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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又相逢
这青年帅哥不是别人,正是男扮女装的老朋友,一起穿越时空的小白鼠,现在的武玄梅。武玄梅面目清艳,但是身材高挑清瘦,在以丰腴为美的唐朝审美中,实在是个大缺憾。但是她扮成男子,却是一等一的大帅哥,惹得几个进来进香的大媳妇小闺女媚眼直飞。看得一觉又羡又妒。
大堂之中,不便交谈,武玄梅上了几支香,收了几个硬塞过来的荷包,哭笑不得地起身,慌慌张张地走了,几个女人也不甘心地追了出去。那婢女趁机走到一觉身边,道:“我们小姐让我告诉你,明天下午在白园见面。”
一觉答应一声,她也跟在人群中走了出去,步履轻盈,姿势十分优美。
白园离广福寺有一段距离,是南方一位白姓官员的私园,后来捐给宏福寺,寺里为了造福众人,将园子对世人免费开放,每日都有不少人来园中观赏花树,结社吟诗。
一觉做完早课找了个借口,说去白园打扫清尘,正大光明走出寺去,溜溜达达到了梅桂园,时间还早,武玄梅想必还未动身,他打扫了一阵落叶,坐在树下吃了从寺中带出来的两个馒头时值十月中旬,园中梅花光秃秃的,从南方移植的桂花倒是开得不错,桂香芬芳,熏人欲醉,晚秋的阳光照在身上,一觉伸了个懒腰,便倚在树干上小寐一阵。
睡得真香,梦里自己正坐在一张大桌子上,鸡腿,披萨,猪蹄,海鲜摆满一桌,自己左右开工,大快朵颐。即便明知在梦中,一觉依然乐不可支。这时,却听得一声哀叹,声音很大,一觉顿时惊醒了,以为是幻觉,于是继续入睡,这时又是一声哀叹。一觉堵住了耳朵,哀叹却连连传到耳中。一觉再也睡不下去,睁眼怒气冲冲地朝叹气的地方看去,却见得一个中年男子,正坐在对面一棵桂树下,长吁短叹,口中还在吟诵着什么。
一觉怒道:“你不好好赏花看书,在那唉声叹气,打扰大师我休息。”
那中年男子忙起身,作揖赔礼道:“小师父,对不住了。我是外地游子,在此求仕,二年以来,一无所获,如今已囊中羞涩。今日在园中,思前想后,前路茫茫,不觉哀叹出声,惊扰小师父了。”
一觉听得心生恻隐,摆摆手道:“无事,我也只是打个盹而已,早该起来了。”他看那中年男子虽然衣着简朴,面容消瘦,但气质清隽,言谈不俗,不由好奇道:“求仕不是该去长安吗?你在东都能遇到什么贵人?”
那男子答道:“我自开元初年便离家四处拜谒,开元十二年闻陛下驾临洛阳,故赶赴洛阳,望能以诗文进身,不料却淹留至此,每日只能靠友人救济或给乐坊写词度日。”其时,唐朝风气文人众多,未免才华被掩藏,都是少年离家,四处拜谒公卿名流,传递诗文,希翼被贵人看上,推荐入朝为官,在长河流域一带,这类诗人尤其多。
一觉同情地看着这个男子,道:“那你为何不回家去呢?”
那男子摇头道:“一无所获,怎好意思回乡。”
一觉无言以对,想想当时的文人,真够纠结的。那男子问道:“小师父,请问怎么称呼,是哪间寺院子弟?”
一觉答道:“我叫一觉,原本在无相寺。去年和师兄游历,刚从长安至此,现在广福寺中。”
那男子肃然起敬:“小师傅小小年纪,志向高远,云游四方,传经授法,实在令人敬佩。“
一觉脸蛋一红:“其实我只是四处游荡罢了。这位大哥,您怎么称呼?”
那男子答道:“姓孟,名浩,字浩然。”
“孟浩然”一觉觉得这名字十分熟悉,念了几遍,一拍脑袋,想道:“春眠不觉晓,花落知多少,这么有名的必背唐诗,此作者不会便是彼作者吧?”
上下打量一番,一觉道:“施主的诗作春晓我曾经读过,写得十分有趣。”
孟浩然受宠若惊道:“此诗是我在鹿台山隐居时所做,少有人知,难得小师父喜欢。”
一觉心道,若干年后,这首春眠可是少年们必背诗歌,无人不知,甚至还有“春眠不知晓,处处蚊子咬”版本呢。想着想着,露出个笑容,殷勤地道:“施主大哥,若是他日有空,您写的诗作可否让小僧观摩一二。”
孟浩然欣然道:“小师父若能有兴,我自然求之不得。”
一觉问了他住处,孟浩然答道:“现在暂居在香山寺中。”
一觉道:“那改日我便来寺里拜访您。”
孟浩然很高兴地答应了,一大一小居然聊得非常投契,结成“莫逆之交”,许久,孟浩然才起身告辞,约好下次相见。
一觉目送大诗人离去,心中美滋滋的,开始琢磨让这个新交的诗人朋友为他量身定做几首诗歌,这样一觉这个人物也和李白诗中汪伦一般鲜活树立起来了。
正想得开心,嘿嘿之乐,头上一痛,却被人敲了个爆栗,抬头却见武玄梅笑吟吟地看着他。那个冷冰冰的婢女正远远站在身后。
“奇怪的心,不要每次都欺负我。”一觉抱怨道。
武玄梅笑道:“一来就见你笑得□□又龌龊,不知又在想什么坏点子。我这是代替你的师父师兄警戒你这个小和尚。你现在是一觉,可不是韦小宝。”
一觉无奈地笑了:“瞧你说的,我是那种人嘛。”把方才邂逅孟大诗人的事情说了,武玄梅不屑道:“没出息。”她在朝中,名人才子见得多了,和她私交甚好的王维,名气才华也不在孟浩然之下,不过她笑着说道:“我们可以去香山寺玩玩,这个季节香山红叶,殷红灿烂,一定很美。”
一觉翻了个白眼。
武玄梅道:“我们在洛阳停留大概半个月,待到上元节后,便往江南去如何?”
一觉颤了下肩膀:“冬天,我想去海南。”
武玄梅笑道:“海南现在还是不毛之地,连现代化飞机和渡船都没有,大海茫茫,只能划个小草船,遇上台风就糟糕了。”
一觉愁眉苦脸:“作为一个穷和尚,冬天的棉袄和羽绒服都没有,只有两件破袈裟,岂非要冻饿而死。”
武玄梅道:“好了,你的衣服我出钱给你添置就是了。”
一觉眉开眼笑。两个人坐在树下,仿佛当年两小无猜时候一起聊天。
一觉道:“奇怪的心,最近我在回想当年看过的西游记,来到这个唐僧的时代,做了一年多的小和尚,感觉佛教和道教的某些方面其实是对立,双方都在争,争教众,争皇室公卿,文人名流的支持,我突然对以前很习以为常的事物多了很多不同看法。”
武玄梅笑道:“什么看法。”
一觉道:“比如说,我以前一直以为西游记只是普通的游记小说,现在我发现这其实是一本宗教宣传书籍。”
他正色道:“整本书都在说明几个问题:一是道教的领导无能,这么一群人对付不了一只猴子,管理失败,用猴子看桃子,还泄露蟠桃宴名单,最后老君的丹药也这么随随便便被吃掉了。而这一切的肇事者,被佛教如来一只手就搞定了。”
武玄梅:“确实如此。”
一觉又道:“二是道教的留不住人才。同样犯错,小白龙,孙猴子,猪八戒和沙和尚都因犯错遭到非常严苛的惩罚,甚至不给一次机会,佛教却敢大胆启用,合理使用,所以他们最后都弃道从佛了。而金蝉子却只是被贬到人间,历练人生百态之后,还是收归佛门,最后取得真经,回归佛道。”
武玄梅听得津津有味
一觉继续总结:“第三嘛佛教的宣传和管理能力太好了,取个经这么简单的事,还曲曲折折搞出八十一难,沿途揪出妖魔鬼怪,而且很多妖怪是道教弟子或者他们的宠物,简直一再败露道教管理的混乱无能护私。最后功德圆满,菩萨用小本子算满八十一难完成才给发奖励,这绩效考核做得多好。最后整一本书,佛教又得了面子,又得了人。道教出人出力不讨好,出了问题天庭照样解决不了,还得观音菩萨出手,更反衬天庭的愚蠢。”
武玄梅听得哈哈笑。
一觉说:“所以你别看我是个小和尚,我可是古往今来第一牛逼帮派的子弟,你看若干年前那么多教派,有多少能数千年绵延把精髓留下来,把教众发展起来的。道教,虽然是本土宗教,发展到后面,都成为风水,八卦,捉鬼的代名词了,让人觉得尽是奇技淫术,杂七杂八。真正精妙的道法道德经,老庄之道完全没发扬传承,而且那语句晦涩,多不易于普及推广啊。即便本教之人都不一定精通,更别说有新的思想著作了。”
武玄梅笑道:“那倒是,你们佛门弟子专心一致钻研佛法,各个宗派也不断有新的理论著作,而且佛教那些句子写得真好,优美简练,又蕴藏深理。”
一觉与有荣焉,洋洋得意。
两人又聊了一阵,约好后日去香山寺游玩,看天色黄昏,一觉告辞要走。
武玄梅道:“要不要请你去吃个羊肉汤面,我知道哪里有很好的馆子。”
一觉大喜,又苦下脸:“过午不食,荤腥不碰,好意心领了。”
武玄梅道:“我们悄悄地去,偷偷地吃了,谁会知道?况且,你又不是真的小和尚。”
一觉眼睛一亮,还是苦着脸拒绝道:“被训练这么久,都养成习惯了。就算偷偷吃,还是很有罪恶感。“
武玄梅噗嗤一笑道:“你居然变得这么有自制力了啊?”没有强求,两人挥手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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