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

　　午饭后，司马令乾在自己房里休息了一会儿，林漪就来服侍他起床。
　　“老爷，编钟的事您打算怎么办？”
　　“为保险起见，还是用练习编钟吧。”
　　“老王爷知道了怪罪怎么办？”
　　“王府与我们司马家是世交，素知编钟的价值，想必不会怪罪吧。”
　　“话是不假，可上次老王爷就说想听听真编钟演乐，老爷也答应他在五十寿辰时演给他听，这么一来不就显得老爷说话不算数了吗？”
　　“唉，这编钟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我也是没办法呀。漪儿，这件事只有你我知道，对外就说这是真的，演完了就赶紧运回来，瞒过了明天就好了，但愿老王爷不要发现就好。”
　　“嗯，我明白。”
　　屋外突然传来一声花盆倒地的声音，司马令乾和林漪心里一紧，莫不是有什么人在外偷听？
　　“绿菊！”
　　绿菊听到叫唤急忙进门：“老爷，漪太太，有什么吩咐？”
　　“外面可有什么人？”
　　“没有啊，我一直在外面守着呢，哦，刚刚有只猫打翻了花盆，我已经扶起来了。”
　　“哦，那就好，你下去吧。”
　　绿菊听吩咐退下了，关门时看了林漪一眼。
　　“既然没事，那就按原计划进行吧。”
　　“老爷，万一，当然，我是说万一被发现了，我们呢怎么办？”
　　“有这种万一吗？绿菊不都说了嘛，没人偷听了去，这事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的。”
　　“我觉得，凡事还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比较稳妥，防备了总比没准备的强。”
　　“嗯……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那你说该怎么办才好呢”
　　“万一被发现了，老爷您就把那套编钟送给老王爷做寿礼。”
　　“啊？”
　　“老爷别生气，这样一来老王爷只有高兴的份，绝对不会怪罪您的。”
　　“可，这……”
　　“老爷，没关系，只是一套练习编钟，真的还在咱家呢。”
　　司马令乾觉得反正这种“万一”也不会发生，他也不想多想了，于是也就答应了。

　　从司马令乾房里出来后，林漪叫了染青和她屋里所有的丫环小厮们到了正堂听训：“这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林漪是最讲究规矩的，也是最赏罚分明的。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对司马家有功，或是对司马家造成了危害，我都是会一一追究的。你们在我手下做事的时间都不短了，也知道我的为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在做的时候都要经过脑子，想想后果，想想会因此得到什么，失去什么，这都不用我教吧？五姨太今天也在，你们都是熟人，当着她的面，你们也不用避讳，和平常一样就是了。”
　　“是。”众人毕恭毕敬地站在屋内，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知道这是林漪每月必行一次的训话和奖惩。在这一个月内做了好事的，在心里暗喜，但也不敢表现出来。做了错事的，腿脚打颤，心里发慌，不知道会面临什么样的惩罚。
　　“好，我也不多说，老规矩，得了表扬的站左边。”林漪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看着下人们含着笑意站出来，“嗯，好，小四、花儿、德全、盘子，你们表现得不错，绿菊，赏他们每人一吊钱。”绿菊得了令，一一发了赏，众人领了钱，谢了恩，又退回人群中，依旧是毕恭毕敬地站着，喜也不敢形于色。
　　“现在，犯了事的，站出来，老规矩，自己坦白，要是被我发现你们不自觉，不老实的，后果你们是知道的。”
　　人群中有人被吓得已经在小声地啜泣了，第一个人颤抖着站了出来，是德全。
　　“哟，怎么赏罚都有你啊？说吧，犯了什么事？”
　　“漪太太，我……在重阳那天打翻了盘子。”
　　“罚一吊钱。下一个。”德全小心地把刚得的那一吊钱又交了出来，退了回去，悄悄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做打扫的远远站了出来，还在啜泣着：“漪太太，我……弄丢了四少爷的泥雕。”
　　“哦，原来是你呀。亦芷可是很不高兴呢。”
　　“漪太太，远远知错了。”
　　“你还想不想在司马家做啊？”
　　“想，想，想，漪太太，您千万不要赶我走，我是个孤儿，我没地方可以去啊，漪太太，求求您了，不要赶我走！只要不要我走，您罚我什么我都愿意。”
　　“绿荷，十五藤杖。”
　　绿荷得了令，拿着藤杖走到哭泣不止的远远身边，把她按下去，当着众人的面执行了惩罚。
　　“远远，你退下去，十五藤杖不多，就休息一天吧。下一个。”
　　就这样，一个一个地上前言明错事，受罚。这做错事的人远比得赏的人多，不多一会儿，就接近吃晚饭的时间了。大家虽习以为常，但事情落在自已头上还是很害怕，林漪掌管府中事务这么些年，对待自己房中的人还是比其他房的人要严格许多。这一点，染青还是绿染时就见识过了。
　　“还有吗？”
　　这时候，绿菊站出来了：“漪太太，绿菊有错。”
　　“说。”虽是她的贴身丫头，但林漪一视同仁。
　　“我做事不谨慎，害得司马家发错了货，失了信誉。”
　　“嗯，还有吗？”
　　“还……还有，做错了五少爷的衣裳。”
　　“嗯，你都承认了就好。绿荷，你说，按规矩该怎么罚呀？”
　　绿荷见绿菊犯了事，暗自窃喜，听到漪太太说要她决定，十分欢喜，她终于有机会整一整绿菊了。她一直想参加老王爷的寿辰，可不出意外的话，这种情况都是绿菊去，今天既然出来意外，她自然会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漪太太，按规矩，做错五少爷的衣裳，罚藤杖，影响司马府的信誉，禁闭。”
　　听到这儿，染青坐不住了，绿菊对她很好，她不希望她受这么重的惩罚：“漪太太，绿菊姐姐有错，但还希望您念在她一直忠心的份上饶了她吧。”
　　“我一开始就说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做错了事就要受罚。”林漪看了染青一眼，接着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染青，不是我说你，如今你已是五姨太，怎还能称绿菊为姐姐呢？”
　　绿菊见势忙道：“五姨太，绿菊既是犯错，就该受罚，如果只因为我服侍漪太太多一点就免罚，对大伙儿不公平。做错事有时候并不是出自自己的本意，也许是有苦衷的，但错了就是错了，五姨太不必为我求情，绿菊领罚。”
　　“嗯，藤杖三十，禁闭五日。钥匙我自己保管，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探视。”
　　“是。”绿荷领了命令去执行藤杖，三十杖打得十分狠，远远的十五杖并未伤及皮肉，而绿菊的是五杖破皮，十杖见血，三十杖下来绿菊的后背是一道道血痕。底下人素知绿荷为人，但在漪太太面前，也只能想着绿菊倒霉。
　　“好了，带下去关起来，这几天绿莺来伺候，明天绿荷跟我去王府。”
　　“是，漪太太。”绿荷喜不自禁，绿莺却悄悄地为绿菊抹了抹眼泪，也只得领命。

　　晚上，布置完明天的一切已经很晚了，第二天还要早起梳妆打扮，大家都赶着回房睡觉去了。绿莺帮林漪散了头发，擦了脸，林漪拿出一个瓶子给绿莺：“这是一瓶上好的金疮药，你拿去给绿菊，今天绿荷下手也太重了些。”绿莺感激涕零，拿着金疮药去了角房关着绿菊的地方，隔着门缝把药递给了她。绿荷还没睡，绿莺怕她多心，只嘱咐了几句匆匆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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