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道当时惘然

　　蓝茵醒过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上午。屋子里没有人，她睁着眼睛，想起了四阿哥府，侧福晋，嫣红，然后她们从亭子上滚了下去。想到这里，她直直地坐起来，头不晕，身上也不痛，自己竟然毫发无伤吗？

　　门忽然开了，婷儿端着一盆水进来，看到蓝茵坐在床上。两人对视了一会，婷儿突然扔下水，一边往外跑，一边大叫：“格格，蓝茵醒了，她醒了。”

　　蓝茵吓了一大跳，然后走下床，把婷儿扔掉的脸盆捡起来，心里说“死丫头，撒一地水。”

　　这时候，格格忽然出现在门口，身后站着婷儿和冬梅。

　　“格格，”蓝茵笑着叫她。

　　格格的眼里却忽然闪烁着泪水，她看着蓝茵，却只说：“没事了就好。”转身走了。

　　蓝茵狐疑地看着她的背影，婷儿和冬梅冲进来，一人拽着她的一只胳膊，把她按到床上，一个劲地问“真的没事了？哪儿还疼么？”

　　蓝茵指指肚子。

　　“肚子疼？”冬梅焦急地问。

　　婷儿皱着眉头：“大夫只说磕到头了，没说肚子啊。”

　　蓝茵舔了舔嘴唇，慢慢地说：“我饿了。”

　　婷儿和冬梅面面相觑，婷儿忽然抓起床上的枕头朝蓝茵打去，“你个挨千刀的！”

　　蓝茵一边躲一边叫：“我头痛我背痛我全身都痛，你别打我。”

　　冬梅笑着拉住婷儿说：“别闹了，我赶紧找点吃的去。”

　　蓝茵吃饭的时候，婷儿在一边说个不停：“你不知道我看见你从亭子上滚下来有多害怕。格格也吓得脸色苍白，跑到你身边都没力气了。”

　　“然后呢？”蓝茵一边吃着馒头一边好奇地问，好像说的是别人的事。

　　“然后四阿哥、六阿哥和十阿哥就都回来了。好在他们都回来了，不然.......”

　　“对了，”蓝茵忽然停住了筷子，“嫣红呢？嫣红怎么样了？”

　　“刚要说呢。十阿哥一进府，看到那小丫头倒在你旁边，什么话不没说，上来抱着她就要走。”婷儿一脸向往的神色。

　　蓝茵用筷子敲敲她：“回神回神，别犯花痴！接着说啊。”

　　“哦，”婷儿继续说，“后来四福晋也来了，拉住十阿哥，马上请了大夫给你们俩看病。”

　　“她没事吧？”蓝茵问。

　　“没事，大夫没来她就醒了。十阿哥还一直坐在她旁边看她呢。”

　　“那侧福晋呢？”蓝茵末了问道。

　　“四阿哥发了很大的火，侧福晋大哭大闹，说什么要跟她阿玛告状，不就打了两个奴才么，主子还不如丫鬟值钱。”婷儿满脸鄙夷。

　　蓝茵吃着饭，心里有些堵着慌。

　　这时，婷儿忽然凑近了，神秘兮兮地说：“我再告诉你一个事啊，你摔下去的时候，我们爷跑得比十阿哥还要快，”她悄悄地看了一下门口，压低了嗓门说，“他还这样。”婷儿伸出手，抓起蓝茵的手。

　　蓝茵吓了一大跳，直直地看着她。

　　然后婷儿搭上了她的脉，说：“他帮你号脉呢。”她忽然说道，“要是摔的不是你是我就好了。”

　　蓝茵平复了一下心情，贼贼地笑道：“不对，你应该说，要是摔的不是嫣红，是你就好了。”

　　婷儿被蓝茵看头心思，气恼地扔开她的手。

　　蓝茵大笑。

　　吃完饭，蓝茵去格格房里，格格正写着字，停了下来，问她：“真的没事了么？再请大夫来瞧瞧吧。”

　　蓝茵走近她，看左右无人，轻轻地说：“我告诉您实话，格格您别生气。”

　　格格举着毛笔，点点头。

　　“其实我是睡着了。”

　　格格愣愣地看着她。

　　“真的，”蓝茵冲她笑，“我不是跟您说了么，我就睡了两个时辰，困得不行。刚好有机会吓吓那位侧福晋，我就.......”

　　“你过来，”格格突然冷冷地说。

　　蓝茵吐吐舌头，心下忐忑，走过去。

　　格格忽然抬笔在她脸上划下一笔，然后“扑哧”一声笑了，说：“让你再这么吓唬我们。”

　　蓝茵大叫，顺手抓起另一支毛笔，蘸了墨水刚要朝退到窗边的格格跑去，门口忽然出现了六阿哥的身影，后面还跟着十阿哥，旁边一个傻傻笑着的小丫头。

　　蓝茵赶紧放下笔，行礼。

　　大格格也赶紧放下笔，走过来对六阿哥说道：“不知道王爷今日这么早就回府了。”一边接过王爷的帽子，递给蓝茵，轻轻地说，“去洗脸。”

　　蓝茵赶紧退下，经过嫣红身边的身后，朝她使了个眼色，嫣红就怯生生地跟着她走了。

　　经过昨天的事情，嫣红对蓝茵已经是推心置腹了，一路上不停地说话：“姐姐，昨天连累你了。”“十阿哥给了我许多药，回头我给姐姐拿来。”

　　蓝茵笑道：“我真没事了，嫣红你别放在心上。”

　　嫣红看着蓝茵脸上的墨汁，回想起在房门口看到的一幕，羡慕地说道：“姐姐跟六福晋真好，像姐妹似的。”

　　蓝茵听了这话，停住脚步，说：“嫣红，姐姐跟你说句心里话，你听么？”

　　嫣红点点头。

　　蓝茵难得地正色：“主子就是主子，跟我们做奴才的是不一样的。”她都有点诧异自己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你我有幸，遇到了好主子，拿我们当人看。但是，我们自己要心里有数，万万不能异想天开，咱要给主子留脸面。”

　　嫣红似懂非懂地看着她。蓝茵笑笑，也不多说，她一向不认为自己低人一等，伺候格格时两人也从不分主仆，只是，这些话怎么会从她口里说出来呢？莫非她自己心里竟然一直是这样想的么？

　　蓝茵刚洗完脸，婷儿就端着茶水从厨房匆匆出来。于是三人一起回到前厅。

　　十阿哥看到嫣红寸步不离地跟着蓝茵，就笑着对六阿哥说：“六哥，你把这丫头给了我吧？”

　　此言一出，在座的都愣了。

　　十阿哥又说：“昨日也亏了她，嫣红才没有受伤。我看着这丫头挺好，你就给了我吧，回头我给再给你拨两个过来。”

　　蓝茵看看六阿哥，又看看格格，大气都不敢出。

　　嫣红一脸期待，婷儿却像是要吃人一般死死地瞪着蓝茵。蓝茵悄悄地朝她摇摇头，她却扭过头去不理会。

　　六阿哥开口了：“这是你六嫂的丫鬟，自然要问你六嫂了。”

　　大格格似乎略显诧异，看了一眼六阿哥。

　　“六嫂？”十阿哥笑嘻嘻地看向大格格。

　　大格格不懂声色地笑笑，却问蓝茵：“蓝儿，十阿哥这么中意你，你自己的意思呢？”

　　蓝茵吓了一大跳，没料到大格格居然没有一口回绝，她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居然问十阿哥：“不知道做十阿哥府上的丫鬟可有什么好处？”

　　十阿哥大笑：“这丫头有点意思，容我想想，”他真的想了想，然后问，“你想要什么好处？”

　　蓝茵有些赌气地不看格格，说：“奴婢向来是不老实的，不爱在府里呆着。跟了我们格格这么些年，总是往外面跑。若是跟了十阿哥，怕也是动不动就要出宫，给阿哥惹麻烦。”

　　六阿哥挑了挑眉，十阿哥却仿佛觉得十分有趣：“好。我也爱往宫外跑，想来往后你跟嫣红一起作伴伺候我也好。六哥，那就这么说定了啊。”

　　这时候，六阿哥站起身来，说：“行了，你不就是眼红皇阿玛今日赏我的金丝弓么？拿去就是，何苦来气你六嫂？”说着就从刘福手上接过一把黄灿灿的弓，扔给他。

　　十阿哥压根没有往金丝弓上想，听六阿哥这么一说心下十分诧异，大格格也是，两人都看着他。

　　然后，十阿哥笑了，了然于胸，嘴上最只说道：“果然六哥疼六嫂，连个丫鬟都舍不得。也罢，这把金丝弓我就收了。回头皇阿玛要是问起来，六哥你可得替我说话，是你给我的，可不是我硬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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