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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重生了
苏和玉摸索进了房间,这里黑乎乎的一片,布局他不熟悉,于是他摸出火折子点燃,然后找去桌边燃起了烛火。
烛光随着烛台的摇晃,将人影拉长又很快缩短,苏和玉搬了个凳子,将烛火放置在距离床边不远的位置上,他这才抬眼看向正在床上熟睡的人。
幽幽烛火只能照亮床头的小块区域,苏和玉伸手一掀沈仞端正盖着的被子,就露出了床上平躺的,只着雪白亵衣的人。
沈仞有一双温柔的含情眼,苏和玉曾经学那些他听不懂,被反复教导也学不会的知识时,他总会局促愧疚的看向沈仞的表情。
可沈仞通常情况下只会微微皱一下眉头,用圆圆的眼睛看他一下,然后眉眼很快舒展,再提起笔来,重新给他讲一遍。
最恼火的时候,也不过是感叹一句,“和玉要是从小就跟其他小朋友一样,有饭吃,有书念该有多好啊。”
沈仞是最耐心的老师,他温柔,细心,事无巨细,能将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是沈仞一力撑着,才将苏和玉给推到了那与他本就无缘的位置上,也叫他心里生出了诸多无望的幻想。
沈仞的鼻子很挺,鼻头有些圆,苏和玉的食指划过沈仞的脸,就引起了他一阵听不清的呓语。
他有点抗议似的偏了偏脑袋,无意识的试图缓解脸上划过的痒意。
苏和玉的手在沈仞的唇上蹭过一道,又向下按了按他的喉结,沈仞闭着眼咕噜两声,挥手拍掉了苏和玉打扰他睡眠的手。
苏和玉偏头看了好一会,沈仞没有醒来的意思,他继续向下看去。
因为睡得正香,沈仞身上的亵衣蹭得凌乱,裤角向上跑,露出了小片小腿肚跟细瘦白皙的脚踝。
现在他的脚上还没有那么多茧子,皮肤还是健康的,白里透着粉,充满生机的模样。
苏和玉很喜欢观察沈仞,对,是观察,这词是沈仞曾经教给他的。
苏和玉是一名小偷,一个拙劣的模仿者,时刻观察着沈仞的言行举止,
苏和玉想让沈仞的目光永远落在他的身上,心思也永远放在他一个人的身上。
他自以为一切都能慢慢实现,直到春花那个女人出现了。
沈仞不再只对他笑,不再只和他畅所欲言,沈仞的心思都用在了那个女人的身上,只要有那个女人在,沈仞永远都是最放松,最自在的状态...
一切都被打碎,他们在一起再怎么开心,只要有外人出现,他们都会不约而同的保持缄默,这样的默契苏和玉永远都无法拥有。
过往种种都像一个又一个巴掌,重重的扇在苏和玉的脸上。
就这样最难堪的甩出了一个事实——沈仞的身边永远都没有他的位置。
*
沈仞这一觉睡得很不好,他先是梦见自己在宫里正认真干着活,却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匹狼,不由分说就将他给叼走了。
狼窝里的稻草扎人得很,一会戳戳他的脸,一会戳戳他的屁股,他又觉得自己像是被狼给舔了脑袋,狼舌头粗糙的很,刮得他皮肤生疼。
他不断挣扎,余光往自己身上那么一扫,却见一条四爪蟒龙的绣样盘踞在他胸口的布料之上。
沈仞瞳孔骤缩,他身上穿的竟然是一件大红蟒服,这是司礼监掌印大太监才有的制式,也是他最后被抓进北镇抚司时穿的那一身...
沈仞被噩梦惊醒,迷糊间挣扎着醒来,入目之处依旧一片鲜红。
他迷迷糊糊间,一时分不清楚今夕何夕,他吓得想喊人,却发现嘴巴好像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给堵住了。
他想伸手去掀床帐,想抬脚下地,却发现手脚均被束缚住,他当即吓出了满背的冷汗。
难道说三皇子的报复,这么快就找上门了吗?
难道他这么快就要没命了吗?这辈子就连半年都活不成,那真是太窝囊了点,早知今日,还不如跟上次一样干脆进宫当太监了。
面前的红色被突然掀开,沈仞那颗原本怦怦乱跳的紧张心脏突然平静下来,如一潭死水,再也惊不起半点波澜。
他眼见着苏和玉将红布拉高,把头探进来,红布罩住了他的同时,也罩在了苏和玉的头上。
苏和玉用双手捧起沈仞的面颊,慢慢凑到他的眼前,沈仞闭上双眼,苏和玉的吻落在他的眉心,落在他的眼睛上,最后落在了他的鼻尖。
苏和玉用额头抵着沈仞的额头,呼吸轻吐,难掩话语间的寂寞,“你肯和她成亲,怎么就不肯跟我成亲呢? ”
“就那么喜欢她吗?”
“就那么讨厌我吗?”
沈仞用喉咙哼哼两声,示意苏和玉将他嘴上堵的东西给拿走。
苏和玉对沈仞的任何命令都没有抵抗的能力,他抬手把沈仞口中堵着的布给取了下来,犹豫着到底没忍住,偷偷在沈仞的唇角亲了一下。
他见沈仞没有马上就破口大骂的意思,稍微放下心来。
“别捆着我,解了,不舒服。”沈仞声音平淡的命令道。
苏和玉脑袋动动,有点不舍得钻出去的模样,无奈在沈仞的眼神催促下只得乖乖照做。
沈仞恢复了自由,苏和玉又立马用臂膀箍紧他,脑袋转来转去,硬是一拱一拱的贴到沈仞面前。
沈仞觉得就这么兜头罩着,氧气都被苏和玉给夺走了,搞得他头昏脑涨,分不清东南西北。
他缓慢眨了眨眼,找回自己的思绪,他的声音很轻,在苏和玉听来却沉重无比,几乎要将他整个人给压垮。
“你何苦自己欺骗自己呢?”
“苏和玉,就算盖上了红盖头,我也不会嫁给你。”
这话苏和玉不爱听,他偏头在沈仞的鼻头咬了一小口,以示抗议,“你别说了...”
“为什么不说啊。”沈仞的双手垂着,他坐靠在墙边,十分慵懒放松的模样,苏和玉却是巴巴的向前贴着他,恨不得整个人都钻进沈仞的怀里,叫他也好好的搂着自己。
沈仞略微思索,神情淡淡,将心底反复琢磨过的疑问吐出口的那瞬间,却是他自己都没想过的畅快和释然。
“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苏和玉猛地一颤,低眉顺眼不敢与沈仞对视,只能反复去吻着他的唇瓣,发出呜咽可怜的声音。
苏和玉箍得太紧,胳膊连带胸腔都有点酸胀发麻的疼,他想挪动胳膊都费力。
他小臂向上伸,发现抓不到,干脆将脑袋向一边侧了侧。
沈仞用长指勾着红布垂下来的一角,一个用力就扯了下来,那块布被他随意的抛到了地上。
苏和玉转瞬间就像只在什么阴暗水沟里度日的老鼠,突然被人翻出来,扔到了太阳底下晾晒,叫所有路过的人都能看到他的丑态。
“我听不懂...”苏和玉每吻沈仞一下,就给自己辩解一句,“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沈仞不介意将话给掰碎了,明明白白的说给苏和玉听,“我就说我在顾府待得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蹦出来个神棍,用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就骗得太子把我给召进了东宫。”
苏和玉闷闷的,将头埋在沈仞的颈间,听着他平静的话语像利刃一样旋着扎进他的心里。
“那天怎么就那么巧,刚好在去东宫的路上碰到了你,我怎么不知道你能离了冷宫跑出去那么远。”
“我和春花见面,你怎么会刚好撞见,好端端的,你怎么会知道那个地方。”
“我要走的时候,皇帝为什么会突然前往后宫,堵了我出去的路。”
“我回来怎么会刚好看见你被人欺负,怎么就有了量身定制的英雄救美这种俗套戏码,在冷宫共眠的那夜,你是否会觉得我蠢笨好骗,再次被你给玩弄于股掌之间。”
苏和玉想说些什么,话音被沈仞瞬间打断,沈仞没给他狡辩的机会。
“我怎么就突然成了锦衣卫,你做这一切就是想将我给拴在京城?你怕我离开是不是。”
“以你现在的能力,明明就能够离开皇宫,却还要装傻充愣,扮可怜给我瞧,你看,我不论躲到哪里,你都能找到我,难道不是吗?”
“哦,或许不是,昨夜你不就没能混进顾府吗?以你现在的能力还动不了顾成均,也躲不开顾府的守卫,所以今日一早,你就巴巴的在东华门掐着我进宫的时间,一直等到我入宫为止是吗?”
“你这次为什么没有除掉春花?春花在浣衣局待了那么久,不会不好下手,宫里死个把宫女,根本就无人在意,再正常不过了。”
沈仞毫不迟疑的给苏和玉下达了死刑判决。
“你是不是总算意识到,就算没有了她,就算她死了,我也不会跟你在一起?”
苏和玉猛地抬头,难以置信的看向沈仞,他眼睛瞪得溜圆,讷讷地控诉道:“我没有除掉她,以前没有,现在更没有,你为什么会这样想我?”
“那你默认了其他事对吧。”
苏和玉短暂探出龟壳的脑袋又飞快的缩了回去,他吸吸鼻子,十分拙劣的转移话题道:“你的身上还有酒味。”
“昨天很开心吗?”
“你一夜没出来...”
沈仞不再回话了,苏和玉就着急的松开沈仞,拿被子将他盖盖好,在昏黄灯光下,他恋恋不舍的倒退着下了床榻。
他每走出一步都要回头看一下沈仞是否还维持着原来的动作,他就用这样笨拙的方式反复确认沈仞会不会离开。
苏和玉早有准备,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酒囊,在桌上摸到两个小杯,分别倒满了酒,一手一个的稳稳端着,再次回到了沈仞的跟前。
他将一杯酒往沈仞的手里塞,沈仞手掌摊着,动也不动,没有拿的意思,就那么静静地盯着他。
苏和玉松开手,酒盏就往床榻上翻,酒液洒出几滴,浸在了沈仞的手掌上,惊得苏和玉赶快重新拿稳当。
苏和玉将手抬高,一手把酒盏放在沈仞的唇边,自己则将另一杯酒一饮而尽。
酒杯边沿反复磨蹭着沈仞的唇瓣,撬不开他的齿关,苏和玉的手微微一斜,酒水就沿着沈仞的下巴向下滑,滑过脖颈,浸湿了他的小片前襟。
苏和玉慌忙拿另一只手去接,急得喉咙里又不知道在哼哼些什么东西,他甚至想动手去捏沈仞的脸颊。
最后,沈仞在苏和玉期盼的目光中伸手接过了酒盏,然后沈仞当着他的面,将酒随手一泼,酒香在空中弥漫开,空掉的酒盏则被沈仞给重重的掷了出去。
酒杯飞到了门上,发出一声清脆的铛声,然后彻底碎裂在了地面上。
苏和玉愣了一下,眼睛里快速积蓄起来的东西沈仞根本就不在意。
苏和玉伸手要去按沈仞的脑袋,自己也垂下头,执著的想跟他行夫妻对拜的礼。
沈仞抬手抵着肩膀将他给一把推开,苏和玉趔趄一下,双手后撑在床板上,整个人也微微后仰着,无措的看着沈仞生气的表情。
沈仞的怒气无法再掩盖,他几乎是嘶吼出声,“你究竟闹够了没有!”
苏和玉虚张声势,几乎是在用同样的音量理直气壮的吼道:“你能和她成亲,为什么就不能和我成亲!”
“你能娶她,为什么就不能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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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沈仞觉得没错,他明摆着就是骗小孩玩。
他能在苏和玉面前翻旧账,苏和玉却说不过他。
正如他能够控诉苏和玉是不是要将他拴在京城,却没办法解释为什么自己会选择再次来到这里。
他也庆幸,苏和玉没有问出这个问题。
因为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
(在这章之前,一直是沈仞的单视角展开,看起来有的地方会觉得云里雾里,缺了一些情节,主要是掩盖苏和玉也回来了的这件事实,后面会逐步展开两人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