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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毬(三)
「冯嬷嬷到现在你还不肯说实话是吧!」苏梓怒气横生,愤怒地拍了桌子。
冯嬷嬷愣了片刻,立刻换上谄媚的笑脸,讨好地挥着手绢:「唉呦!你说这都是些什么事啊!奴家一个妇道人家,知道什么?您说是吧!大人!」
说着手就往苏梓的肩上搭,却被苏平一把挥开,苏平怒叱:「再不好好回答,小心我拆了你这船。」好样的,这小孩什么时候学会如此气势,苏梓惊讶地看了小孩一眼。
小孩心底那个得意,暗想,多亏金鱼教我这么厉害的绝招,他说骂人的时候,眼皮子不能眨,要瞪得大大的,肚子吸饱了气,一鼓作气。
「冯嬷嬷,你就说说你知道的部份吧!此事人命关天,由不得你有半句虚言。」国师说得轻巧,却是掷地有声。
国师已经换回了长衫,冯嬷嬷刚才知晓那名扮成女子,助他们收鬼魅的年轻人,居然就是当朝国师,那吓得可不只一星半点,魂都差点没了。再加上前几天被他赶出去的傻子,竟然是长乐王爷,唉呦~这都是些什么事啊!还让不让人活!
「奴家也不知道,奴家也是受害人,还望王爷、国师帮奴家作主,主持公道。」冯嬷嬷果然不愧是俞河第一花船的老鸨,一席话立刻将过错推得是一乾二净。
冯嬷嬷瞥见苏梓面色不善,立刻开口道:「这我们船上的茶叶这十几年,都是向安巷阿德买的,可阿德去年秋年一病不起,他又没有子嗣,这养茶制茶的工夫就等于是绝门了。」
「所以你们就转向万益茶行买茶?」国师顺着话尾说。
「这可不是,这年头俞河畔茶行林立,我看万益茶行的老板人实在,就跟他买。反响都挺好的,说他们家茶色浓,味也甘醇。后来才知道原来那老板,买得是『尖儿』我吓得立刻换了茶,可这船上的花姊们都吃住了,不让换,非指定要这茶,这才……。奴家对天发誓,奴家真不是故意的,要是知道会因此害了两位姊儿,奴家事万万不敢用的。」
苏梓暗忖:这冯嬷嬷的话半真半假,料想是一开始就知这茶是假茶,只为贪这蝇头小利……。看来问题的关键,就全集到这万益茶行,确实有必要好好探探。
「你们这俞河上有几只花船用尖儿?你说这吃住了是有什么症状?」苏梓问
「这我们一家,这尖儿量少,多数都是跟乌青一块运到下游几个城,都说吃这尖儿精神好。」约莫是见苏梓的脸色稍霁,冯嬷嬷不自觉的漏了些话,耳尖的国师立刻发现了。
「乌青又是何物?」国师问
「□□啊!你不知道吗?这瑞王爷人很好,说要在永山炸出一条道,让俞河可以直接流入永川,如此一来,两地往返,足足可以减少三天车程。」冯嬷嬷为此也颇为期待,若两地往来更加频繁,这位于中心的俞河畔,只会更加热闹了。
苏梓听了这话,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心里颇有些意外,这用炸药开水道之事,他竟然完全不知,这瑞王是何居心?
出了花船,三人立刻回了小院,金鱼跟小小的身体状况明显好了许多。两个小孩拿着昨儿买得糖人,看得眼都直了,肥肥胖胖的小花猪图样,很得俩小孩欢心。
小小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原本养肥的几斤肉全没了,估计还得倒贴几斤。金鱼的状况也没好到哪去,大夫说他内伤相当严重,可能会落下病根子。
当初若狠下心,不让他们跟就好了!苏梓看着俩伤兵,心头追悔莫及。
苏平看俩弟弟喜欢糖人,还露出了久违的笑脸,心里也十分高兴,转了身就要出门去。现在的处境是步步为营,怎能让小孩出路乱逛,万不能再搭一个进去。
苏梓把他唤住了:「你要上哪去?」
「买纸鸢给他们玩。」苏平答得干脆,他眼前全是那飞扬的大老虎,一刻也静不下来,踏着小步陀螺似地原地打转。
苏梓一听心也软了,忽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他拉过小孩附耳道:「你想你如果买纸鸢给他们,他们一定是很欢喜的。」
「这是自然。」那老虎那老鹰是这么威风,他们一定喜欢。
「但是你想金鱼的手不能动,小小的腿又断了,你让他们两个只能抱着纸鸢坐在床上吗?」苏梓试图用苏平能理解的话来告诉他。
苏平听了,原本激动的情绪一下子就消了下去:「那……那怎么办?」
「师叔想到一个好玩儿的。」苏平一听,眼儿都亮了。
「来来来!东西放这儿!」苏梓忙进忙出的指挥仆人将一个铁支子放在屋檐下。
苏平好奇的问:「师叔这什么啊?」一个大铁盆,上头放了一块铁片,下面还用铁片围着留着口。
「这是铁炉子,你见这口里头可以放柴枝暖碳,等这上面的铁烧红了,就可以放上肉片儿,咱今天就来做烤肉。」苏梓喜孜孜地解释,一想到这喷香四溢的肉香再加上酱油、醋、葱等佐料,最好再来上一点小酒,真是人间美事。
几个小孩一听晚上有烤肉吃,都乐坏了,几双眼睛巴巴的就望着苏梓。苏平不顶事,唯一能干的酱油也伤得不轻,还在软塌上睡。
国师看着忙得脚不沾地的苏梓,好心想要帮忙,结果自己没留神,一个不起眼的火星蹦了上来,将他最喜爱的长衫烧了一个洞,气得他话也不肯说了。
不一会,终于再跌跌撞撞中烤得了肉,猪肉片选用得是肥瘦相间,炉火一烤,油香肉香浓郁,铁炉子好处是火侯容易控制,不会因为焰火而烧糊了肉,直至表皮金黄,色泽诱人,再刷上带点葱辣味的沾酱,放在炉上一烤,腴而不腻,真是集碳香、酱香,咸香于一炉。
才刚起了锅就被几个小孩给分了,连不爱吃肉的国师也啖了两块。他让人温了壶小酒,靠在窗边,一面吃肉,一面想起了一件往事,他第一次见到苏梓的情景。
还记得那是三年前仲夏,天空被乌云垄罩着让人感到沉闷,一种沉郁郁的压迫感让人喘不过气来。干黄的落叶随着飒飒的狂风在地上滚动。为了掌握支配了整个王朝地下情报网络的天音堂,当时身为皇上幕僚的他,正埋伏在城外近郊的一间小破庙里。
溽暑蒸腾,他挥汗如雨的坐在树下,用袖子搧着风,想赶走一点烦躁的气息。
忽然,他的肚子叫了一声。这个突兀的声音让他自己不禁笑了出来,摸摸空空如也的肚子,环顾四周,除了来来往往低头不语的旅人外,是什么摊子也没看到!他只能抱着肚子,低着头认真的盯着地上的草根看,就在他打算拔地上杂草果腹时。
一个穿着白衣的青年在他身旁坐了下来,拿出蓝色布包里的大饼正打算开始享用。那人似乎被他灼热的目光盯的很不自在,转头看了看身边这个傻傻的盯着他的人,不!确切说来,应该是虰着他的大饼看的人。
「呃......你要吃吗?」那人将手中的饼递给了国师,实在饿得受不了的他,顺势接了过来,一口气吃完了之后,蓦然想起,自己居然就这么将别人的饼吃完了,连一口都没有留给对方。
等到他要回头找寻他的踪影时,人踪已邈。
那个冷掉的大饼,却让他深深的牢牢刻在心里。当时,那人的容貌并没有在他留下深刻的印象,但是那双漂亮的眼睛,和那抹微笑,还有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桂花香,确实令人难忘。
而后,在王府发布了苏梓扔下王爷偷跑的通缉画像时,他才知道,自己的心早已遗落在,那个炙热的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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