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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好吧,我还以为你和我一样是第一次呢。”听到他的答复,梁盈稍显失望。
不过下一瞬,她突然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似乎终于想起来她是为什么下来。
她主动牵起身旁柳青砚的手,又走过去拉沈婉仪,“娘亲,你们快来,我发现了一处视野极佳的位置,那里的景色比从这里望出去还要美十倍。”
梁盈一边拉着一个人往二楼走,沈婉仪朝柳青砚看了一眼,眸中满是歉意,“阿盈莽撞,让大人见笑了。”
柳青砚却毫不在意道,“阿盈在我面前如此活泼,说明她没把我当成外人,这是好事。”
沈婉怡听到这话只略微勾了勾唇角,礼貌地笑了笑,没有接话。她总不好在柳大人面前说,其实她女儿根本没有“怕生”这一说法,在谁面前都是这般自来熟的模样。
众人一起站至画舫二楼,此处视野开阔,只见红日西沉,落霞漫天,金红霞光铺洒水面,湖水泛波,远山含黛,恍若画中。
梁盈指着远处的红日,“娘亲,你看那太阳像不像我们昨晚吃的咸蛋黄。”
沈婉仪有些哭笑不得,她虽然知道以女儿的性情不会说出什么诗情画意的话来,但也没想到女儿的比喻如此......充满生活气息。
柳青砚在一旁倒是捧场,“阿盈说得极是,这般形容鲜活有趣,倒比文人墨客的词句更显真切灵动。”
梁盈听见有人夸她,顿时喜笑颜开,忙抬着小脸邀功般地看向沈婉仪,眼底满是“你看我就是这般厉害!”的得意。
这样的模样不禁让沈婉仪失笑。女儿这傲娇的样子简直和梁钺一模一样,也是这般的禁不住夸。
......
趁着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来,沈婉仪叫船家将画舫开至最先停靠的岸边,准备回程。
回到城内,两家并不顺路,于是刚进城没多久便要分离,梁盈却有些依依不舍,直到分离前的最后一秒都还在拉着柳青砚的衣袖问他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柳青砚见状蹲下身来安抚她,语气轻柔:“快了,至多一个月便可再见面了。”
他说这话时特意顿了顿,隔着街道上的人来人往遥遥朝沈婉仪远远望过来一眼,目光灼灼。沈婉仪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在说,下次见面,便是成亲当日了。
“而且,以后我会和阿盈一直待在一起,你说好不好?”
听见这话,梁盈眯起眼睛笑了开来,最后还像怕他反悔似的,与他击掌为誓,“一言为定!”她盼着今日一般日日一起出来玩呢。
“阿盈乖,快随娘亲回去吧。”
梁盈这才慢慢松开抓住他衣袖的手,与他道了别。
梁盈上了马车,芸香和兰黛也紧跟在后面上了车,马车外顿时只剩沈婉仪和柳青砚两个人。
他今日诸多配合,梁盈玩得很是开心,两人的关系经过今日相处熟络了许多,她今日的安排没有白费。沈婉仪为此再次向他道谢。
柳青砚无奈道,“阿婉,你为何不是在道歉就是在道谢?”
沈婉仪被这话问得一愣,开始回想连日来的一切,随即慢慢意识到,为了自己又或是为了女儿,自己在他面前竟真如他所言,不是在道歉就是道谢。
道歉大多是为着女儿,不过好在都是一些小事。
至于这道谢嘛......
沈婉仪想,他之前所说回报祖父恩情,于她而言,在他把梁盈平安送回时,他便不欠沈府什么了。于这桩婚事上,她总是欠他的。
这两次见面,她虽多次用言语聊表谢意,可是之后,她总要拿什么东西来还他的。金银财宝也好,父亲的人脉资源也罢,她若是有的,只要他想要,她总是愿意给的,不然这道圣旨的恩情,她该如何还?
沈婉仪道,“小女莽撞,大人不仅不加怪罪,还诸多体谅,即便是为此,也当向大人道谢。”
柳青砚垂眸望着她,“阿婉,我知你尚未与我熟稔,称呼相处上便生分些。但再过一个月,我们便要成亲了,到时候希望阿婉莫要再与我如此生疏。”
街上的灯火并没有那么明亮,可是沈婉仪却能清晰看见柳青砚眼底凝着的真切期许。
他是真心实意的,沈婉仪被这陡然跳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
可转念一想她就释然了,他怎么不是真心实意的,若是之后因为此事让两人落下把柄,便是因小失大了。
沈婉仪并不是分不清轻重的人,她只是尚需要一点时间。她轻轻颔首,承诺道,“大人放心。”
得到她的承诺,柳青砚眉眼皆染上笑意,“天色不早了,阿婉,快回去吧。”
到了城内,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确实该回去了。
沈婉仪行完礼,道了别,转身上了马车。马车离去前,梁盈还特意从窗外探出头来再次向柳青砚挥了挥手,随后还伸出小拇指朝他摇了摇。
柳青砚知道她是在提醒他别忘了答应她的事,也伸出自己的小拇指朝她摇了摇。得到满意的答复,梁盈终于放心地坐回马车内。
马车的辘辘声渐渐远去,站在柳青砚身后的言书拿来黑色大氅披在他家大人身上,他温声提醒,“大人,夜晚寒凉,当心身体。”
见到马车消失在视野里,柳青砚才拢了拢身上的大氅上了马车。言书说得对,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就要成亲了,他的身体可不能在关键时候出岔子。
想到婚事,他慢条斯理道,“府上都布置好了吗?”
“大人放心,一切都按照您的吩咐准备好了。”
“那便去看看吧。”
柳青砚当年来上京城参加春闱时,并没有一个自己的住处,他所住的地方是官府准备的驿站。
高中之后,他便租了一个一进的院子住着。他父母已逝,远房亲戚也多在宛州,平日里身边也就跟着个言书,日常起居伺候的人也就那几个,一个一进的院子倒也足够了。
去年他从邺州调回,或许这几年他的政绩还算突出,陛下知道此事后,便把几年前林相抄了家的一处私宅赐给了他,是以,他这才在上京城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落脚之处。
不过去年他从邺州回来后,并未入住此处,而是依旧在外面租了个院子住着。
圣上问起此事时,他只回复了一句,“孤身一人,偌大宅院倒显得清冷。”话音刚落,他便被圣上含笑催促道,“柳大人,朕看你是该成家了。”
于是几个月前当他拿出那道空白圣旨说要请旨赐婚时,圣上只问了一句“求娶的是哪家姑娘?”
在得知他求取的对象乃是吏部尚书之女沈婉仪时,圣上只嘱咐了一句,“沈正年的女儿我是知道的,那是个好姑娘,只可惜年纪轻轻便守寡了。朕给你们赐婚之后,你可要好好对人家,免得别人说朕乱点鸳鸯。”
他当时便答道,“陛下放心。微臣以性命作保,与沈姑娘成婚后必会倾心相待,与她白头偕老。不负圣恩,亦不负她。”
听到这话,当今圣上露出个玩味的表情来,“以性命作保?柳大人倒是敢说啊。”
言罢吩咐道,“那便叫人去拟旨吧。”
......
柳青砚平日里都住在他所租的这处宅院里,但他明白,成婚之后再住在此处便不太妥当了。
人多了不说,他的阿婉出身名门,衣食住行皆是精细,她的女儿也是从小锦衣玉食长大,断不会住惯这一进的院子。
于是赐婚圣旨下来之后,他便令人开始着手布置府上了。
“大人,到了。”
马车在上京城西侧的一处大街上稳稳停下,柳青砚掀开车帘下来,首先引入眼帘的便是两尊气宇轩昂的石狮子。
视线往上移,朱漆大门擦得发亮,门上镶嵌着一对黄铜兽首门环,门楣上则是悬挂着一处刻着“柳府”的乌木匾额。见主人家回来,看守大门的仆役连忙将门打开把人迎进去。
这座府邸是三进的院子,格局方正又规整。一进门平整又笔直的青石板路直通前厅,屋内宽敞明亮,陈设简洁端方,边上还特意设置了一个小型的议事厅;待穿过两侧的穿山游廊,亭台水榭,便到了书房与静室所在,东西两侧还分别设有好几间厢房;待沿着石子路穿过好几道竹影重重的月洞门,便到了后院。
按照柳青砚的吩咐,后院的几间屋子都布置得很是雅致,所用的家具皆是打磨得光滑莹润的花梨木所制,摆设也尽是些低调却又不奢华的玩意儿。此时正值初秋,院子里的桂花香味正浓。
柳青砚一一看过去,想着沈婉仪的喜好,又令人将后院几间屋子里的陈列布局调整了位置,还搬走了一些可能她可能会不喜的东西。
这整座府邸虽比不上沈国公府规模壮丽,但花木亭榭错落有致,陈设器物一应俱全,处处皆透露着低调又不张扬的贵气。
此处原是前任宰相林璋的一处私宅,两边邻居也皆是些勋贵人家。宅子刚赐下来的时候,柳青砚来过一回,那时候屋内的布置陈设远比现在要富丽堂皇。想着之后他可能会与阿婉住在此处,他便令人做了好一番翻修,好在现在成果还算比较满意。
言书见状适时地递上采买的册子,“大人,这是这些时日按照您的吩咐所购置的一些物件。”
柳青砚浏览完,又吩咐了些还需添置的东西。最后,他嘱咐道,“快入冬了,阿婉怕冷,东侧暖阁的隔扇可再厚些。”
“接下来的一个月,便可开始准备新房布置了。”
“是,大人。”
柳青砚说完,脑海中已然浮现了座府邸挂上红绸的模样,光是想想,他的内心便按耐不住的兴奋。
终于要娶到他的阿婉了,他想。
他又想起来六年前她嫁人的模样,透过那轿帘被风掀起的一个缝隙,他也只远远窥见过她身着凤冠霞帔的隐隐一角。
他在人群中看着那个穿着喜袍,在马背上笑得合不拢嘴的男人。
艳羡,嫉妒,渴望......将他的心脏啃食的一点也不剩。
那时他的脑海里全被一个念头给占据——那马背上的人要是他那该有多好。
而如今,一个月后,他将成为那马背上的人。
成为阿婉的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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