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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同学的往事(下)、沈倩的归来、不知结果的下文。
有人说,林木杉是个私生子。
这个世界说来正经却也十分可笑,不知道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始起的,有很多带杀伤力的故事都是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的,而很多暗藏玄机的事情也都是从有人说而引发人们去积极响应,并极力探索的……一个世界究竟有什么东西那是谁也说不清道不明的,也许大世界里吃着个小世界,而小世界里又吃着个更小的世界;假使,从很久以前世界就是如此复杂的、机械性的延绵下来的话,那么,一切大概是永远分不清了。
一个午后的自习课,有很多人开始陆陆续续的缺席了。
逐渐闷热的天气和阴阴阵风的天气互相交替着袭击了大地、房屋、树木、以及人类。眼下的罗筱也产生了些许急性感冒的症状,无法顺畅呼吸的感觉迫使她一整天都无精打采的趴在课桌上,偶尔还时不时的把玩着学习工具。
“罗筱,你也相信我是私生子么?”林木杉忽然放下正在唰唰解题的蓝色圆珠笔,转头聚精会神的看着她问道。
闻言,罗筱状似微冷似的打了个小喷嚏,眼神与林木杉对视片刻,而后红唇微启,笑颜如花的回答说,“这怎么说好呢,俗话不是说,空穴不来风?至于我信还是不信嘛,和你好像无关。”
“可,我们不是同桌么?同桌不就是好朋友的意思?”
“喔,我们是同桌来着,不过,同桌就是好朋友这一说法,它只成立在电视剧或别的什么类似的东西里。现实是不讲究证据的,只讲究人心。”
“不是很明白。”林木杉直截了当的说,“不过,你所说的人心,也许也是什么不可以刨根问底的东西吧,弄不好还会见血。”
“那种事情,谁知道呢。”罗筱用手指头不停的转动着铅笔,回答道。
其实,关于私生子什么的,罗筱并不是很关注,而且就算她再怎么努力,也是无法做到感同身受的去理解一个正常人身上所背负的荣辱或心理上的、精神上的压力。所以当年轻气盛的同班同学折辱林木杉、嬉笑林木杉、嘲弄林木杉时,即使罗筱她就坐在他的身边,却也总是视若无睹,恍若无闻……
小学的时光应该是美好的、愉悦的,像直通车一样畅通无阻的驶向成年的隧道,罗筱是个心高气傲的孩子,而那恰是卑微自弃的林木杉所望尘莫及的东西。
假使那件事情没有发生,许多东西就不会被套上黑色的袋子;假使,那件事情没有来临,许多人就不会越走越远,以至于微小的犹如颗颗尘埃。
每天出了校门,天空就总显得格外广阔,让人心情分外开朗,连林木杉偶尔也会仰望着蓝天白云,笑意浅显。他的一整个六年级下半学期,是像泅水一样在艰辛的度过着;在校园外,身后也总跟着三三两两的同校人,时不时扯着嗓子高喊着“一班的林木杉是野种”的话语,而后骑着自行车发疯了一般从他身边两侧呼啸而去,期间,被距离拉长了的欢声笑语有些天真无邪。
对于那些司空见惯的,林木杉早就不能给予任何热烈的回应,他就只是想专心致志的走他的路,心里和脑袋里塞满了他一整堂数学课中,绞尽脑汁都没能解答出来的题目。
这时候,他遭围堵了。
是隔壁班的学生,一群像地头蛇一样的孩子。
已经出了校门的罗筱,正从事发地点不远处的便利店中慢吞吞的走出来,右手还握着一瓶冰冻过了头的矿泉水。急速皱眉的罗筱忽然感觉有一种极端的不快袭击了她的心情,于是正准备抬脚接近事发地点的时候,却正好从她的身后伸出了几只手臂,有的拽住了她的袖子,有的揽住了她的细腰,有的搁在她的肩膀上。
罗筱回头看---原来是是她的同班女学生。
“你们这是干什么?”罗筱问。
“没什么呀,就是有好戏可看,不想空欢喜一场呗。”她们嚼着绿箭口香糖说道,一副完全忘记了她们是从来就不屑于和罗筱说话这一事实。
“放手,我有事情要处理。”罗筱反感的挣扎着,但两腿难敌四拳,有些徒劳无功,等到她的眼神越过女同学身边的空隙,不经意的向正前方望去时,林木杉已经让为数不少的人放倒在满是沙土铺就的地上了。
“我说优等生,你就省省力气看出好戏吧,反正你平时也不怎么关照他嘛!”
罗筱闻言,忽然感觉到一阵剧烈的腹痛,冷汗直冒。
不远处,林木杉看到的却是罗筱正和一群女同学勾肩搭背的聊着天,一边驻足观看。他深深的咬着嘴唇,遭人践踏的五官有些扭曲和肮脏,鲜艳的鼻血沿着唇沟慢慢流进嘴唇里,味道也许还是腥甜腥甜的……
“喂!不带这么没种的吧?这么快就死了可不行呐!”一个染着黄褐色头发的高个子男生轻蔑的抬脚踢了踢面朝地上扑趴着的林木杉笑。
“哥,管他死不死的,连爸妈是谁都不知道的野种谁会去担心啊?”小个子的胖男孩说。
“也是也是。”黄发男吃吃的笑出来,继而计上心头的问道,“这样也没啥意思,要不,咱扒光了他的衣服……拍照?让他记一辈子?”
“哇,哥你厉害了,这个行啊,行啊,真够他回味回味的了。”肆虐的笑声炸起,引起不少行人的围观,且其中夹杂着的大多数是中学生,正正经经的大人也是没有几个。
此时此刻,还一直处于木讷中的林木杉闻言后,双眼暴睁,突然像发了狂似的,发出了野兽一般的挣扎和吼叫……围成一圈的人群比石墙还水泄不通,喝彩声纷纷杂杂。
“你们……真,真不是人……”罗筱的声音颤颤巍巍,看着被一件件从人群中抛出来的校服,她的眼睛像刺伤了后洒了辣椒盐一样,大颗大颗的热泪涌出眼眶,以一种止不住的气势,正哗啦啦的向下流淌而且。
“哟,优等生怎么哭了?我们还是头一次见你这样呢,真是新鲜了。”依旧缠绕着她的女同学伸手拍了拍罗筱的脸颊,语气总是有股说不上来的厌恶。
“这……可是最后一件了!”人群中忽然高声响起了一个嗓音洪亮的男高音。
下雨了。
下雨了,乌云密布,巨大的天空响着轰隆隆的雷鸣。
雨珠噼里啪啦的坠落下来,毫无顾忌的砸在蜷缩在地上的、赤裸着的林木杉身上,罗筱有些腿软,笔直的瘫坐在地上,躲着雨而惊慌失措逃跑了的人仿佛从来不曾存在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罗筱呜呜的哭泣声直接敲在她自己的心口上,她想,如果只是疼就好了,如果能够疼到晕厥过去就更好了。罗筱一手捂着心口,一手不停的胡乱擦拭着眼泪,凉飕飕的微风夹杂着凉飕飕的大雨像什么东西一样落在她的身体上,继而融入了她的长发中、眼睫毛上、和皮肤里……这时候,即使上帝借给罗筱一个胆子,她也无法挪动脚步走到大雨中的林木杉的身边去;罗筱泪眼朦胧望着,一直就这么望,直到路的尽头驶出一辆黑色的小轿车,他们神色无措的动手将林木杉匆匆忙忙的抱上了车,一溜烟儿---开走了。
大雨依旧滂沱,仿佛再也没有晴天了一样的下着。
后来,罗筱发了高烧。
后来,林木杉转校了。
后来,那帮像地头蛇的孩子辍学打工去了。
后来,罗筱毕业了,连带她小学的所有记忆也毕业了。
后来……还有后来吗?后来是什么东西吗?为什么总是有后来?走在行色匆匆的人群里,罗筱连嗤笑自己的力气都化为虚无。
夜晚寂寞的来临,没有开灯的房间不止是黑暗的,还是潮湿的。罗筱做梦也没想到,当年那个仿佛死掉了一般的林木杉又回来了,而且还跟踪了她。
吃不准林木杉回来找她的目的是什么,罗筱的十指微微颤抖着,那些陈年旧事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她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哭过了,而那次在大雨中嚎啕大哭的自己在记忆中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过了许久,电话始终没有响起,音乐也在不知不觉中停止了。
朴素的干洗店正安分守己的营业着。
一向身体硬朗的周奶奶突然病倒了。
路柒接到方宇的电话时,说不惊愕那是骗她自己的。
“你、你是怎么、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码的啊?”路柒半躺在床上,一边翻阅着一本厚厚的设计新理念的书籍,一边满腹疑问的对着电话说道。
“手机号码这种东西,不是随便一查,就能查得到的?”方宇反问。
“……是、是这样子的啊?”路柒尴尬的傻笑,继而才合上书本,问,“你、你刚刚说、说你奶奶怎么了?不要紧吧?需要我过去帮忙吗?
“嗯,病了,突发性的,在医院休养。”
“需要我过去?”路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比较方宇给他的印象是,一个天塌陷下来都可以独自搞定的精英人物。
“我去接你。”沉默片刻的方宇说,轻柔的语气划过路柒的耳膜,传达到深处。
“咳、咳咳,不、不用了,还是我自己、自己过去的比较好。”路柒突然自顾自的羞涩起来,声音也略带沙哑。
“嗯,过来了就给我做饭吃吧。”方宇在电话那头忽然笑了起来。
周奶奶和沈倩见面了。
西式咖啡厅中,钢琴曲委婉的萦绕四周,窃窃私语的顾客大多数是写字楼或正规公司的职员,衣着鲜艳,且身怀个人修养的绅士或淑女气息。周奶奶的对面正坐着个形同贵妇人一般的妇女----沈倩。
经过岁月的洗礼,沈倩也已经不复当年的年轻美貌,一股斑斑驳驳的沧桑感毫无掩饰的显露给了周奶奶看,沈倩似乎已经不在乎很多东西了,或者说她是没能力在乎了吧;沈倩不言不语的喝着没加糖浆的拿铁咖啡任由周奶奶大量,脸上打着一层薄薄的粉底,腮红也很适宜,樱桃色的口红略显少女气息,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外面披着一件黑色绒毛围巾。
“你是什么时候回来新城市的?”周奶奶问。
“一个月前。”
“回来做什么?和启阳见过面了?”
“没有和他见面的必要了,不是吗?”沈倩放下咖啡杯,笑意不明的看着周奶奶接着回答说,“至于我回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带我儿子走。”
“你儿子是谁?你有儿子吗?”周奶奶闻言,脸色微肃,语气也带着明显的敌意。
“呵呵,这个您别问我,所有事情您最清楚,您就是个明白人。”
“不会让你带走什么的,死也不会。”周奶奶留下这句话之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那家装潢华丽的咖啡厅,一整杯热红茶还徐徐冒着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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