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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今日,皇宫里的芍药开了。
“看来,不久之后这京城里又要出一位丞相了。”太后一针一线的绣着袍子,悠悠的说道。
“太后何出此言?”身旁的叶方泽不解的问道。
“你看。”太后一指不远处的一朵芍药,那花瞬间从枝干上脱落,太后遂反手一吸,那花便稳稳的到了她的手中。
她把花拿到叶方泽的眼前,说:“这花瓣上下呈红色,一圈金黄蕊围在中间,与往日所见皆有不同。坊间传言,金缠腰一开,城中就要出丞相。”
“坊间流言皆些无知无畏的人的话,太后不可尽信啊。”叶方泽笑道。
太后正要再说,这时暮雨走了过来。
暮雨恭敬的站在太后面前,看了一眼叶方泽,没有说话。
叶方泽立刻会意,便对太后说:“娘娘还有政事处理,微臣告退了。”
“不碍事。”太后摇了摇手,对暮雨说:“你说吧。”
“娘娘,府里的那位殁了。”暮雨轻声说道。
“什么时候的事。”太后将花放下,接着绣袍子。
“昨晚上殁的。”暮雨说:“昨晚他一晚上没有回房,他夫人便以为他去找哪房小妾,然后就去询问下人,下人说他一晚上都待在书房,书房的门反锁着。当他们撞开门的时候,人已经硬了,浑身发紫,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他们下手还真快,片刻都不让哀家喘息。”太后点了点头,又拿起那朵花,笑道:“叶卿,看来坊间流言有时候也是可信的。”
叶方泽疑惑的看着太后,猜不透她的意思。
“你过来。”太后向他招了招手,说道:“哀家亲自将这朵花与你簪上。”
男子簪花的习俗由来已久,前朝帝王就曾亲自为大臣簪花以示褒奖,身为臣子,这便是无上的荣耀。
叶方泽忙跪在太后身前。
太后轻轻的理了理他的头发,将那朵芍药簪在他的发上。
“好啊,真是活脱脱的一个美男子。”太后并没有让叶方泽起来,而是接着说:“叶方泽接旨。”
“臣叶方泽接旨。”说罢,叶方泽便伏在地上。
“丞相温允因病暴毙,吾失臂膀,国失栋梁。哀家深感痛心,但国不可一日无相,特令御史中丞叶方泽接任丞相之职,开府。”太后说。
“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叶丞相,起来吧。”太后笑道:“往后朝中的事就有劳你多费心了。”
“为君主分忧,是为臣者的本分。”叶方泽起身后,铿锵有力的答。
“很好。哦,对了,暮云呢?”太后问暮雨。
“暮云说,金羽卫又有陛下的消息了,他早早的便去宫外等候了。”暮雨答道。
“这个傻孩子。何必如此呢,哀家拿你们当亲生儿女看,若是累着了,哀家也会心疼的。”太后轻笑道,接着绣起了袍子。
暮雨看着眼前这个在温柔阳光下绣着袍子的妇人,她救了他们的命,养育他们,教他们武功。暮雨有时候甚至认为这个人就是自己的娘亲,但她知道,自己永远不过是一个身份卑贱的奴婢。
不一会儿,暮云便来了。
“娘娘,这是夔州来的信。”暮云将信件拿出来。
“嗯。”太后点了点头。
暮云正要拆信,太后出声阻止,说:“不用了,哀家来吧。”说罢接过暮云手里的信,轻轻的拆了起来。
“以后这种事,你就不用亲自去做了。”太后微笑着拆开了信封,将信拿到眼前。
渐渐的太后的笑容僵住了,她的手开始不停地颤抖了。
“逆子、逆子、逆子…”太后嘴里不停的念叨着。
暮雨、暮云和叶方泽三人皆不知出了何事,但又不敢上前询问。
突然,太后扔掉手里的信,大吼一声,抓起了石桌上袍子双手一扯,将它撕成两半。
暮雨暮云二人见状便知不好,连忙护着叶方泽向后退去。
太后的声音蕴含无上内力,暮雨、暮云闻之如洪钟大吕敲在心头,甚是难受,而叶方泽这个文弱书生更惨,若不是有暮雨暮云二人用内力相护,恐怕早已昏死过去。
渐渐地,太后平复了心情,周围的花朵如历经狂风骤雨般凋落。
“娘娘,陛下出了何事。”暮雨连忙上前问道。
太后用颤抖的手指了指地上的信。
暮雨忙捡起那被揉皱了的信,将它缓缓的展开。暮云和叶方泽二人也凑了过去。
三人看完了这封信,只感到冷汗不停的往外渗。
这封信的重量,远不是他们所能承受的。
“太后息怒。”经过刚才的变故,叶方泽的声音也有些颤抖:“陛下与小国公关系甚好,或许只是玩闹而已。”
“玩闹而已?!!”太后怒火未息,大喝道:“这还叫玩闹,那日在御花园中,哀家就觉得事有蹊跷,所以才那么快的把东方凌宇打发走,让皇帝在宫中思过。没想到这逆子居然为了他私自出宫,而且还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若是传扬出去,皇室颜面何存。”说罢,太后看了他们三人一眼。
三人心中皆是一惊,现在虽是初夏,阳光温暖明媚,但此时却如同置身冰天雪地中。
“微臣不敢!”
“奴婢不敢!”
“属下不敢!”
三人连忙伏地叩首。
“都起来吧。”太后冷哼一声,道:“这个逆子,如此不知羞耻,哀家定要亲自将他抓回来,让他好好的在宫中反省!”
太后一说要出宫,叶方泽心中大急,皇帝不在宫中,前朝刚刚平定,朝中大小事物都由太后及温允、南宫卓还有自己处理,如今温允又不知被谁人杀害,自己拜相开府,定会引起朝中老臣的猜疑,太后若在,方可压制得住,若是太后也不在宫中,前朝必然又将震动,后果不堪设想。
“哀家心意已决,你们不必劝了。”太后看出了叶方泽的顾虑,便道:“哀家会对外宣称身体抱恙,将朝政交由你与太尉处理,哀家会尽快回来的。有些老臣的病,也该好了,不过以你的能力,能应付的来。”
太后说罢,转身便要走,谁知这时候,又添变故。
“启禀太后,吏部尚书杨素在宫外求见。”一个小太监跑了过来。
“杨素?”太后看了一眼叶方泽,道:“没想到,最先好的居然是病的最重的。当日苏威领着众大臣跪殿,杨素就称病不出,没想到,他好的如此之快。去告诉他,哀家病了,让他吧。”
“等等,此事不妥啊太后。”叶方泽连忙拦住那名小太监。
“有何不妥?”太后问。
“杨素是先帝最器重的大臣,苏威跪殿时他都没有出现,如今来见太后必定有重要的事,太后还是见一见吧。”
太后听了叶方泽的话,突然觉得自己的刚刚的决定有些唐突,哎,都是被皇帝给气糊涂了。
“宣他进来。”太后摇了摇头。
“诺。”小太监走了出去。
太后整了整衣衫和头发,坐在了花园的石凳上。
不多会儿,便传来了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杨素出现在众人面前。
“臣杨素叩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杨素跪在地上,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杨大人平身吧。”太后淡淡的说。
杨素年约六旬,两鬓斑白,身体挺拔魁梧,面色红润。
“杨大人病体初愈,应安心静养,实是不该再劳费心力了。”太后淡淡的笑道。
“老臣身为臣子,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杨素字字铿锵。
“好啊,朝中大臣若都像杨大人般忠君爱国,皇帝和哀家便可高枕无忧了。”太后点头笑道:“不知杨大人来此何事啊?”
“臣有本奏!”
“哦,呈上来吧。”
杨素便将奏折递给了暮雨。
太后从暮雨手中接过奏折,缓缓打开,仔细的看着。
片刻以后,太后轻轻合上了奏折,说:“杨大人还是回去好好养病吧,别的事情,以后再说。”
“太后,琼州近年来灾害频发,如今又有海匪为患,琼州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此事不能再等了!”杨素不慌不忙的说。
“杨大人心系百姓,哀家深感欣慰,但琼州地处蛮荒之地,路途遥远,杨大人已年过花甲,舟车劳顿,身体恐怕吃不消吧。”太后看着杨素,淡淡的说:“即便是到得了琼州,那里的风俗、环境与中原相去甚远,恐怕会不习惯的。你安心回去静养,哀家会派人去的。”
“古有姜尚八十而拜将伐纣,廉颇耄耋而壮心不已,我此般年岁,自问不输于古人,况且先帝在时老臣就曾经治理过海匪和灾害,对这些事有些经验。朝中众大臣恐怕都不如老臣。”杨素又缓缓看向叶方泽,问道:“你说是吗,叶大人?”
叶方泽点了点头道:“尚书大人说得有理啊。”
太后没有理他们,只是站起身来,缓缓的走到一丛鲜花旁,静静的看着。
暮云、暮雨和叶方泽皆面面相觑,不知太后是何意图。
只有杨素,静静的站在原地,注视着太后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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