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独立

　　肖雯回到家已是晚上八点多。
　　一到小区门口，就听保安说有一男一女找过她，男的是她哥哥，女的姓余，留了张便条给她.
　　她接过便条，把车开进停车场，然后乘着电梯上了楼。
　　今年年初,她加盟了深圳最知名的S模特公司，担任首席模特，接着就买了这套公寓和一辆宝马，过上了当初完全无法想象的安定舒适生活。
　　她的住宅位于深圳罗湖区黄金地段，由于地理上的优势，这里的房价十分昂贵。肖雯买的是一套三居室。
　　买车和买房，用了她积蓄的一大半。
　　小区由三栋大楼围成，中间是花园、凉棚，四周和每栋大楼下都是修剪得整整齐齐的绿色树篱。外面用金属栅栏围起来，只有一个大门，全天有保安守卫。
　　这里环境优美、购物方便，是理想的居所。业主大都是事业有成的富裕家庭。
　　肖雯在电梯里展开字条，果然是余晶晶写的，叫她回来后马上打电话过去。
　　她在九楼下了电梯，然后开门进了自己的家。几天没回来，室内早已布满尘埃。她历来有洁僻，一进门便开始打扫起来。
　　收拾完房间，冲完凉，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她披着长发，穿了一条粉红色短袖睡裙，躺在沙发上休息。
　　南方人都有晚睡的习惯，她知道余晶晶现在还没睡，便拨通了电话。
　　“肖雯，好你个自私鬼！”余晶晶一接电话就大声嚷了起来。
　　“这又和自私扯上关系了”肖雯笑着说。
　　“你玩神秘失踪游戏，害得你姐夫把我的电话都打爆了，让人又心烦又担心，而你却自由自在逍遥快乐，这还不够自私”余晶晶抱怨道。
　　“好啦，是我不对，改天请你吃饭赔罪。你找我没别的事吧？”
　　“我倒没什么事，只是听你姐夫讲你父母正在找你，打不通电话好象很着急，所以我也跟着急了。”
　　“哦，你别担心，我已经打电话回去了，没事你早点休息吧，”肖雯说完挂了电话。
　　她早就料到这几天宋浩立会到处找自己，至于说父母有事，刚才都没听姐姐提起，一定是他的借口了。
　　她无精打采地站起身来，准备吹干头发后去睡觉。茶几上的小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那是小区的内线。
　　“肖小姐，”是保安的声音，“你哥哥找你。”
　　肖雯明白保安口中的哥哥指的是宋浩立，以前她一直这样叫他，保安只当二人是亲兄妹。
　　“你告诉他我已经睡了，有事明天打电话吧。”说完，她挂了电话。
　　大概只过了五分钟，电话又响了起来。保安说哥哥有急事，一定要马上见她。肖雯怕僵持下去让保安生疑，只得叫他放宋浩立进来。
　　一周不见，宋浩立似乎黑了些。他进门后坐进沙发，沉默了半晌也不吭气。
　　肖雯只好先开口问道：“这几天很忙吧？”说着话，眼睛却并不朝他看。一时又想起还没给他倒水，便拿了茶杯向饮水机走去。
　　接满水刚一转身，只见宋浩立已经站在自己面前。
　　他抓住她的手臂，盯着她的眼睛恨恨地说：“为什么躲我”
　　肖雯慌乱地掰开他的手指，走过去把茶杯放在茶几上，然后故作轻松地笑笑说：“这么大人了总不会还耍小孩脾气吧？难道我偶尔出去散散心你也要生气？”
　　宋浩立走过去重新站在她面前，说：“小雯，你就可怜可怜我，不要再绕弯子了吧。我知道你是在故意躲避我，这几天我有多难受你知道吗？”
　　肖雯低下头沉思了片刻，然后抬起头目光幽幽地看着他说：“难道不应该吗？我真后悔没早点这样做呢。”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栗，现在她已经彻底放弃了刚才的伪装，有气无力地一屁股坐到身后的沙发上。
　　“好了，小雯，”宋浩立坐到她身旁，竟然奇怪地笑了起来，“我知道你也是爱我的，为什么不勇敢地面对现实，总是选择逃避呢？”
　　“难道你要我说出上百条理由吗？”肖雯转过脸，害怕让他看见自己软弱的眼泪，因为这眼泪会暴露自己真实的感情。
　　宋浩立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说：“我知道你这样做有太多的理由，可我只说出一条，你便知道自己不该逃避。”
　　肖雯诧异地转过头来望着他。
　　“你知道吗，”他说，“这几天我反复想过了，即使没有你，我也不会再回到肖杉身边了。”
　　“为什么？”肖雯惊讶极了。
　　“你知道她一向敏感内向，又十分好静，我们之间个性反差太大，我觉得跟她在一起太沉闷、太压抑。”
　　“可是你并不是今天才认识她，以前为什么没有这样的感觉？”肖雯对他的话明显表示怀疑。
　　“我也说不清，”宋浩立说，“但我现在真是这样想的，我太喜欢深圳快节奏的生活，不管怎样，再也不想回N市了。”
　　“难道这就是你所谓可以说服我的理由？”肖雯摇摇头。
　　“如果你真要我说，”宋浩立停顿了一下，“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我太爱你，有了这份感情的存在，即使你选择离开我，我也不会再回到你姐姐身边了。”
　　肖雯愕然了片刻，突然感到一阵悲伤，眼泪脱眶而出，她急促地大声叫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逼我？这几天我已经想好了，要退出这种尴尬的纠葛，还自己良心一个安宁。可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咄咄相逼，为什么就不能回到姐姐身边？难道你真的想把我变成罪人”她越说越激动，后来竟放声痛哭了起来。
　　宋浩立用手扶着她的肩说：“小雯哪，不是我要逼你，我也是受感情所迫。说实话，我也曾经想过多次要放弃对你的这份感情，但我实在做不到啊。如今，我已经无法想象没有你的日子该怎么去过。你为何不给我和你自己一个机会，要让幸福白白从身边溜走？”
　　“幸福？”肖雯泪眼婆娑地望着他说：“我们会幸福吗？在父母亲人的诅咒下，我们还能有什么幸福？！”
　　“当然能，”宋浩立一把将她揽入怀里，动情地说，“两年多来我们互相理解、彼此支撑、兴趣相投，感情也很默契，难道你会没有感觉？父母亲人一时不理解，时间长了，他们自然会谅解的。再说，我会一直承担抚养小冬的责任，也会竭尽全力孝敬父母。你就相信我吧。”
　　“姐姐呢，她怎么办？”肖雯仰起头看着他。
　　宋浩立无言以对了。过了好一会儿，他说：“你老实告诉我，如果我离开你，你会难过吗”
　　肖雯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宋浩立说，“既然一定会有人痛苦，那我宁愿选择两个人的幸福而不是三个人的痛苦。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可是......”肖雯想说什么，又觉得头脑一片混乱，不知从何说起。从逻辑上讲，宋浩立的话似乎没什么破绽，但自己内心却始终有种沉重的负担和难以跨越的障碍，无法接受他这样的解释。
　　“你放心吧，小雯，”宋浩立安慰道，“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来弥补他们的。就拿爸爸来说吧，他一生最大的心愿就是登上绘画艺术的顶峰，我准备帮助他实现这个心愿。”
　　“你？怎么帮？”肖雯不解。
　　“还记得爸爸送给我和肖杉的那幅油画《走出迷林》吗？”
　　肖雯点点头。记得那是他们结婚时父亲送的。
　　“我们出版社老板有个朋友李先生是个有名的画评家。有一次，我们在一个饭局上偶然相遇。我对他谈起爸爸和他的画，李先生很感兴趣。后来，我叫肖杉把那幅画寄了过来，专门拿去给他看，他看了赞不绝口，还问起爸爸的其它作品。上个月，爸爸把他那些油画的摄影相册寄了过来，李先生的兴致更高了。正是在他的鼓励下，我才向老板建议以出版社的名义为爸爸办一次画展。如果效果不错，我们还可以出版他的画册。”
　　“这些你以前都讲过了，”肖雯有点失望，“爸爸要在N市办画展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你这样做有多大的意义？”
　　“这你就不懂了，”宋浩立解释道，“在深圳办画展和N市完全是两回事。这里有很多富有的收藏家，还有不少国外的艺术品收藏者，只要是好的画作，他们都不惜重金收购。”
　　“你还不了解爸爸吗？你该不是为了让他卖画才帮他办画展的吧？”肖雯不以为然地说。
　　“你误会了，”宋浩立连忙说，“我的意思是一个好的画展在深圳更容易引起哄动和宣传响应，这对作者来说是举足轻重的。至于卖画与否，自然由爸爸自己决定。不过，既然办画展，多少都要卖一点画，至少不能让出版社亏本吧？”
　　“什么时候开画展？”肖雯问。
　　“现在还说不准，有很多事要办。到时候爸爸来深圳，我们可千万不能让他发现什么，否则画展多半就办不成了，”宋浩立有点担心地说。
　　“可是，听姐姐说爸爸会来深圳讲学，在这里呆的时间恐怕不会短，”肖雯说。
　　“什么？讲学？”宋浩立大吃了一惊，“我怎么没听肖杉说过”
　　肖雯说：“好象是刚刚才定下来的。”
　　宋浩立告辞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一点了。虽然他很高兴自己和肖雯终于彼此敞开了心扉，消除了长期以来存在于他们之间的感情障碍，但心里却免不了又生出新的担忧。他害怕岳父的到来会让自己以前的努力功亏一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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