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 15 章
“莫辂呢?”离近曛第四十八次踏上这望月楼,却是第一闪没见着守在望月身边的男人在。
“他在东厢收拾东西。”望月看着娘的娘位,未将视线转向来人,明天这个时候她就要和莫略一起离开了,怕是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离近曛走近她身边,一双本无表情的眼在触上望月苍白但惆怅的脸时,有了一丝波动。将手中的食物放到一边,近曛走到窗边。
“你后悔吗?”
因为他的疑问,所以望月将视线从灵位上调离,因为将视线移到窗边男子的身上所以让她有了一瞬间的恍惚。近来三哥的举止一直给她带来怪异的感觉,再看了眼离近曛默然的眼睛,望月仍旧一无所获。
“后悔什么?后悔有了第一次的出园就屡次破例;后悔碰上莫辂便让自己陷得不可自拔;后悔知道他是爹为水月寻的夫婿还随他而去;还是后悔牺牲了娘成全了自己?”
离近曛讶异地看着身旁散发着逼人气势的望月,真真切切地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个遍,近曛摇了摇头,仍旧是副绝美的容貌,但原来毫生气的离望月现在心中多了一把火,这把火可以星星燎原,不是很炽热但那种温度改变命定的一切。变数啊!这到底是命中终有还是人定胜天呢?
“即使你娘为此丢了命,你也不后悔吗?”知道她可以不顾一切,但唯独放不下的就是她相依为命的娘,但现在望月是什么也不顾了。
“为什么要后悔呢?”双手轻轻将窗推开一些,望月迎着微风喃喃低语,“或许以前的我认为以往清心寡欲的日子是最好的了,把自己关在这里准备与世隔绝一辈子。如果我真要后悔的话,我只会后悔为什么我生在离园。我很感谢莫辂的出现,他带我出了望月楼,走出了西园,走出了离府,甚至出了清源,他教会了我看清自己,我这才发现我是活着的,三哥以往的离望月是‘死’了的!”
离近曛平淡的表情瓦解了。
望月的手按上自己的胸口,静静地感受它的跳动。“三哥,我曾自以为我是没有心的,在看破了一切将自己禁锢在这里后更是日复一日地在这里远眺无际的天空,我在想着世间的疾苦。现在我知道那时我想的都错了,在离开这里后我才了解到什么是快乐,成日的累积哀怨只会让自己更痛苦。怨恨一切也就是在唾弃自己,三哥,你离开了那么久,还没看透一切吗?”
离近曛不发一语地站在一旁,白衣的他好似与白色的墙合二为一,只露出一双高深莫测的眼睛,望月终是卷进这世俗了,本以为她是和他一样的啊!
寒风继续往楼里灌,虚开的窗被吹打着敲在窗沿上又反弹了回去,风一直从窗口通过楼梯口贯穿了整个五层的望月楼,还发出‘呜呜’的可怕声音。
一声尖叫自不远处的河道边传来。
在离近曛宣称离望月不是离园一份子的时候,镇里的人并相信离望月不会再出现在这里了,今天望月偶然地开了窗,却不让心让在围墙外走过的村人见到了,白白的衣缺合着黑色的长发同着四面灌来的风一起乱舞着,再加上可怕的风声,无论谁见了听到了都忍不住浑身一颤。
不多久,女人的尖叫便引来了几乎镇上所有的人,然后开始有人硬性要闯进离园叫嚷着要除去不干净的东西,人要往离园里挤,离园的人手少挡不住,场面混乱起来。
“望月… …望月… …”听到了大动静的莫辂从东厢直冲上五楼。
“该死,你还上来干什么?”离近曛连忙关了窗,隔绝外面冲天的叫嚷声,现在离开都来不及了,这个傻瓜还往绝路上冲,难他想在众人的注目下带着望月飞走吗?他轻功再好也不能一下子飞天青源镇吧。
赶到望月身边,莫辂将她受惊的样子收在眼底。牵起她的手莫辂想带着望月一同离开却被离近曛拦下。“现在走不了,出去只有送死,你没听到外面的声音吗,他们一定已经冲进来了。”
这几十日来,虽然离近曛每日只上望月楼一次,但莫辂对望月的体贴入微他是看在眼里的,但现在并不是守在一起的时候。
“不让我们走难不成要我们在这里等他们冲上来带走望月,或乱棍打死我吗?”莫辂一直对离近曛心存荠蒂,“你有什么更好的主意吗?”
近曛不看他,看向望月:“你们是想二个一起死还是保全一个?”
望月和莫辂均惊讶地看着站在面前的人,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你这算是什么?”莫辂上前一把抓住离近曛的领口,“你安的什么心,我真怀疑你把我们留下等的就是这一天吧!怎么,在皇帝面前当红人还不能满足你的虚荣心吗?在这个小镇上你也要当这个青源镇的大恩人?你要‘为民除害’?”
离近曛听着外面越来越喧嚣的声音,表情漠然得可怕:“选吧!”
“我去。”望月从窗外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令人心惊的浅笑。
“月儿,你… …”没待莫辂出声反对,一记手刀劈在了他的后颈处,彼大的力道令他顿时倒在地上。
“你会保他安全?”跪在地上,望月的手贴在莫辂的胸口上。
“我说过的话一定会做到。”
站直了身体,望月直视着眼前的人:“帮我照顾好我娘。”
离近曛点点头,率先往楼下走去。
风继续呼啸着,如同鬼鬼般的声音从望月楼酒往四处。
入夜的天黑漆漆地一片,即使一轮圆月当空,仍是深沉地几近诡异,深冬的风冷冽地刺骨,即使那一根根燃得火亮的火把高高举着,仍是不能暖和乡民被煽动起来的兽性。
“沉了她,沉了她… … ”
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嘶吼从平日里勤劳、和善的乡民口中喊出,那一张张原本带笑的脸庞或紧皱或扭曲,狰狞一片。在腥红光亮的照射下好似从地狱中爬出的鬼,一双双冒着凶光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被困在猪笼里的女人,好像等不及待她沉入河中就要撕裂她。
仰躺在猪笼里的望月带着凄美的神色,又带着一丝丝的恐惧,无力地环顾四周。已经呼喊得嘶哑的喉咙因体力的透支,已不能再发挥什么功效,她紧抓着猪笼的手慢慢松了下去,无力地垂落到沾满了污渍的衣杉上,不停从四周扔来的菜皮,烂鸡蛋对她来说已经没有感觉了。面对四周越来越多的人,越来越多的火把,越来越稀薄的空气,望月不想再多解释什么,就在她即将闭上眼睛时,哄闹的声音瞬间消失,如同鬼魅过境后透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寂静。
被困在笼中的望月张开了红肿的眼睛,绝美的脸在上仰到与站在她身前的男子对视后有一瞬间的指责。
“你后悔吗?”身着黑衣的离近曛脸色一沉,仍是之前的问句,但这次并不像在问笼中的望月,倒像在问他自己。无视于周围众人又传来的愤怒的声音,他脸上仍旧是面无表情,他闪着淡然的眼睛在那张不算特别英俊但冷漠得有如神诋般不容亲近的脸上,时而划过些许不解,黑色让他更容入黑夜,更像是地狱来的招魂者。
‘后悔?’望月的嘴角微弱地只有令离她最近的离近曛才看得到在扬动,慢慢上扬出弧度的嘴角告诉他,她不后悔。即使三哥认为她所做的一切,直至今天的下场都是疚由自取,她仍是不后悔。她毕竟没有选择像娘那样听天由命而导至一辈子的悲哀,她为自己争取过了,也有过一段永世不忘的日子,她不算白活了。三哥曾经就问过她后不后悔,那时那还有些犹豫,因为那里她仍旧觉得自己是亏欠娘的,但现在不了,她可以感觉到那里娘把她托付给莫辂时的心情,她就是要她去追求幸福,那娘一生都求之不来的幸福啊!即使这样使娘丧了命,她也是含笑而去的吧!在她碌碌元为的一生终将到尽头的时候,她将她唯一的女儿送上了光明大道,就是因为这样,娘不会后悔,她也不会!
“你还是不后悔吗?”离近曛左手一挥,将左侧渐渐欺近他们的人群手中的火把扫落在地。
“沉了她… … 沉了她… …”一度安静下来的人群在被轻轻撩拨了之后,又失去理智地嘶吼了起来,没有人再去留意笼中女子的淡然和离近曛嘴角的蔑视。
“你听见了没?”离近曛俯下头,在喧嚣的狂嘲中用着二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与笼中的望月对话,“现在你还觉得做一切是值得的吗?为什么要为了一个男人舍弃一切,之臆你不也活得好好的吗?清心寡欲不好吗?你一定要得背起不孝不贞的罪名,被咒骂一生一世吗?到现在你为了他而要丧命了,你还是不后悔吗?”
望月看了眼离近曛有些微怒的脸,然后闭上了沉重的眼睛,三哥是个说到做到的人,用她的命保全莫辂的命,她心甘情愿。
一阵阵的撞击袭向望月的猪笼,她只当发疯的人群又骚动起来开始要将她迫不急待地沉河。要死的人了,这些算得了什么,她静静的躺着,承受着撞击的余波直到几滴温热的液体滴落到她的脸上,令她猛从恍惚中惊醒了过来,疲倦得无力的双手费力地搭上猪笼,在糊乱地摸索后,抚上那双粘绸的大手,暗哑的喉咙努力发着音。“三~~哥~~”
抽出被握住的双手,离近曛又狠狠地捶了猪笼几拳,然后别开望月不断传来的祈求的眼神站了起来。“从明天起不再有离望月这个人,去放生桥吧,让明天重新开始。”
狂乱的人群再次蹿动起来,一双双手伸了过来,拉起装进好几块大石的猪笼往放生桥而去。
望月的手紧抓着笼子,努力发出的声音被无情地埋没在令人心惊的轰响中,她睁大的双眼,努力寻找着离近曛的身影。
看到了,她看到了那淹没在潮之后的黑色身影,他静静地站在原地,一阵寒风史来,飞扬起他的发丝,远远的看去,好似整个人飘呼了起来。
“哥… …再见… … ”
待日落形同莫路,
竹影婆娑皆非物。
望月升遥飞九天,
倒影入湖相映欢。
<十年后>
“爹,你看前面的桥到了!”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从马车上探出半个身子,看着前方的路。
“阳儿,这样危险,快回车里。”怀里抱着幼女的妇人皱了皱眉,有些则备地教训着长子。“快回去!”
“让他去。”将马车停妥,拥着妇人的男子逗弄了妻子怀中幼女粉嫩嫩的脸颊,才将脸转向儿子。“晰阳,不要乱走。”
也从车上下了来,妇人将女儿交给儿子,才与夫婿一起来到桥边,眺望着前面的一切,眼眶不由湿润起来。男人拥住一边的妻子,双双将视线调向桥的桥头。
“新月,我们走吧!”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