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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报
御书房，夜月满盯着正在批阅奏折的宏文帝手边的那方砚台出神。
那是一方漆黑的端砚，是他八岁那年母亲从乎留遣人送来的，一共两方一方刻着杏花春雨的躺在他的书房这一方因有石眼所以取巧刻成凤凰戏珠华丽浮雕的最终被宏文帝取巧打赌从他这里赢走的，而其实这一方本就是母亲嘱咐要他转送给宏文帝的，结果当时他正在跟宏文帝赌气所以就私吞了。
“难得你会进宫来见朕，总不会是来朕这出神消磨时间的吧？”郁君越停笔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埋在圈椅里的夜月满眼角微垂盯着书桌一瞬不瞬的安静模样，夕阳的灿金色光芒撒了他满身，连睫毛上都是闪闪的碎屑，此刻的夜月满身上没有平日人前所见的浮夸与不羁安静坐着的他多了几分书生的儒雅与岁月刻画的柔和。
时间仿佛就在这一霎那退回二十多年前，那个巧笑嫣然的女孩弯下腰向摔倒的自己伸出手来，暖烘烘的阳光毫不吝啬地拥抱她映着粉扑扑的小脸上促狭的笑意格外生动。如今那个女孩已经不在了，留给他的除了那记忆里亲昵的笑脸还有此刻被夕阳镀了层金粉的已经能够独挡一面的青年。
“我的无月居昨日来了位贵客。”靠在圈椅里的青年将视线挪到了被窗棂切割开来的阳光上淡淡地给了个评价，“舅舅亲封的静安王是个有趣的角色呢。”
“何止是有趣，那孩子对战局的形势分析比她父亲还要敏锐，只是可惜了……”可惜是个女子，否则何须如此小心谨慎。略显遗憾地收敛笑容宏文帝端起三才碗抿了一口温度适中的茶水抬眼看了看夜月满毫无表情的侧脸露出狐狸般狡猾的笑容。“你总不会是来跟朕谈论朕的静安王如何的吧？”
“漠北的那帮老鼠不太安分，惊蛰今早送来了一些很有意思的消息虽然对我而言是无关紧要，但是我觉得你大概会很感兴趣。”十指相交放在胸口夜月满在圈椅里找了个更舒适的姿势老神在在地舒了口气。
宏文帝讶异地挑起了眉毛，他看着不急于继续开口的夜月满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你这孩子，年纪轻轻的从哪弄来那么多机密的情报？竟生生将朕的一合楼比了下去。”虽然无奈但宏文帝却非常清楚身为元京半数商行背后东家的夜月满在“货物”方面是觉对不会开玩笑的，奈何他也是被夜月满称为“老狐狸”的怎能如此轻易就让一个小辈占了便宜，放在扶手上的右手食指与中指轻敲击着老狐狸笑容里的算计丝毫没有掩饰，“说吧，朕得拿什么跟你换？”
端起手边内侍新换的茶啜了一口后夜月满清了清嗓子道，“旬槿白六天前在花江敲打了漠北来的那群老鼠，这件事舅舅应该清楚吧！那日船上除了陪同的丞相和各位文官，船舱里还有一个说起来与漠北使者团完全不搭边的人舅舅知道吗？”放下三才碗夜月满意料之中看到了老狐狸的笑容挂不住了才抚平嘴角的弧度继续说道，“舅舅近来还是警醒些的好，要知道这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不管是土地还是人。无论贼人到手是想为己用还是毁掉，对舅舅来说都不是好事……”
点到为止，夜月满阖上眼帘灿金的暖阳投在眼睑上入眼猩红一片，诡异的鲜红透着一股子不祥似乎在昭示着某些不安定。他听到对面宏文帝握紧了扶手，手与扶手摩擦发出的吱吱声在寂静的书房里回荡格外清晰。
他只能做到这般程度了既是为了避嫌也是为了自保，那个他没查出来只能依着蛛丝马迹去猜测而推断出的人名说出来实在匪夷所思，他毕竟不是郁家人能说什么不能说什么他有分寸，最大限度也只能如此。
“是谁？”良久宏文帝开口，声音里没有情绪但若是此刻夜月满睁开眼便多少还是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一些绝望或是愤怒的余波。“竟能逃过朕埋在京城的眼线倒是有几分能耐。”
“舅舅还是自己去深查吧！且不说月满没有证据，即便是有蛛丝马迹可循我也会掂量着自己的分量行事，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更是会第一个想办法将自己挑干净置身事外的，毕竟我是个商人不是什么谋士。”睁开眼睛夜月满看着宏文帝收敛面上的表情，世人都说商人逐利而他承认自己更甚，这是多年来的现实逼迫出的性子，除了利益他什么都无法相信，他必须如此否则只身一人处在异国他乡要如何存活？
“你这孩子……”宏文帝看着对面的青年说出凉薄的话语内心升起一股怜惜甚至压过了刚刚翻滚的怒气，毕竟对方若是有所行动也不会再使节团还在京城的这段时间，他闭上眼睛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再睁开眼帘时已换了一副打趣的表情，“说吧！想要什么？条件也不提就给了朕这条消息，看样子满儿你是志在必得不打算让朕有后悔的念头了！”
“月满近日要去一趟黑夏城拜见友人顺便游览一下沿途的风光，可是外面盛传有人要对本公子不利，无奈无月居的侍卫又都不过关，因此把您的静安王借来用用吧！”夜月满知趣地换了副唯我独尊的样子说道，声音通透清亮底气浑厚即使站在门外的内侍也能听得一清二楚。毕竟他是京城名声在外的纨绔翘楚，做事不按常理、行事任性刁钻、目无尊长连皇上的话也不放在眼里，他可不是傻子自拆招牌的买卖他才懒得去做，因此这人前戏份自然要做个十成十。
“这怎么行！静安王执掌驻京的三十万大军身居要职怎能如此儿戏说借就借！”意会了他的目的宏文帝自是朗声道。
“怎的，舅舅是要毁约吗？亏您还是堂堂的明照皇上，本该金口玉言、一诺千金的，怎能跟小辈出尔反尔？我娘去了您就是这样照顾她的儿子的？这要让我娘知道了晚上不得到梦里找您理论？”夜月满从圈椅上起身甩着袖子里间外间地转悠那样子活像市井泼皮哪还有一丝王孙贵胄的样子。
“你！”宏文帝气结。
夜月满不等他喘过气来继续说道：“反正您借不借我都要去，到时候万一我死在半路了，九泉之下我也得找我娘哭一哭，她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愣是因为她大哥连个护卫也不给安排就出门结果被半路砍死了，看她不找你算账！”夜月满边说边往门口转，说完便撩起门帘在门口挤了个难看要死的怪脸也不等宏文帝的答复跳了出去。继而后面传来了宏文帝的怒吼，“臭小子！看我以后不收拾你！”夜月满甩着袖子快步走到外面的甬道四下无人后露出个颇为平淡的笑容，这就算是成了。
“高瑞！”夜月满走后宏文帝颇为无力地叫了内侍总管过来，神情颓败地开口道，“传朕的旨意，让静安王近日去黑夏城视察，京城的驻军这边就暂时由魏老将军辛苦了……唉……朕这舅舅还真是不好当啊……”。
“皇上息怒，皓月公子虽然胡闹但最能哄得皇上开心的却也是他，每次皇上见过公子之后虽然有气可之后哪次不是心情舒畅的？老奴说这话虽然逾越可是皇上想想是不是这么个情况？”白发苍苍的高瑞躬身站在一旁虽然恭谨却也笑盈盈的模样，夜月满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小时候虽然不善言谈可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也变得会哄人了，每次见了嘴巴都跟抹了蜜似的不只皇上连他都跟着心情畅快不少，在加上小娃娃模样俊俏非常自然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即便是后来变得纨绔不羁高瑞还是确信这孩子至少待皇上是真诚的。
宏文帝自知他是在做戏给人看自然也只能佯装一番给他收场，带着三分恼怒与七无奈让高瑞办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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