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腰

　　一觉醒来，姜柔只觉得头昏昏沉沉，身体仿佛陷在一团潮湿的棉花里。枕边的手机正声嘶力竭地震动着，喉咙里得灼烧感驱散最后一点睡意。
　　见她坐起身，对面床的方小唐立刻凑到床边。
　　宿舍其他人昨晚就已离校，此刻只剩她们两个准备今天参加研学还留在寝室里。
　　“醒啦？”小唐递过一杯温水，眼神里的好奇藏不住的闪烁着。
　　姜柔眯着眼摸过手机，解锁，还没等看清几点，先看到了四人寝室群聊的未读消息赫然显示着“99+”。
　　“天啊，我睡着的时候你们到底聊了什么……”她小声嘀咕，手指迅速上滑，一探究竟。
　　翻到顶端，一张照片撞入眼帘——是方小唐偷拍的。照片里，一个挺拔的背影正小心翼翼地将她安放在宿舍床上，动作轻柔，侧脸轮廓在昏暗光线下依旧清晰。
　　是许稚远。
　　八卦的另一个中心人物姜柔终于后知后觉地拼凑出昨晚的记忆。
　　她知道是他送自己回来，安顿好自己，但至于怎么回来的、路上发生了什么、自己说过什么……记忆像断了线的珠子，散落在地上，捡不起来。
　　成年后父亲曾测过她的酒量，总之，不算差。
　　许是昨晚喝得急了，只能庆幸于喝醉后的她向来安静，不哭不闹，倒头便睡。
　　应该……没做出什么离谱的事吧？
　　她有些心理忐忑。
　　“柔柔，说真的，”方小唐托着下巴，回味着感叹起来，“就你家那位那长相、那身形，啧啧，真不亏。”
　　“不是我家的……”姜柔怏怏地纠正，心思却藏不住。“但他确实……很好看。”
　　“有点像那个男明星，叫陈……陈什么来着？”小唐划拉着手机，试图在微博里找到对照。
　　“小唐，”姜柔犹豫了一下，压低了声音，“昨天……稚远哥送我回来的时候，他衣服上……没什么不对劲吧？情绪还好吗？”她问得迂回，心悬到了嗓子眼儿。
　　“没有啊，挺正常的。他还笑着让我帮你换套舒服的衣服呢，语气可温柔了。”又一个被许稚远那副温柔表象“迷惑”的人，姜柔表示理解和同情。
　　“那就好。”姜柔稍稍松了口气。
　　方小唐却嗅到了一丝丝的不寻常：“你担心什么？”
　　“我怕我干了什么糟糕的事……”姜柔的心虚达到了峰值。
　　“比如？”
　　“……吐在人家身上。”
　　“啊？不能吧！”小唐瞪大眼，“你快好好想想！”
　　“我想不起来了。”姜柔懊恼地揉了揉太阳穴。
　　“断片了可还行……不过应该没有，他衣服干干净净的，你身上也整齐。要是真那么尴尬，他哪还笑得出来。”方小唐安抚着。
　　也是。
　　姜柔刚把悬着的心放下，手机便震了一下。
　　许稚远的消息跳了出来：
　　【醒了吗？】
　　【醒了。】
　　【难受吗？】
　　【还好……】姜柔指尖停顿，左思右想还是补上了句礼貌的感谢，【谢谢，稚远哥昨晚照顾我。如果……如果给你添麻烦了，不好意思哈。】
　　屏幕那头，许稚远看着这句小心翼翼的“如果带来麻烦了”，想起昨夜路灯下那个始料未及、带着酒气的触碰，缠绵，深邃氧气不足，，不由舔舐了下自己的嘴唇，心思波荡。
　　这个“麻烦”，可有点超出预期了。
　　他回复：【以后不要和别人喝酒，知道了吗？】
　　【知道了……】

　　得到姜柔的保证后，许稚远放下了手机，从寝室出发，去往办公楼的会议室。
　　会议接近尾声，团长黄良提起学员前往北城研学的安排。原本定下的带队人是尚杰，他之前没少跟许稚远发牢骚——妻子预产期就在下个月，单位却忙得脱不开身，惹得准妈妈怨气渐长。
　　带学员去北城大学研学，说白了就是当半个月“高级保姆”。
　　许稚远也安慰过尚杰，就当去海边度假了。
　　此刻，黄良在会上询问最终人选，尚杰刚要举手，却被身旁的许稚远按住了手臂。
　　“你回家陪媳妇，”许稚远声音不高，却清晰，“这次我替你去。”
　　尚杰一愣，眼里瞬间漫上感激：“哥！谢了！”
　　许稚远避开他热切的目光，只淡淡“嗯”了一声。
　　“行，稚远不就是北城人吗？研学结束正好休年假，假期结束再回来。”黄良一锤定音。
　　散会后，尚杰美滋滋地给妻子报喜去了。
　　午后，姜柔和小唐在寝室里边聊边收拾行李。
　　下午三点要在校门集合，带队老师是教理论力学的修洛洛，以及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裴以寒。
　　这次冬令营选拔严格，二十个名额里女生占了十二个。
　　“听说修老师是主动申请带队的。”方小唐把厚厚的羽绒服用力塞进行李箱，不忘分享八卦。
　　“为什么呀？”
　　“这还用问？当然是为了裴老师啊！”小唐一副“你懂的”表情，“全校都知道修洛洛在攻略裴以寒，那可叫一个执着。”
　　姜柔吹凉杯里的蜂蜜水，想起裴以寒上课时窗外挤满旁听学生的盛况：“喜欢裴老师的人确实很多。”
　　“而且听说裴老师家里可不一般，是正儿八经的公子哥，偏偏还智商高、搞学术，完美人设。修老师这眼光，毒着呢。”
　　小唐整个人压在箱子上，终于扣紧了锁扣，喘着气总结，“女追男隔层纱，又是近水楼台，说不定真能成。”
　　“女追男也不一定就能成功……”姜柔声音低了下去，像在自言自语，“我以前不也没成功吗。”
　　“你那叫暗恋，算什么追啊？”小唐拍拍她肩膀，“再说了，你家飞行员，不又回到你视线里了吗？”
　　姜柔没接话，只是低头拉好行李箱的拉链。
　　心底的怅然层层叠叠荡漾开来后。
　　研学半个月，紧接着就是寒假。这一离开淮南，或许两个月都见不到他了。刚刚冒出一点芽的故事，恐怕又要被时间搁浅。
　　机场大厅因突如其来的粉丝人潮今日异常喧腾。
　　学生队伍在普通值机柜台前排成长龙，办理经济舱手续。
　　“怎么回事？有明星吗？”队伍里的学生们纷纷张望。
　　人群核心，一个戴着墨镜的高挑身影在助理和保镖的严密簇拥下，径直走向远处专属的值机通道。
　　“天呐，第一次看到活的明星。”不知道同学中谁来了这么一句，一群人笑翻了。
　　当红演员谢临渊，此行前往北城大学拍摄新剧。
　　姜柔目光一凝，姐姐姜笠的身影竟出现在谢临渊的随行队伍中。
　　她身着剪裁精良的浅灰色西装套裙，步履从容，正侧头与身旁一位疑似经纪人的女士，姜柔认识那个姐姐，低声交谈，明艳又干练的气质与周遭的追星喧嚣格格不入。
　　她们一行人显然无需在此排队，直接走向了通往VIP候机室的方向。
　　“姜柔，那是不是你姐？”方小唐激动地拽她袖子，“她怎么和谢临渊一起？天啊，这什么梦幻联动！难道……？”
　　“我姐是谢临渊的律师，应该是工作关系。”姜柔解释道，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姐姐。姜笠似乎感应到什么，在进入通道前回首瞥了一眼，恰恰与姜柔的视线隔空相遇。
　　姜笠对她微微一笑，眨了下眼，用口型说了句“北城见”，便转身消失在通道深处。
　　谢临渊的经纪人苏瑾顺着姜笠的视线看到了姜柔，招了招手打招呼，“这不妹妹吗？她也去北城，要不要给她升个舱。”
　　“不用，她有人陪。”
　　粉丝兴奋地猜测着姜笠的身份和美貌的时候。
　　裴以寒正组织学生依次托运行李，他的目光似乎也无意间掠过VIP通道的方向人群议论的中心处，停顿了极短暂的一瞬，随即面色如常地继续提醒：“大家拿好登机牌和身份证，过安检后到指定登机口集合，注意时间。”
　　经济舱的队伍缓慢向前移动。
　　过安检后，学生们在嘈杂的公共候机区等待，聊着刚刚遇到谢临渊的事。
　　开始登机广播响起时，经济舱的队伍再次排起长龙。突然，侧后方传来一阵更剧烈的骚动，谢临渊及其团队在机场工作人员引导下，从专属通道直接前往登机。粉丝们试图涌上前，被保安及时拦住。
　　混乱中，姜柔被一个急于拍照的粉丝从侧面猛地撞了一下，重心顿失，踉跄着向旁边倒去。
　　预想中的疼痛或尴尬没有到来，一只有力的手臂及时环过她的肩膀，稳稳地将她扶住，带入一个安稳的怀抱。熟悉的清冽气息瞬间将她包裹。
　　她愕然抬头，正对上许稚远近在咫尺的、带着关切的眼睛。
　　“小心。”他的声音低沉平稳，手掌的温度透过衣物传来。
　　他怎么在这？姜柔大脑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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