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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为温元温络训老妪
015.为温元温络训老妪
秦氏听闻大老爷回来了，立马站起了身，温瑾听到父亲归家，拉长了脖子向外探去，再看看姚氏，听闻大儿子回家，也是面上难掩欢喜之情，唯独六娘温玥，却是一副局促不安的模样。
温络还来不及细想，便瞧见一男子急匆匆地走近屋来。那人着一身黑白相间的宽袖交领长袍，袖口镶嵌着金色回纹宽边，来人身材高挑，大方得体，朗目星眉，只消一眼便教人记住了他的模样。
温青延上前，跪至姚氏跟前，磕头道：“儿子给娘请安。”
姚氏微红了眼，连道了三声‘好’，起身亲自扶起了温青延。
母子两人寒暄了一番，又说了会体己话，姚氏得知温青延还未吃过早饭，想来是乘着星夜套了马车往琅琊郡赶，姚氏是又心疼又欣慰，赶忙叫孙嬷嬷吩咐厨房摆饭。
这时候，温元、温慧等人也陆续进了屋，瞧见温青延在场，皆是不同程度地露出惊讶的神色。温青延瞧见了几个姑娘进屋，这才把目光转移到底下的几个小辈身上。
温嘉煜见父亲将目光望向自己，憋红了脸起身作揖行礼，道：“儿子给爹请安。”
温家安道：“儿子给爹请安，爹爹万福。”
温青延点了点头，慈爱的望着两个儿子，道：“我不在的日子里，你们可有听祖母的话，有没有闯祸？功课进展的如何？”
温嘉煜道：“孩儿自然是听祖母话的。”自动略去了温青延的后半句话。
温嘉安道：“爹爹不在府上的时候，孩儿有研读《东周列国志》、《公羊传》，只是里头有好些东西安儿读不通透，还请父亲回头指点一二。”
温青延颇为诧异：“这书是先生让你读的？瞧不懂的地方你可有问过先生？”
温嘉安摇了摇头。
温青延皱了皱眉：“既有疑惑安儿为何不去请教先生，可是你做错了事情，惹得先生不快？”
温嘉安的头这下摇的更加厉害了。
姚氏瞧见大儿子拉长的脸，赶忙道：“崔先生学问短浅，娘便做主替你换了他。”
温青延‘哦’了一声，又问道：“那如今传道授业的先生不知是哪一位？”
秦氏插嘴，道：“是蠡县的宋讷先生。”
温青延点了点头，却是看向母亲姚氏：“听闻此人学识渊博，通古至今，不想娘请到这么一位好先生，想来是费了不少的功夫吧。”
儿子知道体恤母亲，姚氏心中宽慰，柔声道：“此事也不在我的功劳，说起来日后可能还要麻烦到你。举荐宋讷予我的，正是你天水郡上的校书郎夫人徐氏。”
温青延怔了怔，神色有些复杂。
姚氏道：“不说这个，你且难得回家。”
这时，厨房那边摆好了饭，姚氏拉着儿子便要往内堂走去，温青延却在此时顿了顿脚步，面露难色地对姚氏道：“娘，还有一事……”
姚氏也跟着停下了脚步，望着大儿子的眼睛满满的溢着关切，却听见温青延动了动喉咙，喃喃道了一句：“还有一人是同儿子一块儿回来了。”
姚氏一震，下意识的看向秦氏，却见秦氏煞白着张脸，面上毫无生气。
温青延却无暇顾及到秦氏，自顾对姚氏道：“儿子在天水郡任职，遇见一女子知书识礼温柔娴静，便做主收了她。今日归家便是带了她来，想让她给秦氏磕头敬茶。”
姚氏认真的看了眼温青延，才恍然大儿子此番星夜归家，原不是为了能尽早瞧上一眼她这个老太婆，而是为了让自己替他做主，抬脸收一房姨娘！
姚氏眸中的宠爱渐渐淡了下去，漆黑的眼眸定定的瞧着温青延。姚氏知道，儿子对秦氏早些年便没了感情，可秦氏是姚氏做主替儿子求来的媳妇，秦氏此人虽眼皮子浅薄些，但到底是尚书外郎家的千金，身份尊贵且心肠也不坏，对她这个婆婆也是数十年晨昏定省从不间断过，纵然平日里秦氏出了些小差错，姚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此刻面对秦氏瞅着她的灼灼目光，眼眸里掩饰不住的悲愤与凄凉，姚氏忍不住轻叹了口气，沉着脸对温青延道：“你要往屋里抬人，我这老太婆也拦不住。只是，此事你可有同秦氏说予一声？”
温青延默在了原处，扯了扯脖子，摇了摇头。
——
姚氏不愿意当着小辈们的面同温青延讨论这个，便挥了挥手遣散了下头的几个姑娘。温络空着肚子回了蕖芙阁，玉琼则机灵的端着绿豆糕上前，温络一边吃着糕点，一边想着方才秦氏面色惨淡的脸庞。
欢欢喜喜的等待丈夫归家，换洗上簇新的衣裳，等来的却是丈夫的漠不关心以及另一位即将要被开脸抬升的新姨娘。温络心里着实有些发堵，虽说往日里秦氏并不待见她，趁她病了的那一个月里还变相的克扣着她的月例，但大宅子里哪个人不是各自心思？温络几乎可以预见，此刻儒心院里，温青延苦苦哀求，秦氏死撑着脸面，最后姚氏招架不住儿子的磕求，点头应允了他。
不过都是些可怜人罢了。
正思忖着，玉芙隔着帘子轻声道：“小姐，大小姐来了。”
话音才落下，温元那张宜嗔宜喜的脸便出现在了跟前。元娘唤道，“五妹妹这是在做什么？”
温络敛了敛神，笑着迎了上去：“络娘方才吃多了有些积食，正想着要不要去院子里散散步，大姐姐便来了，大姐姐快请坐。”
温元挽着温络的手坐了下来，开口道：“我今日过来，是想问问你，给五弟弟的生日礼物准备的怎么样了？”
哪天不好说的事情，偏生寻了今天？温络怎会瞧不出来温元脸上刻意掩饰的惆怅，知道她是因为温青延纳妾之事心中烦闷，左右不过是来自己这儿躲个清静，温络心中了然遂不点破，拉着温元坐到圆杌上，道：“我正没个主意呢，不知道大姐姐都准备了什么？”
温元颇有点不好意思道：“我给五弟弟打了个汗巾络子，临到他生辰了却有些拿不出手，担心四婶觉得我太小家子气，想来妹妹这讨个主意。”
温元说罢，从袖口里掏出一红线裹金边的络子来，温络定晴瞧了瞧，便知道温元是花了不少功夫的。那五蝠络子挑钩拢合精致的很，就是温络这个不动针线的，也看得出打络子之人费了些心思。
温络瞧着稀罕，道：“如此精致的络子络娘还是第一次瞧见，待络娘生辰的时候，大姐姐也送我一个可好？”
“五妹妹若是喜欢，我给你打一个便是。又不是什么奇珍异宝，五妹妹这样眼巴巴的瞅着我，倒是叫我不好意思了。”
温络故意打趣道：“大姐姐手艺高妙，这么个宝贝四婶怎会不喜欢，大姐姐多虑了，络娘要是有大姐姐这番手艺，定然是要白天打络子，晚上打络子，日日打络子，夜夜打络子。”
温元不解：“这是为何？”
温络道：“络娘要是有这心精手巧的本事，铁定要打络子送祖母、大伯、二伯、四叔、大伯母、大哥……孙嬷嬷、裘嬷嬷、玉姻、阿扇、青柠、彩佩，我们府里人手一个络子，大姐说络娘是不是要起早贪黑的做活。”
温元被温络的说法逗笑了，挪揄她道：“五妹妹真要日日做那玩意，不到三十恐怕眼睛就要废了。”
温络点了点头，道“那我便将这门手艺活交给大姐姐，让大姐姐同络娘一起起早贪黑。”
温元掩嘴笑道：“你这鬼灵精，瞧你这话说的，我这络子是不送你都不行了。”
温络道：“那便多谢大姐姐了。”
——
到了晌午，姚氏派了孙嬷嬷过来招呼温络去儒心院吃饭，彼时温络正同温元一块儿做绣活，见孙嬷嬷进来，两人皆乖巧的站起了身。孙嬷嬷对着两人福了福礼，道：“方才奴婢去大小姐屋里寻人，正遇上急匆匆的采佩，奴婢见她神色慌张便多嘴问了两句，采佩道寻不着自家小姐了，正急着团团转。奴婢因有任务在身，宽慰了几句便去了二小姐屋里通传，本打算通知好了几个小姐便同采佩一块儿去寻人，哪曾想到大小姐会在五小姐屋子里。大小姐，您可真叫奴婢好找啊。”
温元脸一红，却是有些自责道：“一时兴起跑到五妹妹这来，忘记告知采佩，采佩性子急，倒是让嬷嬷担心了。”
温络见孙嬷嬷礼数周全，但说话时却是拿乔作势，态度傲慢，丝毫不将温元这个大小姐放在眼里，温络皱了皱眉，不无好气道：“孙嬷嬷既是领了祖母的吩咐，又哪得来的空闲去寻我大姐姐。孙嬷嬷既然这般在意我大姐姐，要不络娘去祖母那替大姐姐讨个恩典，求祖母让孙嬷嬷来安沐苑伺候我大姐姐可好？如是孙嬷嬷便可日日陪着我大姐姐，大姐姐时时出现在嬷嬷眼皮子底下，这样也好让孙嬷嬷放心呐！”
孙嬷嬷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偏生温络一副认真的模样让人瞧不出半点故意刁难的神色，好似这五小姐真认为这是个好办法一样。孙嬷嬷拿出帕子印了印额角，道：“大小姐是精贵之人，奴婢一把老骨头怕伺候不好她。”
“嬷嬷这话好生没理，祖母您都伺候的妥帖，怎得到了大姐姐身上您便伺候不得。莫不是嬷嬷觉得祖母没有大姐姐精贵？还是，还是嬷嬷瞧不上我大姐姐的安沐苑，不愿意过去伺候？”温络顿了顿声，定定的望着孙嬷嬷。
孙嬷嬷被望的发怵，脑子里不禁想起连翘离开北宸府那日对她所说的话：她是主，我们是仆，这五小姐绝非姑姑好拿捏的，往后连翘不在的日子里，姑姑能躲她避她，便尽量不要去招惹。待，待连翘寻了办法从别庄回来，定然……定然要好生会一会这五小姐的。
想到连翘的话，孙嬷嬷不禁敛了心思，面上讪讪，赔笑道：“五小姐何必打趣奴婢呢，奴婢嘴笨不会说话，五小姐莫不要同奴婢一般见识。”
温络也不逼她，笑了笑，温声道：“嬷嬷是祖母跟前的老人儿，方才络娘只是同嬷嬷开个玩笑，嬷嬷不甚在意才好。”
孙嬷嬷道：“五小姐说笑了，做奴才的哪敢去同主子计较。就算借老奴个胆，奴婢也是万万不敢的。”
温络见好就收，便道：“嬷嬷不是还要去七妹妹那儿请人嘛，嬷嬷赶紧去吧，回头耽误了事情便是络娘的过错了。我这边收掇收掇，一会儿便去祖母屋里请安。”
孙嬷嬷应声告退，不太痛快的朝着晖研堂走去。
望着孙嬷嬷离开的背影，温元不无为难道：“她毕竟是个奴才，又是祖母身边的人，五妹妹这又是何必……？”
温络却是定定的望着温元，轻声道：“大姐姐要记住一个理，退让，从古至今都不是因为怯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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