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陵迷梦（上）

　　美好的爱情就像吃巧克力，入口的甜蜜在舌尖翻滚荡漾，消融在最深处，只剩下唇齿留香；悲伤的爱情就像喝咖啡，明明入口满是苦涩，却抵不住那嗅来的诱惑浓香；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有爱情，不过如果我有爱情，那么一定会像“秀豆”一样，在酸涩的洗礼之后，才能迎来不同的甜蜜，虽然，那种甜蜜，仍然会有酸涩肆虐留下的伤疤……
　　我缱绻在他温柔的呼吸里，用手细细拨弄他的长发，生理上，女人是忠诚的，她们往往会爱上给予她的第一个男人。如果我会爱上他，那么，我会让他去死吗？一切只是如果吧，爱了他，就等于爱了宫墙，爱了天下，爱了荣华，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该爱，但却最需要爱的人。
　　我放下他的头发，微微叹了口气，想从他熟睡的怀抱中挣脱，却忽然停止了动作，因为我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我的衣服呢？
　　真是糗到家了，难道人们都会在第二天早上找衣服？
　　我清醒了几分，光着身子坐了起来，开始摸索着衣裙，终于在床尾拽出了那抹淡蓝，当我穿得不亦乐乎的时候，一只手温柔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妈呀！”谁说妖怪不能吓一跳？
　　完颜亮已经坐了起来，半靠着床，懒懒地看着我。
　　虽然你眼睛好看，但也不至于露出这样的表情吧！我可是一直都没把你当圣人，最好离我远点……我下意识的退到一边。
　　“皇上，时候不早了，您怎么还愣在这啊？”我故意装傻。
　　见他不说话，我只有自己下床，开始梳妆。
　　“来人。”
　　我一愣，门被人推开了，几个女官已经排好了队依次拿着水盆衣服，轮流给眼前这皇帝穿戴。
　　忘了有这出了，这男人谁啊？！当今圣上！没有衣服别人也会送一个裁缝店给他的，果然……我又小小声叹了口气，我还是自己动手吧，有人伺候我反而别扭。
　　一时间，大家都在忙自己的，没有人讲话。
　　梳洗完毕，女官们都退了出去。
　　他走到桌前，从铜镜里看我。
　　“皇上，”我转头，“您不去……”
　　不过看见他的表情，我就把下面的话咽了下去，他表情好像……很奇怪……
　　有什么不妥么？还是我昨天？
　　我昨天确实做了错事来着，不过应该不算犯法吧，他上了那么多女人，就不允许我上他？
　　我摇了摇头，想偏了，不过，好像昨晚的主动权都在我手里，这下不会变成犯上吧……不要啊，我不杀你不代表你要治我的罪吧……
　　他挑起我的一束长发，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没有再说什么，直径走了出去，我大大的吐了口气：“竹桃！”

　　池塘中的几抹鲜红来回描摹着，犹如一幅水墨跃然水中，一串雨露荡漾在玉盘上烁烁生辉，我眯着眼，懒洋洋地趴在石桌上，午后的阳光打在身上有种甜甜的暖意，我笑着换个方向，眼中隐约看见了两个婀娜的身影，我一惊，立马起身，隐到树后。
　　不是因为害怕他们，而是因为和这些女人对峙太麻烦。
　　“咦？”阮雅在我刚才呆的地方转了个圈，“刚才还看到那个小贱妾，怎么一眨眼人就没了？”
　　“别这么说，”另一个端庄的女子坐在我刚才的地方，缓缓道：“人家可是御封明贵妃娘娘，指不定比你混得好呢……”
　　“我说萧敏啊！”阮雅讽刺道，“你这话要能信，你早几年就当皇后了，哪轮得到徒单婉那丫头啊！”
　　“嘿，瞧你这话说得，我们萧家都是皇上跟前有头有脸的大臣，我哥哥萧裕可是左丞相，我是什么人物，要不是徒单皇太后宠着那丫头，后位可不就是我的？！”
　　“得了吧！”阮雅大笑，“徒单氏世代为后，你我怎是他们的对手？现在想办法对付那个贱妾才是！你见过那个贱妾没？”
　　“没有，肯定是个狐媚子。”
　　“我远远地看过，瘦得跟杆儿似的，也不知道为什么皇上宠她。”
　　“皇上宠的妾侍多呢，你管得过来么……”
　　我大大的冷笑一声，看来阮雅还不知道我进宫了，她或许以为，阮祠真的死了，事实上，阮祠确实真的死了……
　　“那个不是司徒九的丫头么？”萧敏指着缓缓而来的竹桃。
　　“是，而且是我们家的丫头，”阮雅白了一眼竹桃，“也不知道怎么就混进宫来了。”
　　“给各位娘娘请安。”竹桃颔首。
　　萧敏没说话。
　　阮雅则走上前。
　　“没规矩的丫头！”她狠狠地向竹桃踹去，“见了本娘娘还不下跪！”
　　竹桃摔倒在地，好像很愤怒。
　　“不得了了，敢瞪本娘娘，你胆子不小啊！来人，给我掌嘴！”
　　不知从哪冒出几个小卒，把竹桃按在地上。
　　啪！一声脆响，结结实实的打在竹桃的脸上。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何况打的是我的丫头。”我从树后走了出来，缓缓道。
　　阮雅回过头。
　　啪！——
　　阮雅扑倒在地，嘴角流着血，抬起头，看到我正得意地笑。
　　她仿佛惊呆了：“你……你……你是人是鬼？”
　　“这一掌——是给阮祠打的。”我弯下腰，“来人，把娘娘扶起来。”
　　几个小卒七手八脚的扶起阮雅。
　　啪！——
　　“司徒九！”萧敏指着我。
　　“这一掌——”我得意地看着惊恐的阮雅，“是给我的丫头打的。”
　　看什么看，看了你也不能治本姑娘！
　　我扬起手——
　　“住手！”萧敏尖叫道。
　　啪！——
　　“不好意思，是在看你不顺眼，忍不住……”
　　“我和你拼了！”她硬生生的向我扑来，我懒懒的一转身，她扑了个空，一头栽倒在地。
　　我大笑，看你猖狂，我比你更猖狂！
　　我眼角瞥到准备逃离现场的萧敏，是准备告状吧……
　　“萧娘娘，你跑什么啊？”我冲她背影调笑道。她匆匆消失在长廊的尽头。
　　“阮雅，”我朗声，“你今天打的是我明妃的丫头，请你记住，我不是什么懦弱的阮祠，我司徒九儿有仇必报！竹桃，走人。”
　　竹桃挣开小卒向我跑来。

　　“娘娘，今天真解气！”竹桃欢快的说，“不发威，他们当娘娘是纸老虎呢！”
　　我笑笑，这下完颜亮要找我麻烦了……
　　“是啊，看得我都痛快。”
　　我诧异地回头，张浩面无表情地站在我身后。
　　“给哥哥请安。”我很有礼貌的行礼。
　　“你是仗着得宠，在后宫当女皇啊？”他继续讽刺，“怎么？贵妃这么容易就当腻味了？”
　　“这你别管，我自己的事自己解决。”
　　“你知不知道这事有什么后果？”
　　“顶多被贬咯。”我不以为然。
　　“你也知道啊，”他叹了口气，今天他穿了件竹林绿色的锦袍，甚是好看，“你不觉得这里妖气越来越重了么？”
　　“你不觉得，你这样讲是废话么？”我翻了翻眼睛，“就算有妖气，我难道感觉不到吗？就算有人是妖物，只要功力不是非常强大，我都能看出原形。”
　　“说的是，”他点头，好像并不相信，“但我有种感觉，这个妖物好像很强大，我都觉得像被他玩弄一样。”
　　“你说夜豹？”我凑近看他。
　　“笑话，我怎会怕他？”他露出了点点不安。
　　“那你可要保护我咯~”我调侃地笑笑，给了他一个晴朗的背影。

　　暴风雨前，总是宁静的。
　　我镇定地坐在凳子上，缓缓地品着茶。
　　“报——皇上让明妃娘娘前往衍庆宫。”小卒终于来了。
　　我缓缓笑笑，料你阮雅压不下这口气！
　　走进大殿，一片阴冷之气立刻袭来，我望了望端坐在上的皇上，和一个类似于皇太后的老女人，自嘲地笑笑。
　　大家都好像塑像一样，尴尬得不知所措，我知道应该轮到我行礼，但是我没有这么做，不是因为不想行礼，是因为那个可爱的老婆婆好像对我成见很深啊！
　　“哼，没规矩。”老婆子像是自言自语道。
　　果然是媳妇和婆婆不好相处啊！
　　“皇上，这阿婉还在坐月子，你怎么就纳进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来啊。”老婆子稍微停顿了下，又继续道。
　　我？是啊，我满脸微笑，我确实不知天高地厚。
　　“太后叫你跪下，你怎么还不跪？”萧敏啊萧敏，这个时候晓得嚣张了？
　　不过，输人不输阵，要我跪我就跪啊？！
　　“免了。”完颜亮喝道，好像心情也不是很好。
　　他那么喜欢阮雅，还要纳我干什么？呵呵，这会子还拿老太后来压我了。
　　“听说你殴辱阮淑妃，可有此事？”徒单太后面色有些难看，但是不改愤怒的语气。
　　“是。”我老实回答。
　　“大胆！”太后震怒，“你别以为仗着皇上宠你，哀家就不敢办你！来人！给我杖刑！”
　　“太后慢！”我抬起手，“您要打我，先要问我何罪之有吧！”
　　“看来你还不知罪，来人，宣阮淑妃。”
　　完颜亮微微蹙眉，提示似的看了我的一眼，让我不要胡闹。
　　我大大方方的回了过去，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妈能干出什么事。
　　“太后娘娘啊！”阮雅一上来就带了哭腔，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您要为臣妾作主啊！”
　　我冷笑一声。
　　“阮雅，你告诉哀家，是不是她掌掴你的？”
　　“没错啊！臣妾只不过教训了一个奴才，她就上来打了臣妾！请太后明鉴啊！”阮雅边哭边说。
　　“你还有什么话说？！”太后回瞪我。
　　“不错，我是打了她，但是，我并没有错。”
　　“哦，”完颜亮抢过话头，“此话怎讲？”
　　“我有何罪？是犯上还是欺君？貌似阮娘娘和我的品级相同，若是我打她，她大可以打回来反击，她自己不愿意打，又如何来治我罪？”
　　“你……”太后一时语塞。
　　“皇上，您要为臣妾作主啊！”阮雅立马转移了风向。
　　“九儿，你刚才说，她可以打回来反击，是么？”完颜亮笑盈盈地问道。
　　“是。”我微微福身，好你个完颜亮，居然刁难我。
　　“那阮淑妃，”太后立刻道，“还不动手。”
　　“是！”阮雅停止了哭泣，立刻从地上站起来，向我缓缓走来。
　　我笑笑，等着她走向前，她摞起袖子，扬起了手——
　　“慢着！”完颜亮立刻喊道。
　　“皇上，这个决断是您自己做的，请不要偏袒任何一方！”太后威严地说道。
　　“没人能帮你了。”阮雅低声笑道，仿佛手上凝聚了无穷的力量。
　　我盯住她被欲望充斥着的眼睛，扬了扬嘴角。
　　啪！——
　　这种意念的法术我已经很久没练过了，不过看到她自己打自己却不知所以的样子还真是想笑，她吃惊的望着自己的手掌，转而看了看我微笑的脸，尖叫了一声。
　　“妖怪啊！鬼啊！”阮雅发疯似的大叫道，“皇上！太后！”边叫边向太后扑去。
　　“拦住她！”完颜亮大吼，几个小卒立刻架住了阮雅。
　　“皇上啊！太后啊！她……她是鬼啊！她不是人，不是啊……”阮雅大叫。
　　判断失误，我是妖怪好不好，不是什么鬼神……
　　完颜亮眯了眯眼睛：“带下去！”
　　“把这个妖女也带下去！”太后指着我。
　　我毫不犹豫地回头，跟着小卒走出了阴冷的大殿。

《海陵迷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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