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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峰
叶姨的儿子从南京回来,见着我就一脸的笑,笑得我有点莫名其妙的。
我和他不是很熟,也不便细问,便跑到厨房问叶姨,小峰那是怎么了?叶姨的儿子叫顾峰,和我一样大,我比他长月份,所以便跟着叶姨叫他小峰。平常他打电话回来如果是我接,也会寒喧几句,但好像也没太多交集。他倒底在笑什么呢?
叶姨说他傻样,你别理他,晚上我们吃蒜香骨好不好?
我点点头,便又退出来到客厅看电视。
小峰回来会呆个几天,我便暂时从他的房间里退出来,跟叶姨睡。
晚上和叶姨睡在一头,她怜爱地把我揽在怀里,这个动作让我很是感动,我和自己的母亲都很少有这种肢体上的接触,和叶姨却有了。记忆里除了外婆给了我这种温暖的感觉以外,她是第二个,那一刹那我差点想就这样在她温暖的怀中死去,没有石磊,没有老三,没有疼痛,全部抛却,全都忘记。
早上起床,叶姨说晚儿你和小峰一起去买菜吧,你们想吃什么就买什么。
我有点错愕地看向小峰,他还是在向我笑。不过眼神还是温暖的,想着起床了总得干点什么事儿吧。便和他一起去菜场了,一路上又遇到了叶姨的那些朋友们,看着我们齐刷刷的走过来,眼神立马就暧昧起来,我脸红得真想转身回去。小峰却没所谓,照样叔叔阿姨的叫个不停。而我却紧张得说不出话来。那些人的眼神就更复杂了,弄得我心烦意乱的。
随便买了点东西,我便说可以了,回去吧。小峰说我妈交待还要再买只鸡,晚上炖汤给你喝的。他的口气很温柔,我在他关切的眼神和口吻里找到了石磊的影子,心口便是一疼,脸色也苍白了起来。
便不再说话,跟着他买这样买那样,买好了他也不让我提,满满的拎了两只手,打道回府。
我光着两只手走在他身后,有点过意不去,便上前去想要帮他提一点。拉拉扯扯的过程中,他碰到了我的手,我看到他明显的脸红了起来。我装作没看见,拿了两个不是很重的袋子,径直地走了。
回到家,叶姨看我的脸色不是很好,问我怎么了?我贫血是由来已久的了,叶姨也知道这事,所以一直都在帮我调养。我一看到她的关切的脸就觉得特窝心,恨不得马上扑到她怀里去感受一下她的体温,就什么事都没了。当然这只是想想而己,我装作很开心地对叶姨说没什么啊,可能是太累了吧。
小峰和我之间突然变得很不自然起来(好像就没自然过),叶姨看我们别扭,总想着让我们打破僵局,所以总是安排我俩单独相处。上下班都让他接送。我上班的时候只要一想到他在外面等我就觉得难受,我爱叶姨,可对小峰却没有感情。能够勉强和他相处都是因为叶姨,爱乌及屋所致。
中午和老刘一起吃饭,我告诉了他这件事。他傻傻的看了我一会儿,便不再出声,埋头吃饭。而我也不疑有他,当他也替我郁闷呢,便又喋喋不休地说起了我和叶姨的感情。我说如果不是因为叶姨,我都不想理他。老刘只是埋头吃饭,要平常他肯定会提出一百个有建设性的意见,供我选择,这次却只字不出,让我很是接受不了。我用筷子敲他的饭盘,问他怎么了?他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你自己看着办吧,便起身走人了。留下我一个人傻傻的不晓得哪里得罪他了。他很少这么有个性地转身离开。虽然他一直贵为经理,我只是一小员工,可在我面前,他了不起就是一大哥,也会脸红,也会犯傻,也会小家子气。
下班了,一出厂门便看到小峰斜靠在旁边的柱子上抽烟,说实话,他长得挺帅气的。他长得像叶姨,五官很是俊秀,侧面看真有那么一点石磊的味道。石磊,一想到他我就不由自主地疼痛。小峰其实也是一个很优秀的男孩子,如果不是有那么一点像石磊,我肯定也不会这么排斥他。他看我出来,便大步地走了过来。我也迅速地调整了一下思绪,装作很轻松地对他说回家吧。他点头,我们便一左一右的慢慢往家里走去。我当初找这家公司上班就是贪图离叶姨家较近,才两站路,工作累了,慢慢踱回去也就半小时左右,既锻炼了身体又消磨了时间,也免除了挤车之苦。所以小峰来接我,也就是陪我走这不长不短的两站路。
我们一路无话。我在他面前沉默寡言得厉害。
他也不太会说话,我印象中他也是做我们这行的,但他的学历比我要高很多。所以比我能耐,他在南京一家外企任要职,至于是主要是干嘛的我也没问过。反正赚很多钱,叶姨家最不缺的就是钱了。每次我要给她生活费,她都有点生气地还给我,说我不听话,她对我的一片心是不能用钱来衡量的。我想想也是,觉得自己猥琐,叶姨那么厚重的爱,我那么一点钱,是有点过分。所以也就不再提生活费的事。
只是打电话给老妈,问这份情要如何补偿。
我妈说:“你安心住着吧,钱不钱的那是大人之间的事,你叶姨不爱计较这些。她是真喜欢你呢,对了,你觉得她家小峰怎么样啊?”
“小峰?挺好的啊?什么怎么样啊?”我不晓得老妈是什么意思。
“嗯,挺好就行,你叶姨跟我说想你做她家媳妇呢。”我妈笑得哈哈哈哈的。我总算明白为什么小峰一见我就笑了。
“妈,不可能啦。”我有点急了:“你别瞎起哄。”
“妈也是为你好啦,你和石磊反正分开也大半年了,也该忘了吧?小峰人不错啊,家境也好,你叶姨也喜欢你,多好的事啊?”
“妈,我自己的事儿自己拿主意,你就别操心了。”我生气了。
“知道了,对了,张航到家里来找过你。我说你到上海去了,地址也给他了。他可能会去找你哦。”
“啊?什么时候的事?”我吃惊。
“上周吧,一直想着要告诉你呢,都忙忘了。”
“哦,知道了,我挂了。”说完便挂了电话,坐在房间发呆。
叶姨在外面叫我出来吃饭,小峰则已经在帮着放置碗筷,我赶紧跑过去帮忙。可能是心里有事吧,还是本来就迷糊,我拿着碗碟一个一个地放过去,放到最后一个居然失手打破了。慌乱之中也想不了太多,便马上蹲下去捡,手刚碰到碎片便把手割破了。小峰连忙也蹲下来察看我的手,眼神里面的疼痛和关切让我动容,仿佛伤的不是我是他。叶姨听到响声赶紧出来看,一看我流血了,便说小峰你给晚儿清洗一下,看看伤口大不大,不大就贴上邦迪吧。小峰嗯了一声,到房间拿了药箱来帮我处理伤口。叶姨是医生,家里一些日常消毒的药品是不缺的。
伤口不是很大,却很疼,特别是裹上邦迪以后,像血管被压迫住了一样,随着脉动一起疼。又正好是伤的右手,在想着要是老刘知道我吃个饭还能把手给吃破了,肯定又得笑我是大迷糊了。
果然,第二天吃饭的时候,他看到我手上的伤口,便问我是怎么回事,我边吃边告诉他了前因后果。他听了却没有像以前那样笑我是迷糊,只是很深深地看了我一下,然后说下次注意点吧。我突然发现老刘好像变了,不再像以前那么爱脸红,爱和我计较。他变得深沉起来了。我想着他是不是有女朋友了,或是有什么困扰不便对我细说。而他不说,我也不便跟他问得太明白。工作上,我事事依赖他,可不想凡事太过连朋友都做不了。所以就强压着很多疑问,回到办公室,琢磨了一下午也没能整出个所以然来。
一个人慢慢地往回踱步。小峰今天回南京去了,他的休假总算结束了。我也松了口气,面对他我真是有太大的压力。对他好吧,怕他误会,对他不好吧,怕叶姨生气。左右为难。我在走路的时候,是最不专心的。总是在乱七八糟地想着心事,所以常常会碰到这里碰到那里。我妈最烦我这点,如果和她一起走又看到我神游四方,她肯定会当头棒喝,一句话能把我所有的魂魄都吓归位,然后乖乖地走路。而现在这种没人管的时候,我的神早就不晓得游到哪方去了。天南地北的都想了个遍,直到家门口才觉得好像身后有人跟着。
转身一看,竟然是张航。
他瘦了很多,没有了以往那种爽朗的笑容,他定定的站在那里,并不靠近。但眼神却始终热切。我又想起了我们一起加班,一起笑闹,还有四个人一起玩的情景。心又开始隐隐痛了起来。想起老三在网页上贴的,我们是真的再也回不去了,对不对?
我没有请他到叶姨家去坐,我不知道怎么向叶姨解释。而是带他进了对面的一家新开的咖啡厅,一人一杯咖啡。相对无言。我的心却从开始见到他的摇摆不定而慢慢地冷了下来。对张鹏,我的心始终是狠的,不管他怎么爱我,我都不肯给他希望。我一无既往地敬重他,但却不是爱。我知道若我给了他一线生机,就会影响他的一生,与其以后害了他,不如现在让他受点小痛,总比以后大伤大痛的来得更好。
他一直都不出声,仿佛千里迢迢来到上海,又跟了我一路,只是为了见我一面,陪我喝杯咖啡。
“什么时候到上海的?”我尽量让自己自然,用轻松愉快的声音问他。
“来了两周左右了。”他一直看着我,半天才说。
“有什么打算吗?找好工作了?”我接着问。
“嗯,和你在一家公司。”他回答得也直接。
“啊?”我吓了一跳,“哪个部门?”
“工程部,和一个科室,应该还是你的上司。”他的语气有了点起伏。眼睛看起来也有了点神采。我突然很怀念那个给我补课的张航,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我曾那么那么地仰慕他。想想自己也真是罪大恶极,让那么一个有着大好前途的好男人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对他我并不是真能完全狠下心来的。不忍之余,便又想着,他要是真做了我大哥,那日子肯定便又轻快很多了。
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我们都是庸人,有太多割舍不了的情结,纠结不清的红尘,石磊,李晚,张鹏,这三个人是我一生的伤痛。彼此熟悉得像各自身体的一部分,想要忘却都忘不了,想要割舍总是迟迟不能下手,因为疼痛,因为不舍,因为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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