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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祭父母
等桃露背影消失,陈盼景立时就变换了一副脸色。
回想着刚才在假山后同徐老爷说过的话,又想了想桃露刚才的表现,这才放下心来。
暗道:“这丫头刚才应该没听见什么。”
哪怕是听见他和徐老爷说的话,恐怕也不知道什么,毕竟在徐府里,他行事说话向来小心。
忽的他像是想起什么,揉了揉眉心,刚才他竟忘了询问那丫头叫什么了。
很快他就恢复了神色,徐太太身边就那几个丫鬟,且这丫头又是新来的,他随便找个下人打听就是。
今儿徐老爷不愿意给个准确的答复,他思绪繁杂,想到家中的母亲,无奈叹了口气,眸中色彩变幻万千,最终满是阴狠。
话说徐家清明这日招待族人亲戚,从寅时开始喧闹,直到戌时各处灯火亮起,才总算停歇下来,恢复了往日的安静。
虽说主子们今儿忙碌,也不过说发话让下头的下人们去忙活儿,最累的还是底下伺候的人们。
徐太太知晓底下人辛苦,每人都给发了月钱并赏钱,又让底下人轮着休假回家祭祖,这也算是极大的恩典了。
盈娘得了一个月一两银子的月钱,又得了一百文的赏钱,自是喜不自胜,反复拿着那粒成色不错的银子出来细看,看完了就忍不住偷乐。
等到每日申时徐觉超来教她识字画画,她时不时地偷偷笑,徐觉超还以为她极欢喜读书,心下大慰,便多给她安排了课业,想着势必要教导出一个女童生出来!
对此,盈娘却是不知的,她因课业繁多而对徐觉超这等读书人生出了几分同情——怪道世人都说读书难,原来是这样。
不过,盈娘奋力学了三日,就轮休到她了,难得有两日假,她带着还没捂热的银钱买了不少东西赶回舅家。
起先她预料回舅家许是会吃闭门羹,或是被舅舅舅母打骂一番,毕竟往日里舅母就没少把她骂得狗血淋头,以至于她如今想起舅母还有些怵。
却不想她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家时,舅母满脸堆笑地迎她进门。
她心下有些诧异,她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舅母这般对她笑过,莫不是她发了梦?
想到此,她慌忙掐了另一边手:“嘶…”
她真没做梦!
就连舅舅也拄着拐杖出门来看她,笑道:“回来了?快些进屋,知道你这两日要回来,你舅母早买了肉存着,就等着你回来做了吃呢!”
舅舅还会特地叫舅母给她做肉吃?
往常陶家做肉时,她只能吃些剩下边边角角。
不过她在舅家寄人篱下这么久,又在徐府学了一阵时间的规矩,早就学会了些表面功夫。
忙笑道;“也是难得有空儿才家来,这些都是我今儿在乡里的草市上买的,里头也有些肉,咱们一并做了吃吧。”
“行!”瞧见盈娘带回的吃食,姚二娘两眼泛光,又说盈娘难得归家,让她别进厨房,好好坐着休息就是。
盈娘无所适从,陶兰娇凑到她身边同她说话。
“表姐,你这些日子不在家,我甚是想念。”又问起盈娘如何进徐府的事来。
盈娘便将自己那日夜里逃了,而后恰好遇上徐家招人进府做丫鬟,自己运气好被林妈妈看上带到府里的事给说了一遍。
“那在徐家做丫鬟的日子好不好?不过,瞧着表姐如今鲜亮的样子,想必定然是好的。”
陶兰娇看着盈娘身上穿着的崭新细棉布衣衫,心里头也有些羡慕。
“确实还好,除去有时需得值夜守着主子,平日里的活儿倒也不算什么。”
其实比她在陶家干的活儿轻省不少。
“那你认识徐老爷和徐太太吗,听说他们都是神仙似的慈善人儿。”
“日日都见呢,老爷太太倒确实是极好的人,说话和善,不会随意责骂下人,平日里说话都格外和气。”
她也是去了徐家之后才知道什么叫斯文儒雅。
“表姐,你运气真好,听说燕妮的表姐也去了,当时就没选上。”
“大抵是吧,我原先也只是去碰碰运气,没想太多。”
院里陶广丰大抵是听见两个丫头的说话声,忍不住跟着乐。
原以为外甥女被那个小混混毁了名声不好留家里,没想到竟是个有运道的,竟到徐府里去了,听人说还是在徐太太跟前伺候。
若是日后家里有个什么事求到老爷太太面前,估计也能转圜一二,毕竟老爷太太跟前儿的人说话自然是比寻常人管用。
盈娘却不知道舅舅舅母心里头的想法,只觉今儿的舅舅和舅母分外奇怪。
不过她今儿回来的目的也十分清楚,就是来看看舅舅舅母。且舅舅家确实养了她这么多年,比寻常人家好太多了。
等到吃午饭时,姚二娘更是一个劲地往盈娘碗里塞肉,陶兰娇都难得受了冷落。
“盈娘,你这丫头的运道可真好。你那日不满意婚事也该同我说才是,我哪能逼你?”
盈娘在心里头冷笑,她那时名声都被毁成那样了,就算不是嫁到姚家,恐怕也得被打发出去,那时候能找到的亲事能有什么好的?
况且姚二娘不是她亲母,哪里会为她考虑?
“舅母说的是,不过如今我在徐家做活儿倒也还算不错。”
“嗯,你这孩子确实运道好,没点门路还不知徐家要雇丫鬟呢。”说着,姚二娘突然透出一丝谄媚,“就是,你现在都在徐家了,你看看你有没有门路,让你妹妹也跟着去徐府里做活儿啊?”
“这...府里现下不要人,等下次徐家若是要人,我定然把消息带回来。”
徐家上月招人进府,不过是因着前头的有一些下人要被放出去,后头得有人接活儿。
姚二娘有些急,以为是盈娘记恨她,不乐意帮忙,立马看向一直没说话的陶广丰。
此刻陶广丰正在品味盈娘带回来的美酒,并没有注意到桌上的气氛。
“咳咳咳...”
姚二娘在桌下踢了陶广丰一脚,暗示道:“娇娘。”
陶广丰立时领会妻子的意思,忙对盈娘道:“盈娘啊,娇娘可是你妹妹,你不如也帮着在徐家老爷和太太跟前说几句话,让你妹妹也跟着去徐府做活儿?到时候你们姐妹还能有个照应不是?”
“舅舅,不是我不愿意帮忙,我也是刚进府的丫头,没什么身份,在太太跟前儿也说不上话。”
她面色为难,同太太说过的话都少,除去给太太房里送茶水就是在院里打扫,就算是夜里值夜,她也只是在外间,根本就不会往太太屋里走。
夫妻二人听了盈娘的话,隐约觉得有几分道理,点头道:“那你可一定要记着你妹妹!”
“我知道,记着呢。”
回舅舅家的第一顿饭,因着舅舅舅母询问的事多,盈娘一直都没怎么动筷子,倒是吃了许久。
因盈娘早就将轮休的消息带给冯康平那头,等到下午,冯康平也回了陶家,陶家也恢复往日的热闹。
夜里,陶广丰寻了机会同冯康平说话。
“平哥儿啊,你和娇姐儿...”
他话还没说完,冯康平就道:“舅舅,娇姐儿是我妹子,她年岁还小呢,且我要做三年的学徒,也不能成家,这事儿还是往后再说吧。”
他也算看着陶兰娇长大的,心里对陶兰娇没有什么男女之情,若是真能生出男女之情,那他真跟禽兽一般了。
“你去做什么学徒啊!我听人说,学徒可不好当,做什么都得看师傅脸色,还没什么工钱,你这是...唉!”
“舅舅,比起在纸寮做活儿,我更乐意去做木工,无论您乐不乐意,我都已经决定了!”
他平日里虽不大爱言语,看着随和,可一旦决定的事儿,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陶广丰大抵是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没什么用,也不再多说。
次日,盈娘同哥哥用过早饭就一块儿去山里祭拜父母,兄妹俩一人提着一个竹篮,里头是祭拜是刀头肉、香烛、纸钱、镰刀等物。
冯家父母的坟茔在一处依山傍水的缓坡上,当初还是请风水师找这的块儿地方,又卖了当时家里仅有的房子才买下这块地方下葬。
今日的天气很好,两人走在乡间小路上,田野上一片青翠,黄色的油菜花点缀其间,山脚下的桃树也泛着淡淡的粉,附近山上的竹林也是绿油油的,一切都是那么新鲜...
看着眼前的美景,盈娘心情大好。张开手享受着温热的阳光和清凉的微风,风里隐约还带着油菜花和青草的气息。
“哥!今儿可真好啊!”
“是啊,许久都未见你了。”冯康平怜爱地看着盈娘。
“是啊,咱们许久没见了。今儿咱们又一块儿去祭拜父母,就跟从前一般。”
想起从前每年哥哥带着自己一起去祭拜的场景,盈娘心里一阵恍惚,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之后两人又是一阵沉默,等到了地方,兄妹俩一块儿清楚坟茔上新长出的杂草。
拿着镰刀清理了好一阵,冯康平额上冒了不少汗,腹诽道:“一到了三月里,这些杂草就跟疯了一般长。”
盈娘轻笑:“要不怎么是清明节在每年三月呢?就是因为三月的草木生长最快,也最茂盛。”
这是清明节的其中一个来历,这事儿的来历还是王婆婆告诉她的。
“说的倒也是!”冯康平呵呵一笑。
不知不觉间,兄妹间刚才隐约存着的隔阂消失。
两人清理停当,在坟前摆上祭品,焚烧纸钱,青烟缓缓升腾,坟茔上挂着的纸钱也跟着舞动。
这时,冯康平突然出声。
“盈娘,哥哥对不住你!”
“哥哥,你说什么呢,你哪里对不住我了。”盈娘浅浅一笑,“如今我也是有活计,能养活自己的人了。哥哥,我如今在徐家做活儿,每日干的活儿可比在舅舅家轻松多了,每个月还有月钱。”
“那是你运气好!但凡差一步,都不知你会如何,我不敢想...我原想着,我早些出去挣钱立起来,也就能早些带你离开舅舅家。”
没想到竟因焦和传出了风言风语,舅母也想借着此事算计妹妹,一切都变得太快了,以至于他在好些日子之后才得到妹妹的消息,那时的妹妹已经进徐家签了卖身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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