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萏妖

　　第十五章
　　“回来了？”钟离奡桀抬眼扫了一眼回来的尹墨。
　　“人直接送到了韩府，他老婆李氏说要告诉啸安王王爷欺人太人。”尹墨脸上尽是不屑，嘴角上尽是嘲笑，也唯有在钟离奡桀面前他才会露出真性情。
　　钟离奡桀仅是勾了勾嘴角，从太师椅上起身，面色沉了沉，步出茗院，尹墨看去，是竹苑的方向......

　　“啊...”
　　冷莫离觉得脖颈上的痛感逐渐明显，连带着头都有些眩晕感，扶着额头坐起身，在卧房？
　　挑起纱幔，没有人...重新卧倒在被上，眉间越皱越紧，今日种种逐渐清晰。
　　突然门前珠帘动了动，珠玉簌簌有声，隔过床帏他看不到是谁，但是那股冰寒气息谁能认错。
　　闭上眼，抓了抓床褥，不打算与他说话。
　　来人缓步走至床前，一把拉开纱幔，嗤的一声惊到床上人。
　　冷莫离闭上眼，还是能感觉到近在咫尺之人迫人的目光
　　“不要装睡。”钟离奡桀正要伸手，像往常那样揉揉那人柔顺的头发，却被人拍开，随即紫眼张开，没有被揭穿的局促，倒是颇有气势的瞪着来人。
　　“王爷公事繁忙，还是少到冷莫离这里的好。”
　　钟离奡桀眯起狭长的凤眼，眼中浮现寒意。“我身边从没有骄纵之人。”话中不辨喜怒，冷莫离却觉得满心委屈化作一腔怒火。
　　“你又嫌我骄纵？好，我骄纵，你对弱者毫无怜悯之心，还姑息养奸，助纣为虐，我这骄纵跟你比起来算得了什么？我从来都不是见死不救之人，那贼人硬要将个穷苦家的民女霸占，而且还...我帮她有什么过错？”冷莫离不解，他简直不可理喻！心里想的也没思量就脱口而出。
　　钟离奡桀伸手扣住冷莫离的下巴，拉近自己。“不准你随便对无关紧要之人发你的善心！”他气的牙痒痒，手劲更大，直到看见他下巴上隐隐有些青紫才狠狠放开。
　　“无关紧要？呵，那你说对我来说谁是紧要之人？我现在无亲无故，那对我来说全都无关紧要。还是我看错了？原来玄魇王也和那人同类，就是个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
　　“住口！”他蓦地怒斥。钟离奡桀面目冰冷彻骨，他居然将自己与那种膏粱子弟相提并论！全都无关紧要，呵，这是要说他钟离奡桀也对无关紧要的他多事了！
　　冷莫离怒视钟离奡桀，相对无言。
　　他从未对一人如此上心过，只是眼前人显然不放在眼里，不过既然将他视作与别人不同的存在，他绝不会让这种僵持继续下去。“我不想与你争执，你今日定是累了，平日的稳重风韵全无，这几天不要出竹苑，早些歇息吧。”说完便头也不会的大步离开竹苑。
　　冷莫离从床上起来，“这可是要禁我的足？”走到竹苑门口，竟真有几个冷肃的侍卫负手相对站立。心中竟然无由的悲伤起来，现在除了没有对他动手，钟离奡桀对他似乎与旁人无异了...哪里还有之前视作知己的感觉，敛下眼帘，果然他冷莫离不比他一点关系权势来的重要。
　　突然被惊醒一般，冷莫离蓦地转身回去，他这是在想什么，倒像个姑娘家患得患失起来！
　　想想他说的话，平日稳重全无，倒是对的很，自从认识他以后，他离曾经的稳重张弛有度宠辱不惊简直相去甚远......

　　连续几日，钟离奡桀都没有踏足竹苑，只让落月跟在冷莫离身边为他解闷，但也在没有踏足后府亦或是传人侍寝。冷莫离恢复往日平静，这几天确实想了很多。
　　自己做的确实有些过分，尹墨已经告知他那是什么王爷的侄子，自己还要杀了它，其实确实过于偏激，要不是因为钟离奡桀对自己那般质问，也许根本闹不到要杀人，现在才后悔起来。怕是...那人对他还算重要，也许还有用的到的地方，自己因一时被人羞辱会不会坏了他的事......终究寄人篱下，这些规矩常识他还是应该考虑的。
　　“公子这两天越发沉默了。”落月看了看躺在床上许久却一直未吹灭烛火的冷莫离，心想他今夜一定还是睡不好了。
　　“哪有，只是在想事情罢了。”他总是对那日的事闭口不提，好像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公子应该不会对王爷没有丝毫情意，不然怎么会连续几日食不知味夜不能寝，只是王爷这次真是少有的因为这点小事动怒。
　　这两日落月让王府厨子每日都送点心过来，见公子那么喜欢沈语凝那贱人的点心，心想公子也许偏爱甜食。
　　出了竹苑将一天的事都打理好，落月回到竹苑。见卧房的烛火终于熄了，放下心来正要回自己房里，却看见门前一个黑影，还没来得及紧张，就见黑影闪进身来，冲她使了个眼色，是王爷！
　　“王爷？”落月轻声唤她。
　　“睡了？”
　　落月点点头，刚要询问王爷来意，就被他噤声的动作收回要问的话，钟离奡桀摆摆手示意她退下。
　　落月乖乖退下，钟离奡桀快步走到床前，拉开床幔，慢慢压低身体双手撑在那人身体两侧，借月色细细打量。
　　床上人气息还算安稳，只是微微皱眉修长有力的身体侧卧在那里，微微张开那张殷红的唇，发丝散乱铺了一床，竟有些旖旎之感，生生折磨着钟离奡桀的冷静。
　　他勾起嘴角，轻笑。这哪里像是那天跟他拌嘴的人？分明是只乖的不得了的猫儿。可惜不知在做什么梦，眼睛似乎还在转，卷密的睫毛轻颤着，眉间褶皱说明这梦不怎么美好。
　　手指覆上他的眼睛，爱护珍宝般的抚了抚，眼睛主人似乎很是敏感，身体抖动一下，霎时忍者困倦睁开双眼！看见离自己不过一尺高处就是个宽阔胸膛，冷莫离吓了一跳，惊的没有叫出声来。
　　“你！怎么...大半夜的，你在我这里做什么！”
　　“想你了，不能过来看看？”钟离奡桀压低嗓音，声音沙哑。
　　听到这话，冷莫离又想起那日在屏幽阁的事，转了个身，瞪大眼睛，顿时睡意全无，面上微醺。
　　“你在这儿看着究竟让不让人睡觉？”冷莫离声音恢复往日温软，钟离奡桀惊讶的是音色里竟还有怨怼和小心。
　　“你睡你的，我看我的，互不冲突。”
　　冷莫离发现他居然不想把他轰走，自己将身体转向床的里侧，紧紧闭上眼睛。等待许久，又是一阵沉默。四周尽是压迫霸道的气息，却没有那日的寒意，心跳又是加快。
　　实在不能忍受这样尴尬的处境，他似乎做了好大决心才缓缓开口，“那天...是我唐突了，要是碍着你的事的话，抱歉。”说完，他微蜷起身体，咬住嘴唇。
　　钟离奡桀更是被震惊到，还有些疑惑，久久不能言语。
　　最后冷莫离听到身边低声笑谑，只听有人踢掉了鞋靴，侧卧在床边，双手突然圈住自己身体，死死环住。灼人的气息吹拂过耳畔，惹来阵阵热度。
　　“你走开！”用手去扳，可惜越箍越紧。
　　“莫离觉得我是认为你给我惹是生非才那么生气？”钟离奡桀轻声低语，像是得到猎物的狐。
　　难道不是吗......冷莫离有些疑惑，慢慢止住动作，转过一点头来。
　　“那人你肯定认识吧...”
　　钟离奡桀像是听了笑话，朗声大笑，冷莫离更是疑惑，不出声听他笑。“原来你这么冷血的人也会笑的这样高兴......”
　　“要不是莫离，我怎会对别人这么敞开心胸的笑。”
　　“......”
　　钟离奡桀收敛笑意道“就是楚易王来了，我也不会管你。何况...”他声音逐渐变的低沉嗜血，隐隐透着杀意。“何况他辱你，碰你，我便不会坐视。”
　　“你知道...那人...”冷莫离睁大眼睛，他知道还阻拦什么......
　　钟离奡桀手掌按上冷莫离腰间，另一只手摸上他的下巴，“尹墨看见，那人碰了你这两处，你便怒了。”
　　没错，那日他只想着救那女子，没有在意那人带着淫邪目光凑近自己，摸了把他的腰侧，用手指抬起他的下巴冲他说话，被占了便宜，自己历时就要与那人动起手来，那人家仆与他纠缠可惜不是对手，正要教训那贼人，只是尹墨拦着，还没动手就看见他来。
　　“瞧，要是我来，莫离便不那么难以接受，可见你对本王...非同一般。”又是一阵低笑，冷莫离羞愤欲绝，狠狠扯开身上的手躲到一旁。“你走开，谁对你非同一般！”
　　那手臂又缠上来，“你并不讨厌。”
　　这人哪里有什么礼义廉耻！冷莫离羞愤之余却挫败的觉出自己确实不那么讨厌恶心。
　　钟离奡桀不在戏弄身边身子紧绷的人，轻轻松开手臂，却还放在他身上。“我已将他碰你的手废掉，肋骨也断了几根，怕是一年半载也好不了了。”
　　冷莫离转过身来，“你怎么下如此重手？”
　　“你竟来说我？是谁要取那人性命来着？”钟离奡桀哂笑道。
　　“我...不过是觉得你姑息作恶之人还质问我，所以才动怒。要不是你，我才不会随便取人性命。”
　　“呵，倒是成了本王罪过。”钟离奡桀拉近自己与他距离，宠溺的，揉揉那一头柔软黑发。
　　“那你还对我那样！”
　　钟离奡桀叹息一声“我不过是不喜欢你对不认识的人还要如此上心，为了别人与不相干的人大打出手，本王不准。”

《麒麟子（短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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