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城忆

　　双城的肺子，一日日渐渐感到闷痛。

　　和它旁近的心脏的疼法，又不一样的。

　　他的身体，五官五脏，时时呼喊着尖叫着：这儿不应该是这个世界。

　　他感到疼痛，并且习惯。
　　从不吃去疼片的。
　　拒绝那种没用的麻痹。这就是我的身体。

　　小楼说，你能不能不打滚了。

　　双城也不好意思说着疼，狠狠心，往这只小楼的胳膊上就咬去。

　　楼疼的要叫出来，却又忍住了。轻轻抚着他的头，被咬的那手在那人的心肺间，腹部来来回回摩挲。
　　那手掌，热的。
　　双城昏沉沉的睡着了。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双城感叹。第二天早晨自己跳起来，神清气爽的感觉。
　　侧头，小猪还在睡着。

　　舔舔他的鼻尖，酒窝，耳朵……
　　猪耳朵味道还挺好。

　　舒服啊。起来床，踮手踮脚跟做贼似的出了去。洗漱好。小小声的在桌子上放好早餐。出门去上班也。

　　小楼醒来的时候都是下午了。
　　他回来了吗，中午？

　　小楼想不起，嘟着嘴。觉得心里闷闷得生气。又不知道生谁的气。

　　他起来了。不洗脸了，反正也没人看。
　　不刷牙了……算了还是去刷吧。

　　他晚上，什么时候回来？

　　管他的呢。

　　“出来吧，一起去吃顿饭。”双城接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是那个声音。
　　“我管你去死。”
　　“别闹了。还跟以前一样，小孩子似的。”
　　“苏寻你能不能不闹了？”

　　“我就是想你。和老同学叙叙旧不行吗？”
　　“那行，老同学。”

　　肖丽的眼光蒙蒙如有若无飘过来。见他注意，又似乎全心全意地看手里的口红。
　　李双城哪有心情注意。

　　中午。某饭店，大厅。拐角。
　　双城四圈瞧瞧，一盆木本植物挡得实实在在，“你还真会挑地儿。”
　　“那时侯，你喜欢清静的地方。”
　　“是……现在也喜欢。”

　　“你还……喜欢我吗？”

　　“喜欢过。很喜欢很喜欢，现在，那里是个洞。

　　那时候，我想，忘了他吧。不忘了你我这辈子就完了。
　　所以，我忘了你。
　　同时，心里一扇门已然关上了，永远的。”

　　他起座，离开。甚至连杯水也没喝完。

　　双城面前的杯，苏寻拿起来。
　　似乎是想喝水，却停了。
　　一滴水，掉下去。

　　双城直接回了家。
　　怎么今天比较早了呢？小楼想。

　　小楼过去要碰他。直接就躲开了。然后双城自己也愣了。

　　原来，身体也是有记忆的啊。

　　苏寻在饭店门口追上来，抱住他。
　　他推开，因为已经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

　　可是，什么地方呢？空荡荡的悲伤。

　　他身体里，有个地方，记得他的触摸，他的拥抱，记得他的特有的手势和气息和一切。
　　那个地方，在悲伤。

　　因为这样的爱，终于是过去了。

　　可是，在小楼碰他的时候，什么在跳出来，仿佛让他不要背叛这种悲伤。

　　让这悲伤，在停止一会儿吧。

　　这是你记得他的痕迹。

　　这是唯一的。

　　而爱情，这样的爱情，有这样的记忆的爱情。终于是不能再那么全部付出。

　　因为他无力背叛自己。

　　让我们走吧。
　　远离吧。
　　远离一切的爱和被爱。

　　他起身走过去，抱住背过身来的小楼。
　　请让我们自由的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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