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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就是了
死寂在休息室里蔓延，窗外的舞曲像是另一个世界的背景音。古轻柠站在那里，像一尊被抽走了所有灵魂的躯壳，只有眼底那片破碎的荒芜证明她还活着。
施嘉言看着她掌心的血痕，看着她强忍泪水的、通红的眼眶，听着她那些从齿缝间挤出的、带着血腥气的过往……所有愤怒的壁垒轰然倒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酸楚和一种沉甸甸的、几乎要将她压垮的无力感。
是她。
是她造就了今天的古轻柠。
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从施嘉言唇边逸出，带着卸下所有伪装的疲惫。她向前迈了一步，动作有些迟缓，然后，伸出双臂，轻轻地、带着试探性地，环抱住了古轻柠僵硬的身体。
古轻柠猛地一颤，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暖烫到，身体绷得更紧。
“轻柠……”施嘉言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近乎祈求的沙哑，在她耳边响起，“忘记了过去，好不好？”
她的手臂微微收紧，试图用自己单薄的体温去温暖这具冰冷的身躯。
“那些都过去了……现在没有人会伤害你了……”她重复着，像是在安慰古轻柠，又像是在说服自己，“回家了，一切都好了……”
然而，这句“一切都好了”却像是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古轻柠眼底死灰下的余烬。
回家？
一切都好了？
那她这十八年蚀骨的思念、无边的黑暗、挣扎求生的血腥算什么？一场可以轻易抹去的噩梦吗？
姐姐的拥抱，姐姐的温柔，原来依旧建立在让她“忘记”的基础上。
巨大的恐慌和一种被再次否定的绝望，如同海啸般将她吞没。她不要忘记！那些关于姐姐的记忆，哪怕是痛苦的，也是支撑她活下去的唯一养分！如果连这些都失去了，那她古轻柠，还剩下什么？
施嘉言感觉到怀中身体的僵硬非但没有缓解，反而散发出一种更深的、令人不安的寒意。她心底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升起。
她下意识地想要松开手，结束这个似乎并不能带来慰藉的拥抱。
就在她手臂微微松动的刹那——
古轻柠猛地抬起头，眼底那片荒芜已被一种近乎癫狂的决绝取代。她看着施嘉言近在咫尺的脸，看着她唇瓣因为惊讶而微微开启的缝隙，一种毁灭般的冲动攫住了她。
如果语言无法留下，如果拥抱无法证明……
那就用最直接、最原始的方式！
“你不想见到我……”古轻柠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我走就是了！”
这句话如同最后通牒。
施嘉言瞳孔一缩，“走”这个字像针一样扎进她心里。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但古轻柠没有给她机会。
在施嘉言因为那句“我走”而心神剧震、防备最弱的瞬间，古轻柠猛地踮起脚尖，一只手狠狠扣住施嘉言的后颈，不让她有丝毫退避的可能，然后，带着一种近乎凶狠的、掠夺般的气势，将自己的唇，重重地压在了施嘉言的唇上！
冰冷。
柔软。
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毁灭性的力量。
“唔——！”
施嘉言的眼睛骤然瞪大到了极致，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静止、碎裂！
唇上传来的触感陌生而冰凉，带着古轻柠身上那股清冽苦涩的气息，蛮横地侵占了她的所有感官。那不是吻，更像是一种标记，一种惩罚，一种绝望的……封印。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
紧接着，一种被侵犯、被亵渎的极致愤怒和恶心感，如同火山喷发般从施嘉言心底轰然炸开！
“啪——！”
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用尽了施嘉言全身的力气，狠狠地扇在了古轻柠的脸上！
力道之大，让古轻柠的脸猛地偏向一边，白皙的脸颊上瞬间浮现出清晰的五指红痕。
她扣住施嘉言后颈的手，因为这记耳光而松脱。
施嘉言猛地推开她，踉跄着后退好几步，直到腰撞上身后的化妆台，发出哐当一声响。她剧烈地喘息着，胸口起伏不定，抬手用力擦拭着自己的嘴唇，仿佛上面沾染了世界上最肮脏的东西。她的脸色惨白如纸，眼神里充满了惊骇、愤怒和一种深切的、被背叛的痛苦。
古轻柠维持着偏头的姿势，一动不动。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清晰地提醒着她刚才发生了什么。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手，用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自己红肿的脸颊。
然后，她转过头，看向施嘉言。
那双幽深的眼睛里，所有的疯狂、偏执、痛苦，都在那一记耳光下，碎裂成了无数冰冷的碎片。她没有愤怒，没有委屈，甚至没有了之前的绝望。
只剩下一种死寂的、万念俱灰的空洞。
她看着施嘉言用力擦拭嘴唇的动作，看着她那仿佛看怪物一般的眼神，嘴角极其缓慢地，扯出了一个扭曲的、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呵……”
一声极轻的、带着血腥气的嗤笑，从她喉咙里溢出。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最后深深地看了施嘉言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人心惊，包含了太多无法言说的东西——执念，绝望，以及一种……彻底的了断。
然后，她转过身，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外面宴会厅晃动的光影和喧嚣之中。
留下施嘉言一个人，僵立在原地，浑身冰冷，只有脸颊上因为用力过猛而残留的麻痛感，和唇上那挥之不去的、冰冷的、带着苦涩的触感，在无声地宣告着——
某些东西，已经被彻底打破，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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