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香先晓

　　“啊啊~好无聊啊！！”
　　卫省走进客厅，看见王蔚然无精打采地趴在餐桌上。
　　“卫省啊，最近好无聊啊好无聊啊！！“
　　“你想怎样啊？论文写完了？”
　　“没有，不想写。”
　　卫省返回爱尔兰两个月了，就像蔚然说的，最近过得的确很平静，一切都好像他刚刚来的时候一样。
　　“我不管你，下个月我们要去Kilarney的国家森林公园考察采样，你要是实在闲可以一起去。”
　　“算了，我还有论文要写……”
　　这个时候才想起论文来了，卫省笑笑，想起自己的曾经那时候，也是要拖到截止日期才能赶着写完。
　　“程哥什么时候回来？”蔚然问。程颐接了一个口译的活儿，去首都两天。
　　“明天吧。”卫省打开电炉灶，挑了块黄油在锅里化掉。程哥不在，这顿轮到他来做。“天泽呢？”
　　“他说下午课早，中午不回来吃了。”蔚然又趴回餐桌上，“无聊啊！好无聊！”

　　吃过午饭卫省又回实验室去，最近学校里临近期末，考试的气氛弥散开来，卫省也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小卫你来的正好，你听说了吗？”
　　“嗯？听说什么”一进办公室，同来的小曹和赵主任正在兴致勃勃地谈论什么。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又是什么人的八卦。
　　“林科大的事儿，这回真跟你有关系！”
　　“你跟林函熟吧？”
　　林函？关于林函的？
　　“对，怎么了？”
　　难得卫省表示出对他俩的话题感兴趣，这两人更是拿出热情来讲。
　　“这次换届，经管院书记调到行政口了，书记就是张院长兼任。”小曹说，“张院长你知道吧？”
　　卫省知道。经管上面的领导长期不和，分帮结派。但是林函从来不参加这些事儿，跟他有什么关系。
　　“这次老书记一走，书记党的这帮算是到头了。”赵主任从前就是经管出来的人，对上头这些事儿都有些了解。
　　“是啊，林老师说来也算是书记党的人，年纪轻轻又是副教授，在学校里人缘口碑都不错。”
　　“所以和他有什么关系？”卫省还是没懂。林函是书记关系进到学校的是没错。
　　“哎呀，老书记一走，原来书记的人嘛，要不就是想法给自己找出路，那个办公室主任，跑到出版社挂职了。还有的就赶紧表态，从新站队。”
　　“那林函？”
　　“他就什么都没变，以前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要说一个副教授，级别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了，张院长那人你也听说过吧，就爱较劲……”
　　卫省有点懂了，有的人就是这样，地位越高，反而越怕别人不把自己当回事儿。
　　“小董的老公不是林科大的么，他说开始是想拿他发表的论文说事儿，他抄袭的证据没找到，反而查出一大堆文章抄了他的。后来又想拿生活作风问题说事儿，结果他现在住在林研所的单身宿舍，作息又健康又规律了，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那结果呢？”
　　“好像是这次的项目有点问题，有几笔钱进出的不太明白。”
　　“哦，这样啊。”听到这里卫省反而安心了。如果是项目资金上的事儿，没有人比林彦更谨慎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但是肯定会查清的。
　　“不过说到项目，小卫，最近你导师够奇怪的。”赵主任又把话题拐走了。
　　“林一彦？他怎么了？”
　　“全学校，不，都不只学校，凡是认识他的人，谁不知道他最懒了，讲究又多，拿了项目什么时候不是坐在办公室里指挥大局，从来不上前线。”
　　这倒是真的，跟林一彦的两年是忙得时候忙死，闲的时候闲死。林一彦绝对不会同时开几个课题或项目，也绝对不跟着学生一起出外业。他在家里坐镇全局，林一彦就本科生驻扎外地。
　　“他今年不知道怎么了，带了4个研究生，开了两个课题，还申请了一个国家基金资助项目。整天泡在外面，今年几乎不带课，全部搞科研了。”
　　“他不是结婚了吗？”小曹插嘴。
　　“是啊……不知道怎么搞的……”
　　这真是有点怪，卫省不敢相信，这还是他认识的林一彦嘛？一想到他结婚的事儿，卫省还是会心颤，他掏出手机来给林函留了个言，果然生活不能太无聊，不然总会给你找点事儿的。

　　林函在医院等电梯的时候听到了手机提示音。
　　卫省的微信：“在忙吗？”
　　电梯来了他没有上去，拨通了卫省的电话。他就是这样，微信也好短信也好，麻烦，不如直接通话。电话没有接通就被对方按掉，然后卫省马上打了回来。
　　“我听说了点关于你和林一彦的新闻。”卫省熟悉的声音跨过欧洲大陆回到林函耳边。
　　“恩。有什么有意思的跟我讲讲。”
　　“学校的事儿为什么不跟我说？”
　　“怕你担心。”
　　“我才不担心，你精得像猴似的。”
　　“我把这句当做表扬了。”林函自己也不担心，就是有点烦。没想过斗争的火会烧到他身上，现在手上的两个项目都停工了，进行什么审查，其他的倒无所谓，反正他就是一个老师而已，就是担心以后想开课题申项目，被上面找麻烦是一定的了。
　　“我还在想学校是不是给你放假了。”
　　“想得美，怎么？放假了想我过去陪你啊？”
　　“才没有！”
　　还嘴硬，林函笑了。
　　“对了，我老师他怎么回事？”卫省必须要求证第二个新闻的真伪。
　　“什么怎么回事？”
　　“他们说他今年疯了，又带学生又搞课题，还亲自出外业。”
　　“嗯，是这样。”
　　对方沉默了。林函知道他在想什么，自己可比卫省了解林一彦更多。记得他刚到学校来的时候领导没少为这事儿找他，他就死扛着做办公室，最多去上一天，能当天往返的就当天往返，不能往返的自费住周边的四星，自己也笑他，跟大姑娘似的那么娇气……
　　“卫省，你给蒋明打个电话吧……我刚从医院出来，林一彦他，”林函顿了顿，挑简要的说，“他发高烧住院好几天了，情况不明，我想他可能想见小蒋。”
　　不是可能，是肯定。林一彦从山上被送回来直接进了医院，一直不退热，这两天开始说胡话，说得最多的，就是蒋明。林函细细听，都是一些琐事，听起来像梦话。
　　“我就知道他扛不住，发烧也能住医院好几天？到底什么病？”
　　“不知道，还没查出发热的原因，我看不像是风寒。我给小蒋打过电话，好像停机了。你跟他说说，老师病了，总也得来看看。”
　　“不会啊，我们昨天还聊过□□，我现在打给他。”
　　“好。”
　　林函刚要挂电话。
　　“对了，林一彦病了谁在照顾？”卫省关心着林一彦。
　　“给他请了个护工，反正我现在嫌，有时间就过来。”
　　“哦……那，师母他……”
　　“人家怀着孕，怎么可能来医院！”
　　婚后林函跟他们也没见过几次，林一彦还和以前一样总是独来独往。一旦有杜静怡的场合，那人就不说话，杜静怡一个人拼命秀恩爱。不知道私下里是怎样的，别人的私生活，他也懒得过问。只知道双方的父母婚礼后就回去了，都不在这个城市生活，林函反而提林一彦松了口气。
　　明显感觉到卫省不甘心地挂断电话，现在林函只能寄希望于蒋明。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老友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整个人也充满了消沉与决绝，他帮不上忙。躺在病床上的那人，病不在身上，而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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