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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劫
秦韩住进了医院,看来真病得不轻。财务部的同事要去看他,下班前,吴瑶买了一大捧红色郁金香,郑雨枫坐她对面,抬头转眼都是这团灿烂,不禁皱眉,“看病人送郁金香,你什么意思?”
吴瑶故作高深,“什么意思?又不是送给你的,你当然不懂了。”
“哼,我是不懂,因为我不是花痴。”郑雨枫是办公室里年龄最大的,已婚,也是我最谈得来的。
“花痴就花痴。”吴瑶抱着花站起来,“我要去医院看秦总,你们什么时候去?”
郑雨枫挥挥手,“快走吧,花痴,我们晚点去,免得破坏气氛。”
吴瑶倒很大方,“好啊,那你们最好都别来,让我好好享受和秦总独处的美妙时光。”
郑雨枫继续打击她,“做梦吧,秦总身边还少得了人照顾,我敢说,你连他的病床都挨不着。”
吴瑶不理她,又回头对我说:“林晚,我们一起去。”
郑雨枫,“心虚了吧,想拉林晚壮胆,林晚,别听她的,让她一个人去,看她脸皮到底有多厚。”
“我正大光明,有什么好心虚的,秦总又没结婚,有未婚妻又怎么样,以后是分是合,还不一定呢。”吴瑶振振有词,优雅一转身,走了。
郑雨枫问我:“林晚,你真不去呀?”
“你们去就行了,代我问候他一声。”
还不到下班时间,一群人嘻嘻哈哈离开,办公室又只剩下我一个,我慢吞吞地整理桌子,收拾背包,也打算回家。
有客户来交租赁款,十几万的现金,就用一个黑色垃圾袋装了,胆子够大的。
“出纳不在,你用支票转账吧。”小金出车了,不在公司,我不想多事。
对方也只是个办事员,“这么多钱,我拿回去放哪儿呢?还是存银行更保险,我有车,可以送你去。”
他一脸恳求,我看看时间,银行还没下班,坐车去应该来得及,心一软就答应了他。
说什么老板新买的车,到银行也就10分钟的车程,结果开出不到一半路,车子就坏了,看情形,一时半会儿也修不好,只好下车步行。
我知道有一条去银行的小路,可以节省一些时间。
他拎着钱,我走在前,听他在身后骂老板,“妈的,面包车还买二手的,修理费都能买一部新车了,真他娘的傻逼,就知道克扣老子的工钱,奶奶的,老子不干了,明天,不,就今天......”
话音忽然中断,脚步声也停了,我回头一看,惊心动魄的一幕就在眼前,一个蒙着半边脸的人,手里握着手枪样的东西,指着客户脑袋。另一个迅速扑过来,将我拦腰困住,寒光划过,一个冰冷而锋利的东西横在我脖子上。
我看清楚了,那是刀,一尺来长,薄而亮的刀刃紧紧贴住我颈部的皮肤。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抢劫,我完全懵了,全身僵直丝毫不敢动弹,只听持枪的人低声喝令,“把钱放下,否则......”
架着我的刀片又是一紧,我没感觉疼,但有丝丝温热的液体顺着刀口往下流。久远而熟悉的感觉。小时候,我胸口长过一个瘤,医生给我做手术,先用一张白布把我整张脸蒙上,只留两个鼻孔出气。我什么都看不见,打了麻药后所有感觉都模糊了,唯一清晰的,是手术刀划过后,那流淌不尽的血。
是的,我很清楚,我的脖子在淌血,只是一个转瞬,生命竟悬于岌岌可危的边缘,我会死吗?
客户也被吓得哆哆嗦嗦,把装钱的垃圾袋扔给劫匪,“求你别开枪,钱都在这儿,全部拿去好了。”
这条路行人少,劫匪一定早就计划好,事先埋伏在这里,就等我这样的倒霉鬼。
得了钱,匪徒终于放开了我。刀子离开身体的那一刻,我又看到了阳光,和许多个寻常的黄昏一样,血红的夕阳挂在前方,天空有一群群的鸽子飞过,树木房屋还有我,都融入这绚烂又柔和的光辉中。
他们把我和客户绑在一棵大树上,然后背上垃圾袋,扬长而去。
所幸,他们只是劫财,没想要我们的命,否则,我的遗像恐怕会出现在明天各大报刊的头条,标题是“年轻会计以身犯险,进行途中不幸遇难”,副标题“是莽撞失职,还是英勇牺牲?这是个问题”。
客户还在埋怨,“都怪这破车,偏偏在这时候出问题,不然我们也不会赶时间,不赶时间,也不会抄近路,不抄近路就什么事都没了。”
我也后悔坐他的车,走这条路,可钱已经被抢了,自己还挂了彩,还能怎么办,只能亡羊补牢,赶快报警。
我用力大呼救命,喊了有十来声,总算引起过路人的注意。
双手得到解救,我看见绳子留下的勒痕,又深又红,手腕上,有好几处都磨破了皮,渗出了血。
这时,我才感觉到脖子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我包里从来不带镜子,所以我看不到那道伤口,流血的样子,是狰狞,还是丑恶,从路人惊恐的目光中,我知道一定不好看。但此时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还活着,还有一连串的麻烦事等着我处理。
我找到最近的公用电话亭,拨打了110。接电话的,应该是警察,叫我等在现场,随后会有刑侦队的人来。
刑侦队?不会是刘柯他们吧,他不是告诉我他们在追查持枪抢劫的犯人吗?该不会这么巧,被我撞上了。
客户说他有事,想走,我赶紧拉住他,说:“不行,警察很快就来勘查现场,你我都是当事人,你要走了,谁给我做证?”
他一脸委屈,“我已经和你办了交接手续,那钱就应算在你手上丢的,我也是好心送你,白白触一霉头,你说我冤不冤?”
我死死拖住他不放,“你冤?我比你还冤,收钱本来就是出纳的事,是你一再求我,我体谅你难处才收下的,现在出了事,你就想推卸责任,不行,你知不知道,你的证词对我很重要,关系到我的清白,你不能撒手不管。”
他一听,反而被刺激到,更急于想逃。虽说我力气不算小,但怎么也敌不过一个大男人,况且我手腕上还有伤。他揪住我手臂,将我用力往后一推,我手一滑,惯性作用下,整个人四仰八叉躺倒在地。
不平整的石子地面,硌得我背部硬生生的疼,站都站不起来,我又急又气,眼睁睁看着唯一的证人仓皇逃窜。
但没跑几步,就撞上刘柯他们,被张亦坤铐了起来。
刘柯仍穿着便装,短袖衬衫和牛仔裤,手里举着枪,看见是我,神色大变,呆楞了片刻,把枪收了回去,俯身把我从地上扶起来。
我浑身上下都疼,脚下一虚没站稳,歪倒在他胸前,被他温热的身体支撑着,我就像一只孤单奔跑的鸵鸟找到了依靠,死死抓住他衣襟,不肯松手。
他盯着我脖子上的伤口,眼神中有水样的温柔闪过,应该是心疼了,“笨蛋,才几天没见呀,就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你这样子,叫我以后怎么放心啊。”
我从来没像此刻觉得警察多么可爱,刘柯多么可爱,我想对他笑,想跟他斗嘴,想说“谁是笨蛋啊,你才是。”之类幼稚的话。可是,我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紧紧抱住他,头埋进他怀里,嚎啕大哭,眼泪鼻涕蹭了他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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