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一朝离别
之后的半月期内,冷渊又和当初暨略为他受伤时一般,只要没了政务,便整日一刻不离地黏在暨略身边。
月升中天,星光云墨万里,正是入夜时分。
“阿略,你竟会喜欢吃甜食,倒是个有趣的嗜好。”冷渊看着暨略不急不慢地拈着一块梅子糕,眼神在他的手和口之间流连,缱绻不已。
庆帝自小便极为宠他,但在吃食用物上,却从不让他有所偏爱。为了性命的安全,也为了使他养成不偏爱某事某物。庆帝也算煞费苦心,只要是奇珍异宝,从来不吝于赏赐给冷渊,曾经沧海难为水,若登泰岳何处峰?可若是知道从小教导冷渊要谨慎耽于女色,会让他此后爱上一个男人……就不知庆帝会作何感想了。
又吃掉一块酸甜相佐的梅子糕,想着方才解决掉的一整盘甜儿饼,暨略觉出腹中已有饱胀感。思索了一番冷渊的话,才答道:“只要修炼到结丹境,就可以餐风饮露,不食人家烟火也无妨。口腹之欲确实也该戒了。”
闻言间,一时用力捏碎了手里的玉酥小点,冷渊怔怔一会,才把手里的碎屑收拾干净,一副不经意地问道:“听闻玉虚峰曾有过得道成仙的,阿略你现在是什么样的修为?”
“不过是灵成境,只比最低的筑基高一级罢了。”暨略说的极为稀疏平常,可他没说的是,一般能有灵成境修为的道者至少都在中年岁数,才十七岁便有灵成境上阶能为,暨略才是玉虚峰开山术百年来第二人。而第一人则是十四岁便有灵成境的然清子,玉虚观开山祖师一星仙人的大弟子。
可这位算起来应当是暨略祖师伯辈分然清子,却极少有人见过,说谈论起。虽说名字在玉虚峰上无人不晓,但其人其事也仅见于书中记载,并未听闻他已飞升,可至今有百年了仍下落不明。
冷渊也确实并不清楚修仙事宜,兼之不愿在他听了十分不快、气恼的话题上继续谈论下去,便没再说下去。
“你还不回宫?”暨略坐在软椅上,看着冷渊大有留宿一晚的模样,不由问道:“天色不早了,你打算留下?”
仿佛听到了什么十分令人动心的话,冷渊狭长潋滟的双眸定定地看着暨略,“你愿意让我留下来么?”
话虽然问得很是温柔,可冷渊并没有等到暨略回答,就一把将他拉起,几步踉跄之后,两人都倒在了床上,暨略皱着眉,他被床沿膈到了腰。“起来。”
“不……我绝不会放开你!”冷渊的双眼之中又一次闪烁出了妖异的红光,映射在暨略的目光中,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微妙而暧昧。
……
又一次……
暨略忍着浑身酸痛想要推开仍在不断动作的那人,却被他眼中的红光吸引,之后便恍恍惚惚了起来,脑中清醒着知晓现在的事情不可以再继续下去,但手脚身躯却仿佛不是自己的了,调动不起一丝一毫是气力。
迷茫间看着看着,暨略猛然间脑中一惊,是了!冷渊的双眼!
是入魔的双眼!
“阿略……”仿佛做了一件世间最美妙的事情,一脸意足的冷渊轻轻地在暨略耳边呢喃,“你是我的的……”
翌日,早朝刚过,百官俯首恭送。
袁辰琳和路席临走之际,冷渊出声道:“袁相、舅舅,请至偏殿叙话。”
转过身,看到金耀辉煌的帝座上那名少年浅笑,心中微微一动,袁辰琳看了一眼路席,意料之中,仍是目无表情。
好整以暇在椅上坐下,冷渊拈起朱笔,随口问道:“大皇兄现下如何?”
路席在位子上沉默了片刻,才回答道:“疯了。”
“疯了?”语气中带着些许不予压抑的惋惜,“为何不死?”
“陛下,他是您的哥哥。”袁辰琳摇了摇头,这似乎是他最喜欢的动作,也好像是喜欢这般在轻笑间反驳他人的模样,“您应当对他宽宏仁慈,让天下百姓有所敬仰,而非怀有质疑,乃至日后酿成不臣之心。”
没有理会袁辰琳的言辞,路席冷然道:“他还不能死。”
“哦?舅舅,大皇兄他为何不能死?”冷渊一想起那日庆帝为他转移魇术而临终的场景,还有暨略带他被刺的那一刀,眼中赤芒一闪。
察觉小皇帝一瞬间的不同,路席直直地盯着冷渊的双眼,直到连袁辰琳也面色古怪了起来时,他才转过眼:“渊儿,你身上的魇术还在,他还不能死。”
虽然施术的那名咒术师已经遍寻不得,想必是死了,但冷旭可能知道那名为“毒心”的魇术还如何解除,所以路席暂且饶他一命。
只是那冷旭自从冷桓死后,就变得有些疯癫,任凭派去的人怎样问话,也说不出什么有条理的句子来,这也让路席动摇过是否该继续留下他的命,不过终究留着也造不成什么隐患了,新皇即了位,一个疯了的大皇子,哪怕是日后治好了,也只能当一辈子疯子。
“魇术?胡言乱语!!”冷渊一听魇术二字,脑中仿佛什么爆发了一般,整个人忽然怒火冲霄:“我身上的魇术阿略早已为我解除!你们是怀疑玉虚峰弟子的能为么?!”
从未想过,小皇帝发起火来竟有这等架势,让人忍不住便手心一紧,小心翼翼起来,袁辰琳和路席皆是一愣。
到底是长辈,路席从小看着冷渊长大,所以楞过之后,便不再有其他想法:“陛下息怒。这对你自身的安危有着重大关联,何况即便他不死,也没有任何能可威胁你的地方了。”他极少说这么多的话,可见作为舅舅,他还是很疼爱这个外甥的。
“哼!”路席的话还是有作用的,冷渊气愤不已的神情也消退不少。“不杀便不杀,你们……退下吧。”
“……是。”
“嗯。”
走出偏殿,路席走在前头,袁辰琳在后看了他的背影许久,叹了口气道:“孩子成长了,便不好管教,你以为如何,师弟?”
“他不是我的孩子,也不是你的。”路席回答。静了片刻,似乎觉得这话略有歧义,又道:“他是天子,不是你我能够管教的。”
“哈!是我自以为是了。”袁辰琳忍不住笑了,但笑意却仅仅停留在嘴角。
盘龙宫,天子寝殿。
暨略理应休息着的龙床上,空无一人。
“阿略人呢?是去了宫中游玩么?”冷渊一回宫便听闻了侍从们的说辞,然后脑中一片空白。
“在半个时辰之前,有一只白鹤飞到了宫中,然后带着暨略道长飞走了!”
“那白鹤载着暨略道长飞向了东,东方……”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
冷渊面色平静地坐倒在床沿,双手缓缓地举起,将头颅包在臂弯里。
“阿略……”
而此刻,已经身处玉虚峰,自己房间内的暨略则看着地上来回踱步的白鹤心道,果然不错,若骑乘师傅赐予的白鹤,只要半个时辰……可叹他当初来的时候,竟是一个人走了两个个昼夜……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半大身着青衫道袍的少年走了进来。
“师兄,那个小皇帝早就登基了,我还在想,你怎么还拖延了这些时日不回来,原来是受伤了啊!幸好我让白鹤去带你回来了!”暨英大大咧咧地往暨略身边一坐,笑嘻嘻地揽着他的手臂,“师兄啊,你在山下的这些日子,我好无聊啊!”
房中的白鹤是他师父青平子豢养的灵禽,若能得以驯服,是能一日千里的代步好工具,
“我已回来了,不是么。”没有推开暨英,任他像只小猫一样地撒娇,揉了揉他的头,不知为何,却想起了那个远在皇宫的人。
不知他……
也罢。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