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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南柯一入五百年(三)
我开了一副药方,接下来的大半个月,我和嘟嘟山上山下的采药,一段时间下来,帝俊明显好了大半,虽未完全恢复,倒也是行动无碍了。
其实,真正起作用的却是我的血,我怕帝俊识出了我的身份,便开了副药方做幌子。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愿意用自己的血去救他,但每每想到他被逼无奈,由神堕魔的身世的时候,心中总会生出怜悯之情。加上那日他冒着生命危险拼着一口气过来救个了我和嘟嘟这个小蛇妖,也令我吃常在想,帝俊,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我将我做的五十弦乐器从山下取了来,闲来无事便拨弄一番,嘟嘟倒是第一次见这东西,当成了玩具,一顿乱弹,魔音阵阵,惊死我养的几只家雀,不成想这乐器竟叫这胖小子练成了凶器,吓得我连忙藏了起来,不敢再拿出来,免得被嘟嘟瞧见。
随着产期将近,我愈发的想念东华,我与东华相处不过一年多的短暂时日里,为何会有产生这样令我割舍不断的思念,也许是因为他是第一个走入我心中和身体里的男子,也许是因为我们在情浓之时分离,我想不通,却也忘不掉,只能在爱与痛的边缘来回行走。
与此同时,我周围的戾气愈发强烈,我知道,帝俊很快便要完全康复了,想起当初妖魔大战的情形,至今令我不寒而栗,我一直担心的,就是伤好之后的帝俊很可能会再次对六界造成毁灭性的威胁。最重要的是,当初他伤于东华之手,依照帝俊的性子,怕是不会就此罢休,这着实令我忧心忡忡。
我思前想后,最后决定趁着现在帝俊对我无防备之心,且帝俊之力还不足以与我抗衡的时候,废了帝俊的修行,让他做个平常人,在这岐山之上安居乐业,于他、于六界来说,当属最和谐的状态了。
想到此处,我便支开嘟嘟,叫他下山采药,自己则一个人偷偷的来到了冰室之中。
冰室一如往常的安静,许是帝俊自幼被囚于长白山的紫宵殿中的缘故,早已习惯了离群索居的生活,所以,虽是一个人呆在冰室里养伤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对别人,哪怕是得道成仙的人来说,都是十分不易的,想到此处,我心中不觉再次心生感慨。
我小心翼翼的穿过逼仄冰道,走到冰室之中,此刻,帝俊正躺在寒冰床上休息,睡得沉稳,这倒是给我了机会,我看着面前的帝俊,身着一身金黄色的华丽的锦衣,刚刚过肩的火红色的头发像一团战火,将他的脸庞映衬的愈发白皙。
我的目光移至他的丹田处,因为帝俊的修行源自鸿钧道人的心法,而鸿钧道人向来以八卦五行之术见长,如此推算,帝俊的命门就应在丹田之处,我屏气凝神,将法力运至掌心,欲一掌打散帝俊的修行。
我朝着命门狠狠击去,就在离他命门一寸之时,帝俊忽然抬手抓住了我的手臂,腾空而起,落在我的身后,我的手臂受他牵制,被狠狠的绕到身后。我即刻抬起另一只手向他击去,却再次被他一把抓住。我的两只手臂被身后的帝俊用手紧紧遏住,动弹不得。
我忿恨的回头望着帝俊,道:“你是装睡?”
帝俊锁住我双臂的手并未松开,只是轻瞟了我一眼,然后附在我耳边说道:“你以为我真没有看出来你是谁么?……锦瑟”
我心中登时一惊,只听帝俊继续说道:“东华以一人之力坏我大事,我又岂能不关注这号人物,自你们二人在凤瀛洲养伤开始,我便一直探测你二人的动向,自然也知道你是谁,你误入我魔宫,以为我被八卦盘所伤,却不想想,我当初既然能以假死欺骗众目,自然也能让你以为我命在旦夕。”他看着我,无限邪魅的一笑,道:“不过,我当真要感谢你,若不是你的血,我的修行又如何会在半月之内增近一倍之多?”
我用力想挣脱,却无惧于事,胸中不由得生出一团怒火:“我原是想灭了你的修行,现在,即便是杀了你都不为过。”
帝俊空出一只手来,捏住我的下颚对着他,他眼中似是生出一团火焰般的望着我,问道:“我无伤你之心,你为何对我痛下杀意,你们天庭就射这样以德报怨的么?”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一抹阴沉的笑意:“我差点忘记了,你腹中胎儿的父亲便是那东华帝君,你如此护他,可知他又会如何对你?”
我不屑的“哼”了一声:“我既已选择离东华而去,那我腹中胎儿便也于他没了关系,你莫不是打不过东华,便要用我这妇孺之辈来要挟于他?”
帝俊笑而不答。
见他不置可否,我轻轻笑道:“原来真是被我料中,倘若你以我要挟东华,我自是无话可说,东华就算死于你手,倒也落个重情重义的名声,只可惜你堂堂一介魔尊,日后却要被后人耻笑,你虽由神堕魔,但也算得上是神族中人,枉我于你系出同宗,却以你为耻。”
帝俊朗声笑道:“好个系出同宗,但你的激将之法对我毫无作用,你口口声声说东华重情重义,可我却听说东华帝君一个月前便与那天君最宠爱的司盈公主成了婚,这般重情重义,我到是闻所未闻。”
我的心猛的沉了一下,但很快,我便恢复过来,既然东华当初明知会开罪天君却依旧拒绝了和司盈的婚事,如今又怎会在数月之内便有和司盈草草成婚,况且,当日凤瀛洲上,他已答应我即便再娶,断不会是司盈,东华向来言出必行,帝俊此番说法,无非是想激怒我罢了。
虽是这样想着,但心口却还是有些沉闷。
帝俊见我不做言语,似是猜到我心中所想,对我道:“你倒也是天真无知的可怜,你当我为何不取你性命,不是我心存善念,更不是我准备留下你来要挟东华,只因你对我而言已无丝毫用处,我若杀了你,反倒正中了天君下怀,况且,即便我不杀你,你也没有几日活头。不成想,你却愚蠢之至,静不晓得这‘人走茶凉’的道理。”他松开我的下巴,道:“不管怎么说,你也算有恩于我,今儿我便换了你的恩情,带你亲眼瞧瞧我说的到底是真是假。”说罢,他拉着我除了冰室,往天庭的方向行去。
离开东华之后,我曾猜想过无数次东华的状态,我猜他会天上地下的找我,我猜他借酒消愁,我猜他甚至会生出与我共赴黄泉的念头……但我唯一没有想过的是,东华会和司盈成婚。我不断地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但是我的直觉却告诉我,帝俊所言非虚,是不是真的就应了那句老话:你最在乎的,将成为你失去的。
我那颗在岐山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再一次的陷入了慌乱的状态,我没有挣扎,任由帝俊拉着我飞速的向天庭驶去,因为,我想要一个答案。腹中的胎儿像是感觉到了我的心情,轻轻的踢了我两下,我低头望着高高隆起的腹部,心中五味翻腾。
到天庭的距离并不近,足足行了一日一夜,到天玄关口的时候,刚好是正午 ,我远远的就望见宫门口常常的仪仗队和銮驾,那是我再熟悉不过的,是东华和司盈出行的仪仗队和銮驾。
见我停住了脚步,帝俊笑道:“不敢了么?”
我没有理他,径直向宫门口走去,门口的侍卫一眼就认出了我,他盯着我高高隆起的腹部,神色很是诧异,半天才行礼道:“参见锦瑟公主。”
我看了看他和旁边的侍卫,问道:“你们不是负责守东庭的么?什么时候跑到天庭这边来了?’
那侍卫道:“三日前来的,这不是东华帝君和司盈公主成婚刚好一个月么,公主回门,我和兄弟们就随着帝君和公主一起来了。前几日我和兄弟们还说呢,您和司盈公主的感情最好,她成婚怎么不见您来,这不,刚说完,您就来了。”
我呆呆的站着听那侍卫把话说完,没有悲痛欲绝,没有任何起伏,只是呆呆的站着,只是心中仿佛有撕裂的声音,那侍卫愣愣的看着我和我身后之人,忽露出一副惊恐之色,张着嘴,半响,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惊吼:“是魔尊。魔尊帝俊来了!!!”
随即,寂静的天玄关口忽然变得嘈杂起来,走动声,兵器出鞘的生音,门口忽然涌出一群侍卫,其中一个朝着宫内大喊:“快去禀报天君,魔尊帝俊来了!”
不过片刻,一行人从宫内走了出来,天君、王母、司盈、石夷仙人、……还有东华,他一眼就望见了我,从他的眼神里,我看到了惊喜,看到了愧疚,看到了不忍,看到了诧异。他站在那儿,旁边是身着人妇打扮的司盈,此刻的我和东华不过数米之远,却又好似隔着楚河汉界一般。
“大胆帝俊,上次你侥幸未死,如今竟还敢到天界生事。”天君先开口叱喝。
帝俊不以为意,轻描淡写的说道:“天君嫁女儿,我也想来讨杯喜酒沾沾喜气,怎知来晚了,这喜酒怕是讨不到了。”
王母笑道:“魔尊客气了,没有喜酒,八卦盘倒是为你备着呢”
帝俊朗然一笑:“照今日这情形来看,怕是锦瑟不会再舍命相救,王母若是不怕自己的女儿刚成婚便成了寡妇,那么,这东华帝君的八卦盘我到也受得。”
“你……”王母语塞,随即转向帝俊身旁的我:“好啊,锦瑟,你身为天庭中人,却与妖魔之辈厮混,好歹你也是女娲和伏羲两位神皇的后人,你此般作为,将你已故的父母置于何处?”
王母说着说着便大声的咳嗽起来,司盈连忙在一旁安抚,一边帮王母顺气一边假意说道:“锦瑟,往日你糊涂,我原以为你只是心智未成,但不想你竟如此不知廉耻,不但与妖魔厮混,如今还怀有身孕,你做出如此下作之事,叫我这个做姐姐的如何在众仙面前立足,这些日子你消失不见,我还日日为你忧心,想来我真是白费了心思。”
我看着王母和司盈,看着面前的人,好像在看一出精彩绝伦的舞台剧,我冷冷的望着东华,等待着他能说上只言片语,可他只是一脸哀伤的看着我,是我从未感觉过的陌生。
帝俊满是嘲讽的一笑,附在我耳边轻声道:“锦瑟,这就是你口中的重情重义,你是高看了自己,还是高看了他?”
我一步一步缓缓的走向东华,走到他面前,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东华,你,过的真是好啊!”
东华喉间哽咽:“我不知你已经……”
我一把拔出东华手中的蛟龙剑,侍卫纷纷上前将我团团围住,王母对我惊呼“不要乱来”,东华望着我,缓缓的闭上了双眼,我狂然而笑,道:“东华,你记住,是你的剑杀死了你的孩子!”说罢,我便反手将剑刺入自己的腹中,剑进入我身体的那个瞬间,我看见东华惊恐的张开双眼,我听到帝俊在我身后大喊了一声:“你疯了?”然后冲到我身边,却被天兵天将团团围住。我看到司盈满意的笑容,我感觉到体内的生命在我腹中用力的挣扎了一下……我头顶的天空在不断的旋转,仿佛一个漩涡,想将我吸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我重重倒地的一瞬间,东华像是一尊僵硬的雕塑,腹部的剧痛让我的视线变得模糊,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他的身体在不断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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