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歌罢心缭绕
巴鲁哈哈大笑着说：“英奇，你是兔子的长相狐狸的心，咱们都回到摩那部了，你才说决斗，大首领会准许吗？”
英奇说：“不必让二哥知道，也不必声张，咱们私下里寻个地方，让穆塔做中间人，悄悄的决斗。既使将来二哥知道，也只会怪罪我，不会怪罪你。”
巴鲁也想杀杀他的锐气，说：“好，就这么决定了。父亲不在了，我身为长兄，有教导你的职责。”
英奇冷笑一声，说：“笑话，我姓蓟的要一个姓敦律的来教导？”
这句话捅到巴鲁的软胁，脸皮顿时紫胀，豹眼圆睁，怒视着英奇，双手握紧成拳，骨节勒勒作响，气势甚是吓人。有几个女奴吓得身子往后缩了缩，纪秋身边的暖雨身子发颤。英奇却岿然不动，目光湛湛地迎着巴鲁的视线。他虽年少，身量不及他高大，体格也不及他壮硕，但是气势丝毫不逊于他，恰如出鞘的宝剑，锋芒锐利。
事情演变至此，大出纪秋的意料，她不无担忧地看着英奇，巴鲁是个年富力强的壮年人，身如铁塔，气力惊人，且生性残暴，而他还只是个单薄的少年。感觉到她目光中的担忧，英奇目光微柔，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大哥，我先送赫兰回家，你派人通知穆塔，太阳落山时，咱们在老虎坳见，不见不散。”
“好。”巴鲁转眸看着纪秋，收敛凶神恶煞的表情，大声地说，“弟妹，这回巴鲁失礼了，下回再到我毡帐里坐，我用最好的马奶来招唤你。”
“巴鲁首领的好意我心领了。”
英奇见她对巴鲁彬彬有礼，心里不快，拉起她的手走出毡房。“你搭理他干吗？”
“你真要跟他决斗？”
“那还能有假？”
“你们是兄弟……”
“什么兄弟！”英奇打断她说，“他没当过我是弟弟，我也没当他是哥哥，他身体里流着一半贱奴的血，叫他一声大哥，是看在父亲面子上。他若真当我是弟弟，怎么总会色迷迷地看着你。他心里巴不得我死了，好将你占为己有。”
他说得如此直白，纪秋心里一阵恶寒。尽管她早听说北戎人伦理观念欠缺，兄夺弟妹，叔占兄嫂，甚至父亲儿子争夺女人，比比皆是。但道听途说，总隔着一段距离，觉得不太真切，不象亲身经历。
英奇又冷笑一声说：“他以为我不知道他想法？看我年纪小，好欺侮，想拿我来立威风，想在族人们面前证明他才遗传了父亲的勇武，想挑战我二哥的大首领位置，我不给他一点教训，他会一直自大下去。”
纪秋怔了怔，心想，以为他年纪小不懂事，没想到他心里看得挺清楚的。
“今日我真是失策，不该带你去他那里，方才他看你的眼神……我恨不得拿刀将他眼珠子挖出来。”英奇说完，见纪秋垂眸不语，神情若有所思，想起方才她对巴鲁态度甚是温和有礼，心里又不快了，“你喜欢他这般看你？”
纪秋诧异地看他一眼，连迭摇头。
英奇心里稍平，说：“那为什么你对他比对我还客气？”
纪秋心想，那是因为想利用他，这话当然不能说出口。“我对他客气就对了，我若对他不客气就不对了。我对你不客气，那是因为你不是他，我若对你如同对他这么客气，你答应吗？”
“这是什么道理，我怎么听不懂呢？”
纪建安曾经网罗不少能人异士，其中便有几个辩才滔滔的，最喜欢玩弄文字游戏，能将所有人绕晕。纪秋年少好玩，也曾跟着学过几招。见英奇歪着脑袋，眉头纠结地想着，不由地“扑噗”笑出声来。笑罢，又觉得不合适，忙双腿夹马往前跑开。
英奇虽然没想明白，但直觉那话里是偏向自己的，又见她笑了，心里高兴，也就不纠结了，拍马追着她。
纪秋有些不好意思，不想让他追上，快马加鞭。
两人一前一后在草原上追逐着。
时近黄昏，落日通红一轮挂在草原上方，将草原上的枯草染成灿烂的金黄色。牧民们挥着鞭子，赶着成群的牛羊回家。晚风送来少女的清唱声：“花儿香不香问蜜蜂，羊儿肥不肥问青草，美丽的姑娘有的是，就怕你害羞不敢追。”
歌声刚歇，又响起少年的歌声：“你说追我就追，眼前的姑娘就很好，有心请她答应我，不知道这颗心要不要？”
这是北戎人常唱的情歌，英奇从小就会，唱过不下几十回，却只是过个嘴瘾，这一刻才觉得每一句歌词都是那么的贴切，如同自己的心声。他看着跑在前面的纪秋，风吹着她的大红裙裾，一头乌黑的辫子一甩一甩。这就是命中的姑娘啊，英奇的一颗心也被落日染成黄金色，灿灿烂烂的，没有边际。
他心头一热，拍马追上纪秋，大声地喊：“赫兰。”
纪秋偏头看着他，脸颊微微泛红。
“赫兰，刚才的歌好听吗？”
纪秋如实告之：“好听。”
“我教你好不好？”
这种小事，犯不着拂他的好意，纪秋点点头。
英奇开心地笑了起来，露出雪白的牙齿，原本就被落日镀成浅金色的面容，瞬间由内至外地散发出耀眼的光芒。一双琉璃眼睛沾染落日余辉，象是着了火，那么灿烂，那么炽烈，那么妖艳。纪秋怔忡失神，心想，自己不过答应他学唱歌，他就这般开心，不知道为何，竟然替他心酸起来。
英奇却开始想象，到春天，草原上开满花朵的时候，他和纪秋一边并辔而行一边唱着情歌，他会将这首歌的最后一段亲口唱给她听：“贺兰山积雪终年不化，海水永远映着蓝天，天和海永远不会分界，我的心象黄金永远不变。”
两人各怀心思，回到毡帐。
英奇看着纪秋下马，走到门口，才说：“我走了，你等我好消息。”
纪秋点点头，说：“你小心些。”
英奇微笑着说：“你不用担心，我的师傅是北戎第一刀客。”说罢，拨转马头走了。腾雾的速度很是惊人，一人一马迎着落日，先是变成黑影，迅速变小，而后变成一个黑点消失了，就好象跑进了落日里。
纪秋目送他远去，回到毡帐坐着，有点心神不宁。这点心神不宁又令她不安，渐渐地烦躁起来。巴鲁与英奇闹得越僵，于她的计划越有好处，她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心神不宁？
过了两个时辰，上弦月爬上东方的天空。英奇回来了，衣服破了好几道口子，脸上也有细小的伤痕，眉宇间几分沮丧。到虎皮毡毯坐下，一言不发。
纪秋好奇地问：“你输了？”
英奇摇摇头。
“那巴鲁输了？”
英奇摇摇头说：“大哥的力气比我大，但我比他灵活，我们打了一个多时辰，没分出胜负，最后只好平手了。”
纪秋安慰他：“你年纪小，再过几年，他就不是你对手了。”
“你说的是，可是我不甘心，要是我力气再大些，要是我动作再快些，我就能赢了他。”
少年人的执拗，纪秋摇头。
“对了，赫兰，我有礼物送你。”英奇忽然想起一事，精神一振，拍拍手。
麻姑揭起门帘，进来一个女人，低着头，穿着女奴的服饰，走到丈外，跪了下来，额头贴着地毡。“姑娘，少爷。”
这是暖雨的声音，纪秋浑身一震，定睛细看，还真是她。“暖雨，你怎么来了？”
暖雨抬起头，怯怯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英奇，没有说话。
“你之前不说想让她来服侍你吗？所以就我跟大哥要了她，以后她就是你的女奴了。”英奇原想着给她一个惊喜，没想到惊看到了，喜却没看到，有点纳闷地问，“你不高兴？”
“我只是太惊讶了。”纪秋掩饰地笑了笑，暖雨一回来，等于她的计划还没有实施，便告夭折了，能高兴起来吗？她在肚子里把多事的英奇骂了一遍。“巴鲁不是跟你不对付吗？怎么这回答应得这么爽快？”
“不对付归不对付，我真要冲他要东西，他还不能不给，何况我没让他吃亏，我给了他十头羊。”
十头羊，纪秋在心里默默念叨了一下，她不知道十头羊值多少钱，但怎么也不可能值五百两银子。暖雨这种服侍过她的大丫鬟，外头都是聘去做正牌夫人的，拿到市场上卖，五百两银子也是至少的。如今才值十头羊，纪秋心里很不是滋味，看暖雨的身子微幌，想来也是如此。
英奇冲暖雨挥挥手说：“你先下去吧。”
暖雨冲他和纪秋磕了一个头，这才退下去。
“我让麻姑将她安排在旁边那个小毡房里，以后你可以随时叫她来陪你说话。”
纪秋客套地说：“你想得周到，谢谢你。”
英奇信以为真，顿时变得喜气洋洋，心想这回可做对了，既讨了她的欢喜，又免得她以后老跑大哥那里去探望她。挪了挪屁股，靠近她坐着，正想再说些好玩的事讨她欢喜，外面来了人，高声说大首领有请。
英奇惊讶地“咦”了一声，说：“二哥这么快知道了？”动作麻利地站了起来，不带犹豫地出了门。到蓟英烈的起居毡帐，见五个人围着英烈坐着，英烈面色凝重中带着一丝兴奋，那五个人包括穆塔在内都是英烈心腹，知道并不是因为自己跟巴鲁决斗的事，心里一动，问：“二哥，是不是白高城有消息了？”
北戎人崇尚白色，皇城就叫白高城。
英烈哈哈大笑着说：“没错，我的好兄弟。白高城那边有消息来，蓟坎多已经病入膏肓了，挨得过这个冬天也挨不过明年春天了。当年我们祖父争夺汗王位置败给他父亲，现在该是夺回来的时候了。”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