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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y babe
巧元回到家里随意收拾了没多少东西的行李,竟然一个行李箱就装满了,才发觉自己从来没有在这个家扎根过。
她忍着疲惫去往了沈然家里,一进门便倒在床上,昏天黑地睡了一觉,就算地震来了海啸将至也无法将她撼动。
在沉重的睡眠中,她感觉身体里仿佛有头野兽要将她撕毁,在她身体里不断斥责她不该那样对待宋榕。在她的梦中宋榕时而布满泪水时而像她想要的那样以漠不关心对待她,似乎哪种宋榕对于她来说都无法平静接受。
醒来时,脸上已经布满了泪痕,嗓子沙哑到不行,她是否在睡梦中叫过宋榕的名字呢?又叫了多少遍呢?
她想起与宋榕的最后一面,就在她甩出那样狠心的话后,本该随着清醒止住的泪再一次浸湿她的脸。
这样的她令人太讨厌了,分明宋榕什么也没有错,只是因为她自以为是的嫉妒,自己的失败找不到发泄口,就全撒到宋榕头上。
心中的一团气一直在身体里膨胀再膨胀,她颤巍巍拿起手机,模糊视线下用肌肉记忆点开置顶聊天打了电话过去,她太需要一个人陪她了,所以打给了沈然。
电话拨通后,她呜呜咽咽地抽泣一下止不住来,她自顾自说:“沈然,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好难受……我做错事了……我该怎么办……”
但电话那头并没有传出沈然慌张的声音,等她哭够了,再有心思查看对面为什么诡异的安静的时候,已经十多分钟过去了。
看到备注“my babe”这个陌生的联系人,让她差点晕厥过去,她究竟对着谁哭诉了这么长时间!
“你到底想怎么样。”
电话那头用沉静而疲惫的语气说。
巧元手忙脚乱按下挂断的红键,视手机为定时炸弹一样扔出好远,那是宋榕的声音。
恰好客厅传来钥匙开锁的咔哒声,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发现是沈然下班的时间了。
她以最快的速度蹦下床,狂奔沈然而去。
见到她这幅样子,不出意料狠狠把沈然吓了一跳,沈然搂着她到沙发上,抽了纸巾连忙逼问她发生什么了。
巧元便将这期间发生的所有事一并告诉了沈然。
她说她见到了宋榕,宋榕现在过得特别好,她看见了他就没办法不嫉妒。
她说宋榕求她和好,都被她拒绝了,她又觉得她配不上他了,又觉得对他们这段感情没有信心,总觉得无论怎么样,结局都不会改变。
讲了那么多,唯独没有将宋榕就是B.shark的阿唯这件事抖漏出去,她不想剥夺沈然对B.shark纯粹的喜爱。
沈然这个人平时共情力最差,往往她们两个人看一部电视剧到催泪片段的时候,巧元都哭得稀里哗啦的,她却跟具木雕一样眼都不眨。
现在她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眼睛红了,明明巧元说得都是一些斥责她自己的话,并没有说自己有多可怜多委屈。
沈然把住她肩膀,让她们彻底面对面,距离的很近,“不说别的,就说你现在为什么哭?”
巧元努着嘴,泪眼婆娑,“我心里难受……”
“你知道你自从分手之后,像现在这种情况发生过多少次了吗?”沈然抽了张纸巾轻轻擦拭她的脸,“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我想让你好过,你就顺从自己的内心一次,如果爱就和好,不爱就散伙,多简单的事情。”
“我也不想搞得那么复杂,可是他总让我动摇,我在他面前根本没办法理智……”
“那就干脆疯一次。”沈然叹了口气,“你知道你这个人有个什么毛病吗?什么事都喜欢自己闷着,明明感情这种两个人的事,你全想要自己承担,这样你自己会累,对方也会搞不明白你,搞得两个人都会累,这次就试着改变一次吧?”
巧元不是没有想过就这样干脆冲动一次,可是她心里就是怕。
就算对以前陆陆续续丢掉的工作,她都不会这样伤心,因为这些东西对她来说无关痛痒,但是宋榕不一样,他的一个动作一句叹息都会拉扯她的神经。
真正爱一个人,自我就会变得渺小起来,而对方则会衬得像个庞然大物。
沈然拿她没办法,她不愿意反复揭开巧元的伤疤,可是皮肤底下的暗脓要一次一次用针扎破放出来才能彻底治愈。
“我知道……我都知道,不能跳舞带给你的伤害有多大,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既然已经没办法改变,至少不让以后变得更糟对吗?”
“你在毁掉你自己。”
沈然用这句话结尾,抱着她的力度却那样安心,仿佛就算她真的彻底变成一滩烂泥,沈然也会捧在手心里,在她这滩烂泥里种上花种。
“对不起……”她躲在沈然怀里,“我这种性格让你们都很累,对不起。”
有时候在父母和外人面前组装起来的盔甲,不知道怎么的一到沈然面前却完全不起作用了,像个满大街裸奔的女人,她的不堪、脆弱、逃避的一切在沈然面前都不是见不得光的。
她还记得高中时期,看到了这样一道题目——如果要带一个人去荒岛里,那么会选择谁?
她当时毫不意外选择了沈然,现在也是。
在沈然面前自己的盔甲瞬间瓦解,因为有沈然这道盔甲就已经足够了。
她想着迈出给自己画的名为“约束”的圈,除了跳舞以外的人生,也要好好规划才行。在不能跳舞之后,她第一次有了这种想法。
一年前,命运将她磨成一片齑粉,现在她要重整起来,不知道会黏合成什么样的她,但是暂时先开始动起来吧。
沈然叫她重新审视她和宋榕这段感情,然后由她自己做决断,她这次不打算做她们感情里的军师了,她拿出的那份架势,实在有些像父母终于忍下心放孩子接触社会去了。
但她却放手的不彻底,临了还是凶巴巴地说:“不过我可不会放过他导致你出车祸这件事,要是有机会见到他,我要把他揍到屁滚尿流!”
这句话终于逗笑了巧元。
她们又在沙发上聊了一会高中时期的趣事,哪个老师最讨人厌……几乎什么都聊,却都相当默契的避开了关于车祸以及宋榕的话题。
指针指到九点钟的时候,沈然才到洗澡间去洗漱了,而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坐在床上思绪了很久关于她是如何毁掉自己,又是如何糟践她和宋榕这段感情的。
手机还孤零零躺在地板上,她才像豁出命去一样拿起。
备注着“my babe”的人,并没有打电话过来,只是发了短信来。
——不要哭了。
信息时代的弊端就是无法从聊天框里获取对方发短信时是抱着何种心情。
她想她总要说声对不起。
于是回了过去。
——对不起。
过了许久,“my babe”回复了。
——对不起什么。
巧元攥住手机的手心开始冒汗,输入汉字总是按错字母。
——我的话说得太重了,别往心里去。
良久,“my babe”回复。
——如果心里不这么想过,怎么可能说得这么干脆。
这是她的原话,他竟然还记着,是计较还是想让她也体会体会宋榕当时的心情,无论是哪种目的,他都成功让巧元无措起来。
手机又出现一声短信提示音。
“my babe”再次发来了短信。
——我现在真搞不懂你。
巧元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克制着不去逃避,狠下心来在屏幕上打下几个字,重重按下发送键。
——对不起,见一面说清楚吧。
宋榕刚想应下来,手机就被莎莉抢走,“啪”一声扣在桌面上。
“你到底听没听见?”莎莉冷着一张脸,和平时亲切可人的模样大相径庭,“我们是一个团队你懂不懂?你说不干就不干了,你把我们当什么?”
就算平时吊儿郎当的铜野都正色看他。
宋榕的脸色很难看,时不时看压在莎莉手下的手机,却还是强迫自己收回心思,“下次不会了。”
“只有这句?”莎莉指着他鼻子骂,“你脑子进水了,那个助理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到底怎么想的,把我们丢在那,屁颠屁颠跟她走,然后给我搞消失!”
“下次真的不会了。”他搓搓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莎莉……对不起。”
他知道这个乐队对于莎莉来说有多重要,他们几个人中最有事业心的就是她,在没成名时,一直积极调动情绪的是她,极力找各种资源的也是她。
莎莉还想说什么,阿谨合时宜的将手放在她臂膀上抚慰她,仿佛是最好的镇定剂,她身上的怒气一下减轻了不少。
阿谨是最细心的,“阿唯,你最近状态不太好,先去休息吧。”
他感激地点点头。
宋榕拿回了手机,一时间陷入了无数个设想中,如果和她见面了,她会说什么呢?要被再甩掉一次吗?
真想钻进巧元的脑袋里去,看看里面到底在想什么。
因为当初被甩后,失去了她的所有联系,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了,要变成口口相传的大明星被她看见才行,让她看到一个更优秀的宋榕,更有能力保护她的宋榕。
恋爱时,拼命在酒吧驻唱赚钱为了赔付好父亲留给他的一屁股债,好安心攒钱在这座城市买下一个“家”,为了更配得上巧元。
巧元的认同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归属感。
第一次意识到这个事情的时候,是在巧元上大学的时候,因为几乎被冷暴力了很久,终于忍不住去找她。
想着快要见到她的脸,能切切实实抱着她,一路上都压抑不住的开心。所以当发现她找别的男人学吉他,而不是找他的时候,甚至对此毫无所知,被隐瞒着的他第一次产生了深深的不安感。
明明他全身上下唯一还拿得出手的只有吉他了,就连这一点,都进入不了她的眼睛里吗,他是这样想的。
许久不见的巧元被暖黄的灯笼罩起来,眨着大眼睛像个饿了许久的小兔子看见了胡萝卜,又兴奋又可爱,可他当时被无处遁形的自卑吞没了,他死死攥住她手腕,不敢放开。
他不得不承认,教巧元的那男人,和她是那样般配,至少比一个负债累累,没有稳定工作的人般配。或许对巧元来说,和那种人在一起才是正确的选择。
他的所有愤怒都是为了掩盖内心的自卑,甚至愈演愈烈,所以他要感谢巧元落在他脸上的那一巴掌,把他从因为自卑快要疯掉的边缘拉了回来。
才猛然意识到,原来他的不成熟带给了她这样的困扰。
后面几乎是逃一样离开了巧元。
巧元的认同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归属感,那天他一下失去了自我。
他没受过爸妈的疼爱,从小被其他同学被他们的父母教育不要和他讲话,父亲流浪天涯,暂且这么认为吧,他的亲生儿子并不知道他常年的行踪。
欠下巨款前,他父亲曾短暂疼爱过他一阵,他是个相貌姣好的风流男人,教了他一阵吹口哨弹吉他就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后来才知道父亲回来的这一趟是来借钱的,之后不知道又当谁的小白脸去了。
就在这样的孤独中度过,于是当巧元拿出五百巨款的背影出现时,他的一颗心才开始变得完整,原来他也是可以被这样对待的人吗?
可以这样没有条件的守护一个人,只有天使才对吧。他却不会有这样大公无私的精神,他要她只守护他一个人,成为他一个人的天使。
这样美好的一个人,因为他的存在,遭遇了可怕的车祸。
他看见她躺在病床上虽然一直在掉泪,可是一点声音也没有,很长一段时间,问她什么也不说,像丢了魂一般。
如果伤和痛能交换,不能全让他一个人来受吗?每当看到巧元失魂的模样,他都痛恨上天不能给他这样的选项。
那段低迷的日子,他和她一样痛苦。
当她再次开口讲话的时候,他简直高兴极了,他想着,等她出院了,一定把她当金丝雀一般供着养着,不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是她却说。
“分手吧。”
“没有为什么,就是想分手。”
“爱我?别这样,放手……你冷静点……不要让我讨厌你。”
“不要再说爱我了!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放过我不行吗?”
无论怎样哀求,换来的只有一次比一次更加狠心的话。
他努力爬上今天这个位置,依旧是为了到达配上巧元的标准来衡量的,可是永远不够,永远不够。
在万千人的簇拥下,他的身影越来越庞大,可站在巧元旁边,他又变成了一粒沙,一捧土,而她则是一片沙漠,一座高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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