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花落

　　N大食堂。
　　不是用餐时间，食堂里显得有些空旷冷清，只有负责打扫卫生的清洁人员在忙碌，一排排的餐桌空着，只有零星的几个人。
　　靠着窗子的一张桌旁，倪瑾和那个要求与她单独谈谈的男生相对而坐。
　　两人面前都摆着一杯奶茶。
　　可是谁也没有动。
　　“你……还是……还是不愿意……”
　　男生开了口，打破了沉默。
　　“……”
　　“你还是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
　　“是不是？”
　　“石激涛……”
　　“瑾，我说过我愿意等你，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可能考上研究生，我想如果——”
　　“石激涛，别说了……”
　　“你总是不愿意面对我，你总是让我不要把我追你的事弄得人尽皆知，我答应你了，所以我几乎没对任何人提过，可你——”
　　“激涛，我……”
　　“你为什么这样的排斥我呢？是因为你到了今天你仍然不相信我吗？我对你是不是真心，这么些年来你应该清楚。”
　　名叫石激涛的男生握住装奶茶的塑料杯，脸上的表情越发沉重。
　　“……”

　　……

　　“默默，我看还是算了——”湛兮被卢默默拉着往前跑，她想挣脱她的手，可卢默默不放。
　　“你担心什么，走嘛！就快到了！”
　　卢默默拉着她在一扇门前停住，“就这儿了！”
　　湛兮抬起头看那门上的门牌，果然写着“苏启博”三字。
　　“哎，有人在里面。”卢默默压低声音说道，湛兮仔细一看，门是虚掩着的。
　　“嗯，不错，这样做笔记很好，继续保持下去！”门里传来苏教授的声音。
　　“我知道了。”
　　“……？！”
　　这声音？！
　　湛兮一下子愣在了那里，这声音……这声音怎么那么熟悉？她……她在什么地方一定听到过这声音！可是，是在哪里呢？……
　　“谢谢您。”那声音又响起！
　　“喂，妹子，你们在干什么哪？”一个轻轻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吓了她们俩一跳。
　　“屈哲哥，是你呀……”湛兮松了口气。
　　“你干吗！想吓死我呀！”卢默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我想回宿舍来着，路过这里看见你们两个——哎，你们这是做什么，鬼鬼祟祟地躲在人家门口，偷听啊？”屈哲小声地说。
　　“不懂就乱说！我是想带湛兮来拜访一下苏教授的，里面有其他人嘛，所以才没进去！”卢默默道。
　　“谁在外面？”苏教授的声音突然传来。
　　“啊？！”三个人都吓得愣住了。
　　“是谁呀，请进！”苏教授道。
　　“……走，进去好了。”卢默默一捅湛兮，咬着牙说道。
　　“我——”湛兮犹豫。
　　“有什么事情吗？请进来说话！”苏教授又说道。
　　冒昧地来打搅已经很不礼貌了，让人家老教授这么三请四请的还不现身，岂不是更失礼？湛兮一咬牙，伸手便推开了门，“苏教授……”
　　“哦？”苏教授笑笑，看着她。
　　“啊，对不起，苏教授，我只是——”湛兮急忙向教授道歉，话刚说到这儿，她突然感觉屋里的气氛不对劲！
　　怎么回事？
　　当她掉转视线，向一旁的沙发看去时——
　　怎么——又是他？！
　　那沙发上坐着位身穿黑衣的男生，一只手搭在沙发扶手上，脊背挺得笔直。
　　毋庸质疑，那就是他！
　　她已不是第一次见到他，她不必怀疑自己的眼睛！
　　男生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下，便移开了。也就是那么一瞬，除了他自己再不会有人注意到，所以在湛兮看来，他和前几次一样，目光淡漠傲然，视若无物。
　　“你是……我的学生吧，今天上课，你坐在第二排，对不对？”苏教授微微笑着问道。
　　“哦，是的，我……”
　　“有什么事吗？”
　　“哦，没，没什么，只是——”
　　“啊，苏教授啊，对不起啦，湛兮她呢，是新来的，我是带她来看看您的。”卢默默跑了进来，说道。
　　“你是卢默默？”苏教授笑了，又转向湛兮，“你是新来的学生吗？从哪个学校考来的？”
　　“L大。”湛兮说。
　　“L大，嗯，也是不错的学校呢！”苏教授点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闵湛兮。”
　　“闵湛兮……嗯……”苏教授又点了点头，手指托着下巴“你的名字……好像是来自……”
　　坐在沙发上的黑衣男生的眼睛微微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却不动声色，仿佛他们的对话对他而言根本没有什么意义。
　　“是出自<道德经>第四章吧?”苏教授一笑，“‘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或存。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是这样吗？”
　　“是的！”湛兮笑着点点头。
　　“湛，在汉语中是清澈、深沉的意思，你父母给你取的名字真是不错啊！”苏教授笑道。
　　“啊……”湛兮有点不好意思，“谢谢，对不起，打扰您这么久……”
　　“没什么，我说过的，以后我会是你们的朋友，如果有什么困难，我会帮助你们的！”
　　“喂，我说，外头的那位，你听到没有？苏教授说的！”卢默默回头冲门外喊道，“你这个新生怎么也不进来跟教授打声招呼，真没礼貌！”
　　“外面还有人吗？”苏教授笑问。
　　“啊啊，啊，教、教授，我……”一直躲在门外不敢进来的屈哲，终于面红耳赤地走了进来。
　　“你也是新——”苏教授正要说话，一旁坐着的那个黑衣男生，目光在屈哲的脸上一扫而过，却突然猛地定住了！“屈——屈哲？你是——？！”
　　“啊？！”屈哲压根没注意到这屋里还有个人，突然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吓得差点撞到卢默默——“啊？……”
　　“你是屈哲？”那黑衣男生已站起身来，目光也恢复原先的冷寂，刚刚那一瞬的一点点炽烈之光，早已被冷漠封回眼底，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
　　“你——你——难道——难道你是——”屈哲盯着黑衣男生，目光里透着惊喜，然更多的却是疑惑，“狄……狄魄？真的……是你吗？”
　　“我是狄魄。”黑衣男生终于说道。
　　“怎么，你们认识？”苏教授问道。
　　“真的是你呀！我没有认错人哇！狄魄！老朋友啊！”屈哲眼中的惊喜盖过了疑惑，他一下子跳得老高，全忘了自己此刻身在哪里，不顾一切地就张开双臂向那个黑衣的男生冲过去。
　　“这怎么回事？”卢默默看得糊涂了，她想问问湛兮，可看湛兮的样子，也是一头雾水，并不比她明白多少。
　　屈哲狂喜地向黑衣男生跑去，可就在这刹那，屈哲猛地感到——一股冷气就在瞬间迎面而来！叫人猛地打个寒战！再看那人的眼神，也并没有什么欢愉之色，反倒是——反倒是——反倒充满了一种屈哲所不能理解的东西——敌意！真的是这样么？
　　“……？”屈哲愣住了，脚步已停，双手不由自主地放下，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屋里众人面面相觑，这是怎么啦？
　　“狄魄，你……”屈哲眼里的惊喜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惟有更深的疑惑。
　　湛兮看着屈哲，还有眼前这个谜一样的黑衣男生，困惑不解……

　　……

　　N大食堂。
　　摆在面前的奶茶早已凉透。
　　倪瑾面无表情。
　　石激涛的手仍握着杯子。
　　“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是不愿意？”
　　“……”
　　“你真的一点也不喜欢我？”
　　“……”
　　“告诉我实话。”
　　“……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了你无数次了，你还要我再说吗？”
　　“……”
　　“石激涛，我们不可能的，你还是放过我吧……这样做对你对我都好……”
　　“因为，你还是忘不了他对不对？”
　　“……！”
　　“我猜得没错吧？你心里还记着他……就算说不出口，你也不想放弃……”
　　“我……”
　　“即使你明知没有希望，也要牢牢地把他拴在心里吗？”
　　“……”
　　“倪瑾！”
　　“你不要再说了！”
　　“倪——”
　　“别再说了，激涛……其实你我心里都明白，我们……都是没有希望的人……”
　　倪瑾站起身，逃也似地离开了。
　　奶茶从捏起的塑料杯中溢出，流了石激涛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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