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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国
听说金锁这个小美人对他的宝贝女儿如此忠心不二，弘历很开心，当即就开口从令妃那里讨了人来塞进漱芳斋，随口夸了令妃几句“深得朕心”，此事也便了了。
八福晋碍于皇后身份也不能与胤禩金锁等多言，只看着老十这具娇娇弱弱的身子发笑——刚从禁足中出来就遇上这等好事，可喜可贺，以后宫里不只她一个，更热闹！
宁秀一开心，连带着眉眼中也捎带上了几分俏色，看得弘历再次震惊：原来景娴还有这么多小女儿情态！可惜以前没发现。
胤禛看着八福晋那样子只觉得灵魂都打了个抖：这女人太具有欺骗性了，要是老八当年见她就能看出她后来的霸气不羁，只怕就算她地位再高家业再大也断然不敢娶哪……弘历你个没见过世面的，又被骗了啊……
他皇阿玛的想法弘历一点也没接收到，只觉得自己一边是体贴可人温婉善良的令妃，一边是端庄大气时不时露出一抹让人惊喜的笑容的皇后，还有漱芳斋里两个开心果，除了伊犁那边有了点小麻烦，人生真是美好的很。就连以前最丢人的五弟现在也有几分贤王架势了。
和乐融融，家国俱兴——朕真是太伟大啦！
……
胤禛还没来得及吐槽他宝贝儿子的奇葩想法，就听弘历说：“朕的沧海遗珠失而复得，朕心甚慰，又兼时值八月，不妨中秋便办一家宴，朕与亲王重臣共贺我大清强盛，海晏河清，天下太平，如何？皇后，既是家宴，这事便交给你了，列份名帖，给朕看看。”
“……”八福晋要吐血了，就算当年在王府当福晋时，这种明显打杂的活儿也不用她堂堂廉亲王福晋来做啊，何况，那拉氏是皇后啊皇后！八福晋真想捏死弘历这个家伙。
但转念思及借中秋家宴可与八爷再见一面，八福晋心里的怨念也便小了一些，只转头向着胤禩看了一眼，收到胤禩一个浅浅的笑意，心下满足。
这边胤禟叫人在和亲王府天井院子里安置了一把躺椅，他盖了床薄被舒舒服服窝着等他八哥回来。所以胤禩应付完一干人等与非要来看看小侄子的胤裪胤禄一道落轿进府，就看见他家小九以一种“成何体统”的姿势窝在天井里，顿时很想把他裹严实了丢进里屋去。
胤禟没料到胤裪和胤禄会跟来，一时窘迫，但转念神情也便自然起来——虽然这辈子变成他俩的小侄子，上辈子好歹爷也是他们九哥，两辈子的人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王叔见笑了，六弟到底年轻，又与侄儿素来亲近，手足情深，未料王叔入府，倒叫王叔看了笑话。”胤禩挂上惯用的招牌笑容，把上辈子两个弟弟让进府。
胤禟坐起来，边咳嗽边重新裹紧被子，不情不愿叫了句“十二叔、十六叔”就把目光移到了他八哥身上。
胤禩默默瞪他：回屋去，也不怕再着凉。
胤禟无辜的扫视自己：只穿了里衣，怎么回？
胤禩再做怒意：叫下人把你抬进去。
胤禟再做可怜状：……多丢人。
胤禩无奈：你这样就不丢人了？
“咳咳”胤裪在一旁看两人无声的目光交流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握拳在唇边假意咳了两声，成功吸引了正神交的两人。
一贯与弘昼组成和稀泥二人组的庄亲王胤禄见无外人，又当弘曕向来是个没心机的，便开门见山道：“近日来，本王见和亲王不似往常，似是玩心大收，且深得当今圣上信任，倒不似本王先前那个五侄儿了。”
“哦？”胤禩笑容纹丝不动，挑眉从从鼻音里哼了一句。
虽心下猜疑，庄亲王胤禄却不敢把话挑明，倒是在世老王爷里年事最高的胤裪继续说下去：“本王倒觉得，若本朝多一贤王，实乃大清之幸。”
两位老王爷前些日子听传言说弘历曾失口对皇后喊出一句“你敢去，朕灭了老八！”，又听闻皇上夜里总是性情大变，虽不愿信这些鬼神之事，还是心下生疑，今日朝堂之上，眼见向来顽劣的和亲王弘昼竟递了折子，且素来闲散看园子的果亲王弘曕竟也托弘昼上奏……胤裪略一思忖，顿时心下冷汗连连。
……不会吧？
皇族中人，包括龙椅上那位，个个心知肚明，弘昼的顽劣皆是为了自保装疯卖傻，自毁名声断绝后路让皇帝打消疑虑；弘曕则是年幼又早早被提防他的皇兄过继胤礼没有威胁；如今弘昼性情转变，是鬼神附体转了灵魂，还是……另有盘算不打算再蛰伏？
为了打消疑虑，两位王爷这才硬着头皮来了。
听胤裪说出“贤王”二字，胤禟也顿时懂了：八哥和弘昼性格反差太大，露馅了。看到已经上了年纪的昔日弟弟从上一世的天真烂漫变成如今的一脸纠结，胤禟掌不住笑了一声。
爷偏不说，你们猜去吧。
八爷面上只是笑，心下却在权衡利弊，小心思虑。转世重生以来，只一心想着如何防着老四，尚未考虑过上一世这些尚在人世的弟弟……威胁还是助力？
沉默，沉默。
胤裪觉得自己冷汗从脖颈上流过，话一出口覆水难收，只能等着“弘昼”给反应。
“还不来人摆桌设椅？咳…咳咳…就让王爷们这么站着？看茶！”看出八哥满心忧虑，胤禟哑着嗓子吩咐，成功把胤裪胤禄的目光吸引过来，“五哥府里奴才忒没礼数，丢尽主子的脸。”
八爷落座，亲自斟茶：“略尽本分，贤王？可不敢当。”
这一下，唬得胤禄腾地站了起来——这绝不是弘昼。
胤裪本已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听这一句，心里一惊跟着呛了一下。
我与小九的身份终有一日弘历会知道的，今日被弟弟窥破，无妨。八爷思及此，笑道：“十二弟好眼光，原想隐姓埋名过此一生，不料竟被两位看破。”
……
……
八爷真认了，胤裪胤禄反倒不知该说什么了。
胤裪心机更深，看看“弘曕”，示意胤禩是否要回避他，胤禩勾唇一笑，示意不必，胤裪却理解成了“弘曕傻，听不懂隐语”所以不必回避……胤禄却在暗数“可疑人员”。
“不知当今圣上……”胤禄先问最可疑的这位。
“夜里比较暴躁，别惹。”胤禩喝口茶。
胤裪想起今天表情丰富起来的皇后，追问：“那拉皇后该不会是……”
“你八嫂。”胤禩再喝口茶。
“……！！”两人一脸震惊：那四哥岂不惨了？！
胤禩疑惑道：“怎么？”
两人一起连连摆手：“没、没怎么…令妃呢？”
胤禩放下茶杯：“令妃当然是令妃，只是那个明珠格格夏紫薇，却是十四。”
这次连一直强装淡定的胤禄也呛了。
……金锁挠头的动作，那种情态……怪不得眼熟。
“金锁是十哥？！”两位老王爷异口同声。
不等八爷点头，一直窝在被窝里的“弘曕”两眼发亮，惊喜道：“老十变成那个小丫头了啊？！”
“……”胤裪震惊无言。
“噗……九哥。”胤禄打翻茶杯扣了自己一身茶水。
王府里兄弟相谈甚欢，入夜后向来勤政的胤禛努力地批折子，越看越气，这些王孙大臣，伊犁都快成别人家的了还有心思在这儿拍马屁呢——真该统统送去打仗，伊犁那里的驻军才九百人，哪里够用。
——还有这个，这谁呀，字真是不如人意，还劝朕少开文字狱广收文人之心，减少冤狱民怨……那帮破落文人都骂朕和朕儿子了，还不许朕追究了？看看落款……“臣和亲王弘昼”……老八！
负气丢到一边，再看下一个折子，怎么看怎么心烦，便吼道：“吴书来！急宣和亲王进殿！”
——“驳两广总督李侍尧闭关锁国议”，在两广沿海地区广开商路互通往来？允许皇商开与外夷贸易？看都不用看，老九那家伙，他还上奏？！没安好心！上辈子就好和那些洋鬼子学些鬼画符，这辈子还念念不忘。提笔大骂：“尔等邪佞，贼心不死，实属凶顽，万世当诛”
——这又是谁啊，劝朕亲征伊犁？屁大点事，朕去干吗，当活靶子还是伊犁风光好啊？！还“以壮军心”？
胤禩到的时候胤禛正抓着他和胤禟的奏折，他刚一进门就劈头盖脸扔下来：“怎么？这一世你还妄想着拉拢江南那帮酸腐文人给你称颂‘当今世道，五王最贤’？还有老九，他还不死心？朕原想饶他一命……”胤禩不再听胤禛讲什么，翻开属于胤禟的那本奏折，朱批如血，“尔等邪佞，贼心不死，实属凶顽，万世当诛”十六个字尚未干透，像是浸润纸张的血液，胤禛看胤禩的目光中闪现一丝锋利恨意后迅速归于平静，他只觉得心中巨颤，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明晰的看到胤禩眼中的恨意，和那种不得不隐忍的落寞。从前觉得胤禩恨他，也只是想想，从来没有这般真切的感受过。
身为帝王，他甚至从未想过，胤禩会是这般恨他，一丝旧情也无，即使是平常的笑意，也是隐忍的假面……为谁而忍？
胤禟。
胤禩合上奏折抓在手里，也不去看自己的那份里老四写了什么批语，只是撩起朝服袍角跪下去，看似顺服，让胤禛不好开罪发落。
“朕最看不惯你这种态度，老八你告诉朕，朕屁股下面的这把龙椅就能让你忘记前事，罔顾朕对你的一片情意吗？”胤禛大步走到胤禩面前一把夺回他手中的奏折。
情意？胤禩默然不语，只是冷笑。
胤禛怒火更高：“若当初踏上帝王之位的人是你，你会容得下对你的皇位虎视眈眈的人吗？”说罢点着自己胸前的五爪金龙团绣，激愤道：“朕是帝王，便容不下他！”
抬起头，看了胤禛那张愤怒的脸良久，胤禩开口却言他事：“太医令开的药，九弟一口也没喝。”
听此一言，方才还冷面相对的帝王顿时紧张起来，喉结再动，终究没有接话。
胤禩见他如此，缓缓低声说：“若当初我登上大位，恐怕也不似往日那般宽容仁慈，只怕为了大局也定会杀一两个本不该死的人，但是……我很清楚，就算是九弟那般被人传为狠毒阴险的人，也不会对十三弟动杀心。”
“可你是臣子是奴才，老八，劝你和老九死了那条心吧！”胤禛提及胤禟，面上讥讽更甚。
“……呵。”胤禩长叹，并不多言。
胤禛扬起奏折，眼神凌厉：“若非如此，你们这又是何居心？！”
他的神色间写满了防备与狐疑，不肯松懈。
胤禩垂目，避开胤禛的目光：“国事非儿戏。”
闻言胤禛小步向后退了一步。
“奴才与九弟当然恨你，对皇上怨愤甚深，可是……奴才乃是天家血脉，胸有抱负，愿平天下展宏图，岂是仅为权位钱财？奴才对你尚且下不去手，何况是对大清？”言及此，胤禩重新抬目，正对上胤禛躲闪不及的目光，“小九最初何尝不是如此？是为了奴才，才故作贪恋钱财，不与奴才相争。”
胤禛神色缓和，忙去拉胤禩：“八弟，你错想朕了，朕并非……”
“不重要。”
“朕原意便是朕为明君你做贤王，十三为朕排兵布阵巩固铁桶江山，奈何…八弟，你信朕一次如何？”胤禛让胤禩平身，两人面对面站着，四目交接之下，胤禛看到胤禩面上全部的漠视冷淡。
“皇上何妨信奴才一次，让奴才与九弟一起去看圆明园，做个闲散宗室，如何？”胤禩虽是建议，却已知答案。
果不其然，胤禛点着胤禩的鼻尖怒道：“你做梦！朕这就去拟旨，你就去礼部找个差事吧，让塞思黑去两广李侍尧那儿，他不是要和外夷做生意？朕成全他！”
“……”胤禩想说那也行，只要小九好好的，离老四越远越安全，距离，不是问题。
可惜胤禛重又反悔，让胤禟到两广地区，皇帝老子都鞭长莫及的地方，恐怕就没法压制胤禩：“不行，便宜了他！你明天就去礼部，老九就乖乖看他的园子吧！”
“……”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和亲王出现在礼部的时候，礼部尚书伍龄安与胤禩面面相觑：这王爷到底是个什么职位？皇上把他这尊大佛塞到这儿，该往哪儿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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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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