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情——至死不休

　　6月3日。毓礼的生日，也是晨曦出国前的最后一天。
　　这一天，晨诺没有去上课，一直赖在晨曦身边，姐姐、姐姐的叫。
　　李云绮一如既往的准备着毓礼的生日，做的菜却全是晨曦爱吃的。
　　而毓礼推掉所有的公事应酬，也没有出去，坐在客厅里看着财经新闻。
　　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不舍，和浓浓眷恋，却也让人感受到了家该有的温馨。
　　就这样，时间一秒一秒走着。每个人都觉得好快，天黑了。
　　“吃饭了。”李云绮大声叫唤，手上还在熟练的摆放着碗筷。
　　菜香四溢。
　　晨诺牵着晨曦快步走过来，响响的砸吧砸吧几下嘴巴，“好香啊！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你啊！就知道吃。”晨曦笑骂道，话里满是宠溺之情。
　　“嘿嘿，谁叫李阿姨手艺实在太好，古时候的御厨肯定都得被比下去呢！”晨诺那是相当得意，她是有口福的人。
　　“是是是。快坐下吧。”
　　走在她们后面的毓礼，表情还是淡淡的，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有点疼。她在国外呆过一段时间，见识过那里的饮食，根本就不合口味，有些甚至难以下咽。晨曦这次还是长时间留在国外。。。。。。她没有再想下去，因为她不想自己的决定会有动摇的时候，这是成长的关键，不能心软。
　　“毓礼，坐吧。”晨曦看见毓礼还站在椅子边上，没有反应，只好开口叫了一声。
　　“恩。”回过神的毓礼，从容坐下，开始动筷。
　　席间，还是晨诺活跃依旧，其它人多是顺着她的话说，偶尔调侃她一下。
　　一顿饭也算和谐，至少毓礼不再冷漠，只是眼睛是不是就会停留在晨曦的脸上。
　　饭后，李云绮在厨房收拾，毓礼她们就在客厅里看电视，因为是以晨诺的喜好为主，所以，毓礼兴致缺缺，俗话说，温饱思□□，这会儿，她脑子里开始闪现一些不纯洁的画面，画面中的主角不用猜都知道，正是现在被毓礼扫描很多眼的晨曦了。毓礼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抿了抿唇，邪邪的勾了勾右嘴角，就差眼睛里没有放出贼光了。
　　坐在毓礼侧面的晨曦当然不知道她的心思，只是微笑着注视着晨诺，她知道，这些天里，晨诺有多么的舍不得她，然而为了不让自己担心还要强装笑脸，哪怕笑脸背后有多少无言的泪水。这一切的一切，晨曦都看在了眼里，也许晨诺不知道，她比晨诺自己都要了解她。
　　所以，晨曦的心很疼，却也很欣慰，我的晨诺，长大了。

　　晨曦和晨诺一起走开了，毓礼用余光看着她们进来厨房，便懒得理会，调到财经频道，继续胡思乱想。
　　客厅的主灯突然被关上了，只余下昏黄的壁灯，倒更烘托了一抹温馨。毓礼抬头看了看吊灯，有点疑惑。不过，两秒之后，她就知道答案了。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晨曦和晨诺合捧着一个大蛋糕徐徐走来。
　　毓礼站起身，反而有点不知所措，只能盯着她们，不说话。
　　“毓礼，生日快乐。”两姐妹齐声说道，脸上都是真心的笑容。
　　“恩，谢谢。”毓礼定定的看着蛋糕，她有多久没有过过生日了，自己也记不清了。
　　“快许愿啊，然后吹蜡烛。”晨诺有点急切，蛋糕好像很好吃的样子，嘿嘿。
　　毓礼顺从了一次，乖乖吹熄了蜡烛。只是没有许愿。自从十六年前，她就不再相信愿望会成真，因为那个人，再也没有回来。
　　客厅又恢复了光亮，李云绮站在角落里，没有靠近。她怕，她一出现，毓礼又会想到自己以前做的那些事，她怕她破坏这难得的一幕。真的很久很久了。
　　“切蛋糕吧。”晨曦把刀子递给毓礼。
　　毓礼没有接，只是把手附在晨曦的手上，“切吧。”
　　晨曦没料到毓礼会这样，愣了一秒才顺着蛋糕切了下去。脸又烧起来了，还有晨诺在呢。
　　“晨诺，给。”毓礼倒是事不关己的样子，把切好的蛋糕递给晨诺。
　　“谢谢毓礼。”晨诺才不客气，接过去就吃起来了，边吃边赞，“恩恩，好吃。果然李阿姨的手艺最棒，蛋糕也这么好吃。”
　　毓礼的动作顿了顿，才继续将另一块蛋糕递给晨曦。
　　晨曦接过蛋糕，没有错过毓礼眼睛里瞬间的冷漠。
　　“你也吃啊，李阿姨做了一个早上的。”晨曦不想看到李云绮失望的神情，三年里，她看得太多了。
　　毓礼紧紧的盯着晨曦的眼睛，告诉她说了不该说的话。
　　可是，晨曦不甘心，继续道，“每年你的生日，她都为你精心准备，你也尝尝吧，好吗？”
　　毓礼的眼神彻底冷下来了，依然紧盯着她不放。
　　晨曦知道自己已经触到了她的底线，她也不想违背毓礼的意思。可是她就要走了，她不希望毓礼还是这个样子，不愿意消除她们之间的隔阂。
　　“毓礼，我明天就走了，就算是为了我一次，让我陪你过一个完整的生日。”声音里充满了祈求。
　　“你。。。”毓礼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一时没有了语言。
　　僵持了十秒的样子，毓礼不再看她，动手吃了起来。
　　晨曦开心的笑了，心里满是快乐的泡泡，“她是为了我吗？她还是在乎我的吗？”
　　角落里的李云绮捂着嘴，默默的流着泪。
　　这是感激、喜悦的眼泪。

　　因为晨曦是早上的飞机，所以晚上九点半，晨诺就催着她快去休息了。
　　“姐，我想和你一起睡。”晨诺有点掩饰不了自己的情绪了，眼眶有点红。
　　“晨诺，自己回房间睡，让你姐姐好好休息。”毓礼抢先一步说。
　　晨曦还没来得说话就被毓礼接了话去，看见晨诺低下的头，她觉得好心疼，正准备叫她和自己一起睡的，晨诺又先一步说道，“我都忘了我爱踢被子什么的了，姐，那你好好休息，知道吗？”
　　“晨诺。。。。。。”晨曦突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晨诺将自己的眼泪逼了回去，勉强笑了笑，她不想晨曦走的时候还要为自己担心，不等晨曦答话，就朝自己房间走去。
　　“晨诺。。。”晨曦的眼圈也红了起来，看着晨诺的背影，小声的叫着。
　　晨诺没有回头，径直回了房间，关上门，趴在床上，压抑的哭了起来。
　　毓礼看着两姐妹在对方面前都强忍着泪水,觉得自己有点自私，让晨诺回房，其实是因为自己想单独和晨曦呆一会。
　　“好了，进去吧。”毓礼不想晨曦继续忽略自己的存在，不等她反应，拉起她的手就进了房间。
　　晨曦终究是回过神来，直接扑进毓礼的怀里，默默的流着眼泪。
　　毓礼没有阻止，只是收紧了双手将她圈在怀里，耐心的等她慢慢平复下来。
　　几分钟过后，晨曦抹了抹眼泪，离开了毓礼的怀抱。
　　“我去洗脸了，你。。。。”晨曦没有看毓礼，只是询问着。
　　“恩。”毓礼没有直接回答，但是晨曦知道她的意思，留下。
　　等两个人都洗好后才一起钻进了被窝，只留下床头的壁灯依旧亮着。这样的光辉下，暧昧一点点滋生起来。
　　晨曦心情还是有点低落的，可是毓礼的存在感实在太强，让她不自主的就会想起她们之间发生的一切，当然也包括她们的第一次交合。慢慢的，脸开始发烫，又不好意思了。
　　她自己也觉得奇怪，为什么在毓礼面前自己就又回到了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明明自己已经学会了很多的社交技能啊。她最后只能归责于老天的安排，毓礼是她的克星，她的宿命，躲不掉，逃不了。她除了认命，什么都做不了。
　　感觉到晨曦越缩越下去，都快连眼睛都看不见了，毓礼直接侧过脸来看她在干什么。
　　晨曦停止了下缩的势头，没敢看毓礼，只是闭上眼睛，心里一个劲儿的念叨着“睡觉睡觉。。”
　　有个成语说的好，事与愿违。
　　那些片段就像按了循环播放，而且越来越清晰，晨曦也就越来越清醒，感受到旁边传来的温暖体温，她的身体也开始热了起来。高中不是白上的，家庭课程不是摆设的，她当然知道自己的变化是因为什么，只是她为自己有这样的变化而感到无地自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饥渴的女人一样。
　　“晨曦。”毓礼只是看见晨曦的脸越来越红，完全想象不到晨曦心里的想法，她只是怕晨曦闷坏了自己，所以只能开口，“睡上来一点。”
　　“啊？哦！”晨曦神思恍惚，反应了两秒才又将自己上移了一些，算是又把头露出来了。
　　“让我抱抱你。”毓礼轻声说，难得没有那么强势直接下命令。
　　“恩。”晨曦的心因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而加速跳动起来，她向毓礼靠了靠，毓礼顺势将她揽进怀里，紧紧的。
　　晨曦靠在毓礼的肩窝，模糊的听见心跳声，快速的，强烈的。她开始分不清那是自己的，还是毓礼的了。只是这样，在她的怀里，晨曦就觉得自己拥有了全世界的幸福，且无比安心。明天就要去美国了，就让她再贪恋一次，她温暖的怀抱，她迷人的气息吧。想罢，晨曦更加贴近毓礼，只希望嵌进她的身体里去才好。
　　有一句话，晨曦存在心里已经很久了，一直没有说出来，今晚也许是最后的机会了吧。
　　“毓礼，我。。。”晨曦心跳如鼓擂动，有点胆怯，有点紧张，有点激动，最后她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对上毓礼疑惑的眼睛，认真的说道，“我爱你。”
　　毓礼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她没有想到晨曦会在这个时候说出她爱她，心被狠狠的撞击着，一时之间心里千转百回，她想到了以前的她，想到了楚琉璃，想到了背叛，想到了一个人的孤寂与伤痛，想到了很多很多，却始终没有给予晨曦一个肯定的眼神。
　　晨曦一直看着毓礼，想从她的眼里看出点什么，虽然她知道自己的表白不算什么，可是她还是存着侥幸，抱有奢望，她还是祈盼毓礼的眼里有一丝爱的讯息。
　　可惜，在她眼里，除了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迷茫，痛苦，绝望。。。。。。很多很多，却始终不曾有爱。
　　原来，她的眼里，真的没有我。晨曦想，心痛了，也习惯了，这是三年来锻炼出来的吧，毕竟，这也是她早就知道的答案，只是，即使知道，她还是好难受好难受，心碎了，没有了，会不会好一点。
　　晨曦低下头，闭上眼，再次贴近毓礼的怀里，感受着她的温度，会让自己好过一点吧。
　　这一刻，真的好安静，静的让晨曦觉得世界都沉睡了，自己的感情也该沉睡了。
　　毓礼极力平复下心里的汹涌澎湃，她乱极了，看不清自己的感情，所以她也没有看见晨曦那绝望忧伤的神情。
　　晨曦没有流泪，因为心在滴血。她不后悔说出来，因为那是她真挚的爱情，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该睡了，醒来过后，就回到属于自己的位置，继续安安分分。
　　晨曦轻轻的说，“我永远都是你的，毓礼。”
　　毓礼脑子里慢慢的就只有两个字——永远。
　　永远有多远。
　　最后，毓礼也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紧紧的抱着她，没有松开。
　　无眠的夜，两个人的殇。

　　次日清晨，轻轻的敲门声吵醒了困极了才睡着的两个人。
　　“嗯。。。”晨曦还有点迷糊，在毓礼怀里动了动，没有睁眼的意思。
　　毓礼倒是清醒的快，记起了今天是晨曦登机的日子。时间是早上九点半。
　　她拍了拍晨曦的脸，柔声哄着，“起来吧，要赶着去登机的。”
　　晨曦躲了躲她的手，尽朝她怀里钻。其实，晨曦已经清醒了，只是她想再贪心一次，眷恋地呼吸着毓礼的气息，将她们融进肺里，流经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就让她好好记住这最后的温存吧。
　　毓礼有点无奈，她平时才是赖床的那一个，哪里懂得哄别人起床。
　　还好，再一次响起的敲门声解救了她的窘迫。
　　“姐，起来了。快下来吃饭，然后好出发咯！”晨诺在门外说着，不时拍拍房门。
　　晨曦知道，时间已经够了。她坐了起来，朝门口稍微大声的说，“晨诺，我已经起来了，还要换衣服，你先下去吃早饭吧，我马上就来。”
　　“好吧。快点哦。”晨诺答道。
　　门外没有了声响，晨诺应该已经下楼了。
　　晨曦掀开被子下了床，拿上衣服，径直进了浴室洗漱，没有再看毓礼一眼。不一会儿，她就精神满满的出来了，只是细看之下，那淡淡的黑眼圈还是泄了底。
　　毓礼已经离开了。
　　晨曦看着空空的床，凌乱的被褥，脑袋里回放着昨晚的一幕幕，手不由自主的轻轻抚摸着毓礼躺过的地方，是想感受她留下的余温吗？晨曦的嘴角浮起一抹自嘲的笑。
　　很快收拾好心情，晨曦拿上包，下楼去了。今天，自己就要去到另一个国度了，心却是那么的平静。
　　心如止水，不起波澜。

　　一顿过分安静的早饭。
　　八点。刘秘书打电话说已经等在门外了。
　　“走吧，”毓礼的声音不是冷漠的，却也没有任何情绪可言。她率先出了门。
　　“恩。”晨曦又是温顺的玩偶了。
　　晨诺牵起晨曦的手并肩走着，李云绮也跟了上去，毓礼没有回头，这是默许吧。
　　这是毓礼公司的商务车，一行人很容易就装进去了。上车之后，都没有说话，气氛有点沉闷感伤。
　　晨诺紧紧握着晨曦的手，一直不舍得放开，她的头靠着晨曦的肩，想好好的亲近亲近。因为下一次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晨曦也回握着晨诺的手，右手揽着她的肩，手指轻轻的拍着，就像小时候她们想妈妈的时候，慰藉着彼此的心。
　　李云绮不忍看两姐妹沉默的忧伤，只好将脸转向了车窗，强忍着外涌的泪水。

　　四十分钟的车程，很快，机场到了。
　　“下车吧。”毓礼说完便开门下车了。
　　晨曦她们也随即下车，朝大厅走去。
　　“刘秘书，你去办一下登机手续，我们在前面等你。”毓礼交代着。
　　“好的。”简洁的回答，刘秘书转身就走。
　　毓礼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刘雨办事向来果断干练，面面俱到，从不逾矩越权，人虽冷漠，却总是用行动告诉别人她的好，可谓是才德兼备。这样的人，很对自己的味，两个人一起工作那么多年，可以说，她应该算是最了解自己的人。这次派她协同晨曦出国，既是为了可以在工作上随时提点晨曦，也是为了可以在生活上照顾晨曦。
　　毓礼思及此，不由叹了一口气，自己终究还是不放心的。。。。。。也不舍得。
　　分别的时刻还是到了。广播里已经在提醒乘客，前往美国的班机即将起飞了。
　　“姐！”晨诺最后还是没有忍住，哭着叫着晨曦，猛的扑进她的怀里，舍不得，真的舍不得。
　　“晨诺。”晨曦的声音也有点哽咽，她却不能哭，不然晨诺会更伤心更担心的，“乖，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我们不是约好的么？”
　　“恩。。我知道，我知道。”晨诺怪自己不该哭的，这样不就让晨曦担心了么？她忙擦干眼泪，勉强的对着晨曦笑了笑，“我就是舍不得你嘛。”
　　“我也是啊，不过，我们都答应了的，要好好照顾好自己，恩？”晨曦继续宽慰着晨诺，也是在宽慰着自己。
　　“恩。。恩。。呵呵。”晨诺忙一个劲儿的点头，手依然紧紧拉着晨曦的。
　　毓礼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
　　“好了。”毓礼对晨曦说，顺势拉开了两姐妹的距离，“该登机了。”
　　这是今天毓礼正视着晨曦说的第一句话，却是离别的催促。
　　晨曦的心，好像麻木了吧，她面色如常，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恩。”
　　“刘秘书，就交给你了。”毓礼侧过脸对着刘雨说道。
　　“好的，你放心。”点了点头，刘雨拖着行李准备登机，眼神在示意着晨曦，应该走了。广播已经播了三次了。
　　“晨诺，好好的哦。”说完，扭头看着旁边的李云绮，“李阿姨，晨诺就拜托你多照顾了。”深深的一鞠躬，李云绮想安慰的笑笑，可是笑不出来，只能喝晨诺一样一个劲儿的点头。
　　最后，晨曦看了一眼毓礼，虽然只是一眼，都让晨曦鼓了莫大的勇气。真想把她的一切都刻在脑子里，烙进心里。。。。。。晨曦想。
　　她们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晨曦毅然转身，和刘秘书一起进了登机口，直到消失在拐角，也没有回头。所以，她没有看见晨诺哭的稀里哗啦，李云绮不停的擦着眼泪，更没有看见毓礼望着她的背影时，那浓浓的不舍，那浓浓的眷恋，她的眼里，有爱。
　　毓礼心痛着，鼻子有点酸涩，眼睛有点湿湿的。。。。。。因为，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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