能治疗风寒湿邪所致的痹病，且无论新药久药，都能用，这味药尤其对腰和膝还有足的寒湿之症有作用。”

　　江琬道“我这是班门弄斧了，让你笑话。”施央道“哪里，哪里，姑娘问出这两样药材，就是有些研究的，鄙人也只是粗通医理而已。”

　　江琬又接着说“不错，申掌柜推荐的人总是靠谱，这样吧，先把家里安顿好，年后一切听从申掌柜吩咐，工钱上也要申掌柜先拟出章程，这一趟下来，倒是如何再做打算。”

　　施央一听，又给江琬施礼道“多谢姑娘，虽然申掌柜是鄙人姐夫，但是，公是公，私是私，到时候还是听凭姑娘的就是。”

　　申掌柜道“该改口叫东家了。”施央忙道“是，东家”江琬又看了看铺子，“过年了也别大意，让人轮着守着，若是有什么事情也好能提前有个照应。大掌柜虽然伏法了，可还是有几个人为他办事”

　　申掌柜道“东家放心，定然安顿好了。”江琬也就没多做停留，由西月扶着出了门，上了车，江琬带上兜帽道“二位快回去吧。”申掌柜道“过了年后再去拜见东家……”正说着话，就听见有人唤道“琬妹？”

　　几个人顺声音望过去，就见一个少年站在客栈门外，望着江琬他们，江琬看了看低声道“是韩谦”韩谦见人不动，三步两步跑了过来。

　　江琬也迎了上来，韩谦欢喜的道“真的是你，我还以为看错了呢，这么冷的天怎么出来了。”江琬见韩谦穿着有些单薄，外面也没罩个斗篷，只穿了件袄子，嗔道“跟着你的人呢，怎么穿这么少？”

　　韩谦道“哪里冷，刚从客栈出来，才没穿上的”江琬也不追着问，“你怎么这时候还在宜春？”韩谦看了眼她身后的人，想了想低声道“年前最后同叔父出来一次，就要回去了，开始还想着若是在宜春碰见你多好，没想到真碰见了。”

　　江琬抬起头笑道“说来也巧，我就今日出门，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遇见你啊……”韩谦刚要开口，从客栈跑出个小厮来，“爷，老爷催了，咱们回去吧。”

　　韩谦看着江琬，眼底不舍，刚刚遇见，还没说几句话就又要回去了，他也不理身后小厮，想了想从腰上解下个玉佩来，放到江琬手中。

　　江琬托着这个看着他，他说道“那天我都看见了，他把小船给扔了，我再陪你个好的。”说着将江琬的手攥紧，这时客栈出来人了，眼见货物都上了车，冲着韩谦喊道“八公子，八公子……”

　　韩谦回头答应一声，又交代江琬“我得走了，赶在年前能见到你，真好。”江琬也道“回去出门定要穿上斗篷，免得冻坏了身子，拿什么读书！”

　　韩谦嗯了一声，再三看了眼江琬，转身往客栈走去。出去十多步，转过身来冲着江琬挥了挥手。转回身往客栈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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