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言安宁

　　这个新年过得很没意思。
　　没有庄怀安在，父母无比忧伤，时不时就唉声叹气。庄怀宁也觉得姐姐不在身边，生活确实寂寥得多。没有人一起逛街，庄怀安的那一群朋友也没有登门，庄襄礼被女朋友早早地喊回了学校，她唯一比较要好的一个中学同学也去外地的男朋友家了。
　　这个年过得实在百无聊赖。
　　这样的机缘，导致她经常跟庄相宜混在一起。
　　庄相宜虽则言行的大胆程度令家长们汗颜甚至发怒，但庄怀宁觉得其实她也就太有个性了而已。
　　失踪的这几年，她自称谈了场轰轰烈烈地恋爱，可惜最终失败，于是决定回家休息一阵子再出去闯荡江湖，再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以前的朋友还在本城的不多，不然她哪有时间理会庄怀宁。
　　每回见面，庄怀宁就是她批判的对象，从里到外，张口就来。于是，庄怀宁经常被她拖着大街小巷乱晃，她声称要将庄怀宁来个彻底翻新的改造。
　　“说实话，庄怀宁同学，你这身材，可塑性真的很有限。”从一家内衣店出来，庄相宜开始发表高见。
　　说到这一点，庄怀宁也很郁闷，“天生是这样，我有啥办法？”
　　“不能这样自暴自弃。好身材不是人人都有，你虽然不够好，但好在很不夸张，有很大的迷惑性，不脱了是不大看得出来的。”
　　“那又有什么用，自己知道得清清楚楚。”
　　“不过，我为你的未来很是担心，男人都是肉食动物，你偏偏两个该有肉的地方都没有。”庄相宜颇为同情地扫射她的胸部和臀部。
　　庄怀宁也羡慕地看着庄相宜胸前的丰满。“我也没差吃什么啊，怎么生成这个样子？”
　　“算了，别沮丧了，虽然可以隆胸之类的，不过我劝你不要动心。等你生孩子的时候，它还会二度发育的，还有机会。”
　　“那还要等好久啊。”她悲叹。
　　“现阶段，让你男人多运动运动，也可以调节——”
　　“停——”庄怀宁打断她，“大姐，我们还在大路上呢，注意点影响啊。”
　　“我不是已经表达得很含蓄了？”庄相宜不以为意，“你别跟我说你没做过啊？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她才不会跟庄相宜谈这个，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一家家纺店门口招呼庄相宜：“进去这里看看，我妈说要给我爸换个枕头，看看有没合适的。”
　　庄相宜本来也没上心，一小子话题就被岔过去了。
　　可是，庄怀宁却是又想起了那一夜。她记得当时叶嘉兴在她的胸前停留了很久，他应该是喜欢女人那个地方的吧，只是，她那里实在没什么特别的。事后，他会不会像今天庄相宜说的那样，在心底抱怨她身材不好之类的？
　　想想真是可悲。
　　说起来，他都离开大半个月了。听母亲说，新年的时候他也打过电话回来，但归期未定。
　　外国女人大多丰乳肥臀，想必他并不急着回来。
　　有时候庄相宜也会带她去酒吧之类的地方，看到很多暧昧的男男女女，也算是一种见识。不过，庄相宜喜欢那些节奏很快的音乐，常常在舞池一枝独秀，她跟着去了两回便没兴趣了。那样的吵闹，让她耳朵像浸在沸水中。
　　不知不觉，开学的时间又到了。
　　同学久别，很快就如从前般自由自在了。
　　摄影小组的活动又慢慢地组织起来了，不过，先前熟悉的一帮子人大多到了大四，很多新生加入，庄怀宁这个编外人员也就集体活动参加的少，同几个熟悉的一起出游的时候多。安琪男友他们准备在毕业之前做一个回顾四年大学生活的展览，很多外景的照片要拍，出外景的时候，只要有时间，庄怀宁就经常跟着一起去。
　　日子过得倒也能自得其乐。
　　要是那天没在街上遇到叶嘉兴就更好了。
　　她似乎很久没见过他，这时已经开学一个多月，她也就一个多月没回过家，甚至已经忘了还有这么个人。
　　那天，他们是郊区一个废弃的工厂拍照，按即将卸任的社长的说法，这里有后工业时代的味道。一片钢铁的废墟上的微光，草芽，鲜艳的裙角，都是生命力的萌动。为了这个外景，社长大人特地派遣小组最帅的安琪男友瞒着女友去邀请校花来加盟，为此，安琪整整一个星期没给男友好脸色。当然，这是后话。
　　校花是外语系的，目前在读大二，经常在学校的很多大型晚会上当主持，落落大方，温柔可人，追的人横扫所有院系。但文学院的女生都很不喜欢她，觉得此女甚为肤浅，迟早是红颜祸水。庄怀宁没这么刻薄，但也不觉得她美到哪里去，最起码跟她姐姐庄怀安比起来，要稍微逊色。
　　但在这几天的交往中，她不得不承认这女孩子不仅仅是个花瓶那么简单。她的声音很甜美，为人也很客气，不耍大牌，不因为有很多人献殷勤就沾沾自喜，英语流畅得像BBC的女声广播，没有一点传说中的缺点。
　　反正有些人的存在就是要你看到自己的不足的。
　　庄怀宁只得如此安慰自己。还好，她有个优秀的姐姐，早就习惯了被打击。小组里的另一位女生以前称自己一天得吃五顿饭，如今被打击得吃饭都不香，一天一个苹果解决了事。
　　男生们的表现就更不用说了。
　　所以当庄怀宁发现叶嘉兴的视线在校花那里定格了好几秒的时就不感到一点的吃惊了。
　　叶嘉兴也是为工作而来。
　　这个废弃的工厂即将被处理，但被一群艺术家看中，决定在此成立一个临时工作室，研究周围的艺术生态。而叶嘉兴是他们的出资人。
　　当然，庄怀宁并不清楚，她本身对他的工作就不了解。是叶嘉兴先看到她的，过来跟她打了个招呼，并没有理会她的同学。随便说了几句话，就开车走人了。
　　休息的时候，校花红着脸问庄怀宁刚刚的人是谁。她已经跟庄怀宁很熟，觉得庄怀宁是可信的人，没有掩盖自己对那人的好感。
　　“我其实也不是很熟，我爸妈的一个朋友。”庄怀宁答。
　　“这样啊，我看他跟你说话的样子，以为你们是亲戚呢。”校花失望地说道。
　　庄怀宁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而隐瞒他们同在一个屋檐下的事实，像叶嘉兴那样的人，如果有人投怀送抱，是不会拒绝的吧？连她这样平凡的女孩子他都没有拒绝，更何况是校花呢？
　　这样的念头，让她觉得自己很是无耻。
　　从工厂回学校要经过家门，想想次日的课不怎么重要，逃掉也没关系，她就半路下车回家了。事先也没打电话，没想到父母全不在，只有叶嘉兴在家。
　　“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庄怀宁打电话给母亲，得知父母同庄二叔夫妇一起去隔壁的一个小县城泡温泉去了。
　　母亲说要两天后再回来，好不容易出去一趟，当然要玩够本。
　　庄怀宁挂掉电话，真想转身就回学校算了。叶嘉兴一直在看杂志，对她的出现基本处于无视状态。看到这个情况，她突然又不想走了。放下东西，去厨房找东西吃。可惜家里基本上什么吃的都没有。
　　“哎，你晚饭有没有着落？”她期期艾艾半天，问了一句话。
　　“等会有个聚会。”
　　“什么聚会？能把我给捎上么？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我钱包在学校。”不是这样的话，她怎么可能低头先讲话。
　　“随便。”叶某人头都不回一下，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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