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邂逅
再次来到春明大道上,白宛绾还是不免被宽阔的道路震惊,除了这个东西走向的道路,长安城中轴线的朱雀大街也是繁华似锦。白宛绾在街边租了一辆骡子车,先后经过安上门、朱雀门和含光门,再向北走了一会儿,就进入了太平观所在的颁政坊。
白宛绾掀开车帘,远远看去,太平观规模不大,门前立着两个白玉狮子,雕栏画栋、飞檐翘角颇为讲究。还未近前,就听到观门口吵嚷声不断。
“让我进去,我要见公主,让我进去,谁敢拦我,我是他亲侄子!”
“管你是谁?也休要在此撒野。你既有门路,就向宫里递帖子去,何必在此处强求。”
观门口站着几个人。一个道姑站在石阶上,手握浮尘,双手叉腰,正对着阶下的主仆二人斥骂。
阶下穿华服的郎君见来了其他人,衣袖一挥,赶紧扶着仆人上了车。
白宛绾见此情景,心有戚戚焉。整理衣装,缓缓掀开车帘。车夫早就有眼力见的放下了凳子,白宛绾纤纤玉指轻抬裙摆,白色帷帽遮蔽面庞。微风吹过,轻纱飘扬,仿若谪仙。
刚才那道姑看又有人来访,开始仍神情倨傲,抄手站在檐下。
白宛绾向前走上两步,微微欠身道:“仙姑,在下清婉,受太平居士的邀请,前来拜访。这是我的拜帖”,说罢双手递上手中拜帖和玉牌信物。
那道姑听得一声仙姑,面上便柔和了下来。听完内容,懒懒抬眼去看,顿时站直身形。马上颜面带笑,双手接过了白宛绾手中的物事,将玉牌拿在手中反复查看。
待确认完毕,忙走下台阶双手轻托白宛绾客气道:“出家之人何须多礼。女郎是公主殿下的贵客,我就直说了,公主如今并未出宫。今日恐怕不能得见,女郎可将拜帖留下,待日后我等为女郎通报。”
“有劳仙姑。”
自公主那里回来,白宛绾也一刻不得闲。
她每日清晨要到西市跟着胡天研究市场售卖的新奇物件和各种商品的物价,上午则在小院里画画,等候公主召见的消息。
下午则要悄悄回到鬼市的药铺,跟贾弋学习轻功。再跟胡天学习一些简单的捏脸大法,好维持自己的新容貌。胡天的本事很大,装扮之后的样貌水火不侵,能保持月余,安全系数极高。
刚走进医馆的后门,就有两双眼睛齐刷刷盯过来。一双来自可爱的黛黛,眼神中带着腼腆和欣喜,这段时间简清黛都是与白宛绾同榻而眠,听她讲了不少好玩的事情,什么天上飞的,水下潜的,讲的比伯伯还要有趣。另一双则来自练功中的玄墨,身体不能移动,但眼神已经诉说了千言万语,既委屈又依赖。
玄墨憋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喊道:“宛绾!”
“这小孩,你不在的时候要么冷若冰霜要么形容呆傻,我一直怀疑是不是百草兄的医术不灵验了,到头来是不爱搭理我们”,胡天一边告状一边手里调制着药水。白宛绾额间的花印每隔一段时间就要用特制药水重新遮掩,需要提前多调配一些。
白宛绾笑着走过去,先后摸了摸黛黛和玄墨的头,各自送了他们早上从西市淘的稀奇物件。黛黛的是一本毒经,据说是商家从西域部落里淘到的老物件。玄墨的是一把玄铁匕首,削铁如泥。
贾弋放了玄墨休息,玄墨一阵风似的飞到白宛绾身边,拿起匕首查看,露出天真明媚的笑容,刚刚轻轻皱着的眉头也舒展开了。
“这本功法你背下来,每天练一遍”,贾弋面无表情的扔给白宛绾一本轻功功法,随即看了一眼一脸无辜的玄墨撇了撇嘴。
“好嘞!谢谢大侠!……怎么不见黛黛和玄墨一起练功。”
“她底子不好,练不了这种,不过她也不喜欢舞刀弄剑的事情,跟着百草兄学用毒去了”,胡天解释道。
“哎哟,我们黛黛这么厉害啊,那我的礼物岂不是送到你的心尖尖上了”,白宛绾笑着一把搂过简清黛。
“哐啷!”
白宛绾听到声音一转身,看到玄墨吃痛捂着手,指缝间流出了不少鲜血:“玄墨!这匕首很锋利的,你等一下,我给你包扎一下。”
一个没看住,玄墨不小心在手上划了个大口子,果然送小孩危险物品实在不太安全。白宛绾内心唾弃了自己一番,功利心太重了,拔苗助长使不得。
练了一下午的功夫,白宛绾累了个半死,好在身轻骨软,轻身功夫学起来倒也颇有进展。
三日后,
白宛绾正在自己的小院里作画。一个女子来访,交给她一张请帖,说是太平公主在郊外的庄子里筹备了赏花会,邀请了一些京城贵女和私密亲友,白宛绾也在受邀之列。
随着女子一声“进来吧”,一行五六个婢女鱼贯而入,手中端着为她准备的衣服、首饰、化妆用品,一应俱全。几人围着白宛绾忙活了起来,净脸、梳髻、妆面、更衣。不多时,一个仪态端方、姿容姣好、衣饰华美的贵族少女就出现在了朴素的小院中。
“走吧”,装扮完毕,戴上一个从头遮到脚的白色帷帽,先前领头的婢女就将白宛绾请上了门外停靠的马车。
马车一路向东,沿着春明大道向东,出了春明门。来到城外,一路地势平坦开阔,道路宽广,还能看到不少村落和田庄。
行了半个时辰,直到白宛绾都昏昏欲睡之时,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整理好微乱的衣衫,下得车来,只见一片白墙绿瓦,连绵不绝。
车停在一个别庄的正门附近,别庄围山而建,围墙一眼看不到尽头。门庭开阔恢宏,朱门金兽。别庄门口门庭若市,车马如流,许多女性正如自己一样从马车中下来,陆续进入庄内,还有个别女客直接骑马而来,只是无一例外的,都戴着从头遮到脚的帷帽。
白宛绾一进别庄,经过一段曲径通幽的竹林,豁然开朗,一座山映入眼帘,从山脚到山顶堪称一步一景,由夏入秋,各色花木、山间清泉、飞鸟虫鱼各自成趣,更有亭台楼阁映带其间。
“……在这前山游览,后山……,可进入聚芳阁。”
“嗯?”,待白宛绾勉强从宛如仙境的美景中回过神来,只听到旁边婢女强调的聚芳阁,应是要去那里。
“有劳”,告别引路的婢女,白宛绾拾阶而上,边欣赏这鬼斧神工的“人工”美景,边思考太平公主叫自己来此的用意。
此时已是仲秋,白宛绾步履轻快,一路沿山间小路向上。接近山顶处,人烟稀少。忽然感到一丝凉意,转头望去,清泉顺着山间蜿蜒而出,遇到高石,倾泻而下,水花四溅,再逐渐汇注形成一汪潭水。
白宛绾正好有些口渴,遂走近山泉,伸出手接了些泉水,入口甘甜,清凉解渴。见路已走到尽头,便准备下山寻那聚芳阁休息一下。
怎料那帷帽太长,回身之际,猛然踩到,一时站立不稳,眼见要跌入潭中。
突然,一只干净修长的手揽在了白宛绾腰间,一把将她捞了回去。
“失礼了”,待白宛绾站稳,手的主人便收了回去。声音干净好听,又有些熟悉。
白宛绾抬起头,透过帷帽,看见面前站着一个身穿月牙白刺鸾鸟纹儒衫的男子,不是明允太子是谁?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天要助我。
“承蒙郎君相救,小女不胜感激”,白宛绾对太子行了一礼又道:“小女与郎君有缘,几日前在平康坊的醉仙楼见过一面。幸亏郎君路过,否则今日小女可真是要大大失礼了。不知郎君如何称呼,小女改日定当登门拜谢。”
太子整理了一下扯乱的袖口,闻言抬眸审视道:“哦?是你。你不知我是谁吗?”
“那日郎君与公主相聚,小女中途入席,只听公主唤郎君明允哥哥。小女见识浅薄,请郎君海涵。”
太子似被逗笑了,嘴角微弯道:“那你就随太平叫我明允兄即可。只是,这见识浅薄,恐是妄自菲薄了。那日,太平可是向我大大夸赞了你一番,说你机智慧敏、卓尔不凡。”
“明允兄见笑了,小女名唤清婉。承蒙公主青睐,邀请我来别庄见识这绝美景色,真令人叹为观止。只是我一时贪玩,走的太远迷了路,不知明允兄可知聚芳楼该怎么走。”
“聚芳阁吗?应是女客休息的地方。这里偏僻,路也不好找,我正要下山,可陪清婉同行一段,这边请”,太子仪态端方,一举一动都舒朗俊逸。
“如此甚好,有劳明允兄了。”
成功搭上了线,白宛绾暗暗观察了一番。从相貌气质和品性谈吐上看,太子谦谦君子,确实当得一个“贤”字,值得朝臣们追捧。
白宛绾内心评价了一番,开始思考如何不放过这大好时机,套出一些有利的情报,最好能试探一下太子对组织的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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