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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五)
我伸出去想搭他肩膀的手停在半空中,“你说什么?”
“没听清算了,没什么。”他低下头去,慢慢地从栏杆上攀下去,身后有漂亮的蝴蝶骨。
“等等!你说,你喜欢我,学长?”我拽住轻轻挣扎的他,从栏杆上一跳顺势压在他的肩膀上,“说话可不能不算数的呢,我的学长……”我看似无意地伏在他的耳后——大多数人都会有的敏感点,若有若无地呼吸萦绕在他颈间。
果然他像是被蛰了一下,声音都软了下来:“你……离我远点,靠那么近,别人会误会的。”
“误会?”我挑眉,“误会什么,误会我们是同性恋,误会我他妈昨晚把你怎么了?呵,我做的事至多就是酒后乱性,至于你们么……亲爱的,难道你不知道在隔音那么差的客栈里有些事情适不适合做的么,还是你觉得,我在那番折腾之后还能跟个没事人似的倒头就睡,嗯?”
“你……”湿叔的脸涨得更红了,在我越加锋利的言辞下显得格外笨拙,“你、你昨天……你都……听到了,我没、没有……”磕磕巴巴半天,最后他也放弃了挣扎,看我依旧冷笑着,他索性深吸一口气,“对,我们昨天是做了,怎么了?”
“嘁,没怎么,我只是好奇学长究竟是以什么心态,昨晚刚跟学妹上了床,今天就转过头来跟我说喜欢我的。”我冷冷道,松开了他僵硬的胳臂转头走开。
我们刚才的纠缠全都落在了她的眼里,她好像察觉了什么,却也什么都没说什么没问,只是道:“喂,快点走啦,难道你们真想在沙漠里看月亮看星星吗?”
看着她被夕阳逐渐拉长的影子,我突然觉得面前这个女孩子模糊得看不清面目。《倚天屠龙记》殷素素临死时告诉张无忌的最后一句话就是一定要小心漂亮女人,越漂亮的女人,往往就越会骗人。很多人弯了之后都会视女人如豺狼虎豹,也有很多人是因为女人如豺狼虎豹才弯的,而我,之前虽然性向变了,但对于女人向来还是不冷不热的,可是刚才湿叔的那句“我们就是做了怎么了”让我对于女人有了莫名的憎恶。
恨之入骨。
赵渐辰啊赵渐辰,你到底是因为喜欢她而讨厌她的虚伪,还是因为喜欢他而吃她的醋?
真的很莫名其妙啊,才认识没有几天的人,却因为他们有了如此鲜明的憎恶,一反常态让我感到有些失措。身边都是走向门口坐车回敦煌的旅客,我独自站在荒芜的沙漠中,冷然地看着残阳如血仿佛要吞噬了整片天地。
湿叔道:“不在这里留下看月亮了吗?听说沙漠里看星空,别有一番意思呢。”
她撅嘴道:“哼,你猪啊,晚上这里降温可厉害了,咱们什么衣服都没带,我可不想大晚上的跟你们两个男生抱一块去。早点出去坐车吧,咱们晚上去沙洲吃那个什么驴肉面去,看着挺好吃的呀。”
湿叔迟疑了一下,又问我:“渐辰,你是想留下还是去吃饭?”
“回去吧。”虽然我心里也是很想等着月亮出来的,“总不能让她一个女孩子自己坐车回去吧,回市里去买几个月饼逛逛夜市,咱也就算过中秋节了。”
“嗯,那咱回去吧。”湿叔应道,眼里的惋惜却看得我有些窝心。我摇摇头暗笑自己的无聊,带头朝门口走过去,沙丘的影子下已经有了些阴冷。
一路上我们三个人都保持着一种诡异的气氛,我坐在车窗边看外面的风景,能从玻璃窗的反射中看到湿叔在扒手机,不时抬头看我一眼好像有什么话说,张了张嘴有低下头去扒手机,而她坐在我们过道那边的邻座,凑过头来看看我们俩谁都不鸟谁,干脆也懒得鸟我们了,拿着我的相机翻照片玩。
不得不承认敦煌的黄驴肉面是很有感染力的——到了晚饭,香气四溢的温暖食物终于打破了我们之间的沉闷。
在等面端上来的时候,她低着头钻研菜谱,忽然“噗“地笑出了声,引得周围桌上的食客纷纷侧目。
湿叔蹙眉道:“疯了吧你。”
“不、不是,噗哈哈哈,我刚才忘了给你们点个菜。”
“两个大碗一个小碗,足够我们吃的了,你当我们饭桶呢?”
她只是笑着不说话,把菜谱给我转过来指了指最下面的一个,“酱驴……呃。”我无语凝噎,心道没看出来这妹子果然没什么节操,“这个适合你。”
我又把菜谱指给湿叔,他一看立马炸了:“你才适合这个,跟畜生……”话到半句又咽了回去,瘦削的脸涨得通红,一个劲给我飞眼刀。
“你被畜生上过?”我痞笑。
她也笑,“嘿嘿,可不是么,学长可是我们社团头牌,万年总受傻妈,小辰你要是不嫌弃我就做主把他嫁给你了哈。”
我揶揄地看了湿叔一眼,正好面条端上来了,岔开话题道:“嗯好香啊,我要先吃啦!”
如果说兰州的标志是拉面,那么驴肉黄面当之无愧可以成为敦煌的记号。面条的柔韧度丝毫不逊于兰州拉面,爽滑筋道更是完败我们吃过的“然然”,当然最大的优势还是特制的香菇面汤和驴肉豆干臊子,那份温和醇厚的口感在微冷的秋夜里细细品来,简直要把所有的愁思阴霾都一扫殆尽了。
除了面条还有另外加的驴肉冷盘,成块的酱驴肉被切成薄如纸张的肉片,每一片都有清晰可见的纹理,用筷子夹起都可以透过看到灯的光亮。驴肉是被加了药材的老汤熬制出来的,却没有某些药膳的弄巧成拙——这里的药材都是按照秘方传下来的,对食物本身的香气起到了增益的作用而非掩盖,每一口驴肉都是入口即化的甜香,淡淡的药材味道恰到好处,根本不让人觉得不舒服。
抬头不经意瞥见湿叔因为热而有一抹嫣红的脸颊,我心下一动,手里的筷子无意识地就去绊他的,从他筷子下扯走半块驴肉,我一边看着他的眼睛一边把驴肉细细嚼了,餍足地缓缓舔了上唇,恨不能将他吃拆入肚的模样。
你什么意思?他瞪我。
我挑眉,盯着他半敞的领口露出秀气的锁骨,小样,我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么。
他又瞪,滚,你再这么捣乱,我就走。
走啊有本事你走,我笑得更加无良,你要是敢走我就敢追上去把你……信不信。
另一边的她倒是吃的兴起,丝毫没有注意到我们这边的“眉目传情”,直到看她吃得差不多了,我才停止逗弄湿叔,招呼侍应生过来买单。
离开饭店的时候我故意走在最后面,凑在湿叔身后低声笑道:“不是说有点喜欢了么,我来教你该怎么办,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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