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缘俱乐部

　　多年资助张彤的三叔因心脏支架手术并发症离世，他在ICU外守了三天三夜，亲眼看着国产器械的局限性让医生的束手无策，进口器械的天价让普通家庭望而却步。那天雨下得很大，他攥着湿透的病历本在医院走廊里发誓，要做出性价比更高的心血管介入器械。可真正踏入这个行业，他才知道理想与现实之间隔着怎样的鸿沟。

　　最初组建团队时，张彤听说滨海医学院退休的心血管专家罗宁在国外权威医学刊物《医学探索》中发表过影响颇大的相关论文，如果能邀请到罗教授加盟自己的研究机构，对研发工作一定有很大的帮助。

　　他即刻飞到滨海市直奔教授的家，教授家的女仆隔着防盗铁门上下打量着眼前的陌生人，冷漠地说：“教授不在。”嘭一声关上了门。张彤被拒门外，站在门口等了两个小时又冷又饿，还是不见有人出入，恰好罗教授的邻居林姨从外面回来，看到他的狼狈相，好心劝他：“年轻人，你找罗教授？不要等了，我听说罗老到首都医科大学参加学术会议了，昨天刚飞B市。”张彤谢过林姨，马上坐高铁奔赴首医大。

　　首都医科大学座落在B市西郊，绿瓦红墙的建筑有别于常见的欧式大楼。张彤在会议中心找到刚发言入座的罗教授，讲明来意，却见专家面有难色。张彤把国内许多病人因为心脏支架问题得不到有效治疗的惨状向他陈述，讲到三叔的不治，忍不住眼睛泛红。

　　罗宁被感动了，觉得眼前这位年轻人并非谋利而是真的心系病人。说：“我不是不愿帮忙，但今年的教学科研任务确实很重，有五个博士生要指导，有两项国家项目要结题。这样吧，我会尽力挤时间帮你，还让我的助手刘敏帮你查阅国外的有关资料，至于挂什么顾问的衔头就免了吧，只要切实帮到你们就好。”

　　有了高端科研力量的支撑，下一步就是技术开发的资金问题。可资金很快成了难题，银行因“医疗器械研发周期长、风险高”拒绝放贷，投资人看完他的计划书，要么摇头离开，要么提出要控股，但那是他绝不能让步的底线，他怕资本会让“救人”的初心变味。

　　最艰难的时候，团队成员三个月没拿工资，每天啃着泡面在实验室里熬到天亮。好不容易做出第一代样品，临床实验却出了意外。一位患者在试用时出现轻微排异反应，尽管专家判定是个体差异，与器械本身无关，但消息还是传了出去。合作的医院突然终止协议，团队里最年轻的工程师小李留下一张字条走了：“张总，请原谅我的离开，我还要赚钱养家活口。”张彤看着空荡荡的实验室，第一次在深夜里落泪，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是否错了。

　　终于等到了转机，一位曾被他救治过的邓伯找到他，带来了二十位患者的联名信——他们愿意成为志愿者。邓伯拍着他的肩膀说：“当年你为了救我，两天两夜没合眼，现在该我们帮你了。”

　　张彤攥着那封情真意切的信，浑身上下充满了力气。他带着团队重新优化设计，每天泡在无菌实验室里，盯着数据一点点调整参数。在递交第六次审批材料给监管局后，张彤接到了他们“审批通过”的电活，他拉着苏颖的手，又落泪了。

　　如今“济世医疗”的产品已经走进了全国两百多家医院，他常对新员工说：“医疗行业每一步都得踩着艰辛往前走，因为我们手里攥着的，是别人的生命。”

　　济世医疗公司度过难关，在康庄大道上稳步前进，张彤不用再天天加班，他和苏颖仍保持着 “为彼此花心思” 的习惯。每周留 “专属时间”：春天去郊外看油菜花，夏天在小区打羽毛球（张彤故意放慢节奏，看苏颖跑着接球的样子笑），秋天去江边捡银杏叶当书签，冬天窝在沙发看电影，盖同一条毛毯，捧着热可可。

　　苏颖喜欢听蒋勋的《细说红楼梦》，有天半夜醒了，窗外下着小雨，她突然想起妙玉的洁癖，推醒张彤：“张彤，你说妙玉是不是太孤独，才用规矩保护自己？”张彤睡得正香，迷迷糊糊没睁眼，却顺着说：“可能吧…… 不过她遇着懂她的人，就不用这么累了。”

　　他打个哈欠，把苏颖往怀里拉了拉，声音困得发沉：“现在两点了，妙玉的事明天说，我还得梦我的‘芋头’呢。” 苏颖看着他困倦却愿陪自己说废话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帮他盖好被子，窗外雨丝轻落。原来最好的爱情，不是有说不完的话，而是哪怕你说的是废话，也有人愿意认真听，把你的碎碎念当成珍贵的情话。

　　等倩倩和儿子小宇上了小学，苏颖换了份工作，在教育培训中心做人力资源部主任。培训中心院子里种满梧桐，秋天落叶铺地像金色的地毯。好友聚会时，有人不解：“你家又不缺钱，何必这么累？你那工资，连请保姆都不够。”

　　苏颖端着温热的菊花茶，笑着说：“我不是为钱。天天在家待着会跟社会脱节，我想有自己的价值，也想让孩子看见，妈妈不仅能顾家，还能有自己的工作。而且在这能学教育方法，刚好用到孩子身上，一举两得。”

　　平时苏颖上班，张彤总会早起半小时，在厨房忙碌：不锈钢小锅煮着小米粥，滋滋冒热气；平底锅煎着荷包蛋，香气四溢。他把小米粥装进保温盒，荷包蛋放碟子里，一起塞进苏颖的包包：“路上吃，别空腹。” 苏颖加班时，他就去学校接倩倩和小宇，带他们去买形状可爱口感香甜的奶酪棒，孩子们笑得眼睛眯成缝。苏颖回来时，门口感应灯总亮着，桌上摆着温热的饭菜，孩子们已睡着。

　　上小学后倩倩跟梁教授学钢琴，梁教授家院子种着腊梅，冬天开花时，香气飘进琴房。苏颖也跟着学，她想既能辅导孩子，也和女儿有更多共同话题。母女俩经常抢钢琴弹，互不相让。还在琴上“比赛”谁弹的曲子多、弹得好：倩倩弹《小星星》，苏颖就弹《欢乐颂》；有时你弹高音，我弹低音，四只手在琴键上 “打架”，琴房里笑声混着琴声，格外热闹。梁教授笑着说：“你们母女俩，倒像好朋友。”

　　梁教授还特意给她们布置了四手联弹的《茉莉花》。倩倩学校校庆演出时，母女俩穿同款白色礼服，手牵手坐在钢琴前。舞台灯光亮如白昼，台下坐满了人，张彤抱着小宇坐在第一排，手里举着相机。旋律从琴键流淌而出，像荷叶上滚动的露珠，晶莹剔透。弹完最后一个音符，台下掌声如潮。

　　她们获得一等奖，张彤和小宇比台上的人还激动，小宇举着 “妈妈加油” 的牌子，手心都拍得通红。

　　苏颖还有个爱好是烘焙，最拿手的是牛角包和提拉米苏。每次做烘焙，她都格外专注：选高筋面粉、挑无盐黄油，打发淡奶油、揉面团，每一步都一丝不苟。烤箱亮着灯，透过玻璃能看见面团慢慢膨胀，变成金黄的牛角包，黄油香气满室。小宇总趴在厨房门口，眼巴巴地问：“妈妈，牛角包什么时候好呀？”

　　做好后，苏颖把牛角包装进纸袋，分送邻居、朋友和倩倩的琴友。大家尝了都说：“苏颖，你这手艺比大酒店的还好吃！” 她听了笑得眼睛弯弯，她喜欢这种分享的快乐，像把心意揉进面团，送给身边的人。

　　有次在朋友家做客，看见客厅挂着一幅花十几万买的书法横幅，墨色浓郁，笔锋刚劲。苏颖突然想：“若家里挂家人写的字，是不是更有意义？” 于是她报了书法班，从欧阳询的《九成宫》练起，随后临摹虞世南的《孔子庙堂碑》。每个周末下午，她都在书房练字：铺好宣纸，倒上墨汁，握起毛笔的瞬间，心慢慢静了下来。笔尖在宣纸上划过，发出 “沙沙” 声，工作的烦恼、生活的琐碎，都被墨色晕开，消失不见。

　　有时张彤没事，也凑过来写几个字，虽歪歪扭扭，却也憨态可掬；倩倩和小宇拿着彩笔在A4纸上画动物，书房里满是欢声笑语。

　　苏颖常对朋友说：“日子就像烘焙，要用心选料、慢慢打磨，才能做出香甜点心；也像书法，要沉下心，一笔一划才写得工整。我想要的家，不是多豪华，而是充满爱和烟火气，每个人都能在这找到快乐。”

　　而她，也真的把日子过成了想要的样子：庭院茉莉年年盛开，书房墨香四季不散，客厅灯光永远温暖，一家人围坐吃饭时，笑声能飘出很远。这便是她的 “充盈之家”，洒满阳光，浸透爱意。（3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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