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无禁

　　周五放学铃响，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
　　宋江正跟周铺勾肩搭背商量周末去哪儿开黑，悦嘉丘也凑过来：“带我一个带我一个！我射手贼溜！”
　　“你射手？上次1-13的是谁？”周铺毫不留情地揭短。
　　“那是我手感不好！”悦嘉丘反驳，“这次保证carry！”

　　三个脑袋凑在一起，笑得东倒西歪。宋江搂着周铺的肩膀，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小麦色的皮肤在夕阳下泛着健康的光泽，狼尾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就在这时，一道阴影笼罩下来。
　　宋江还没反应过来，手腕就被握住了。他抬头，对上一双清冷的眼睛

　　“走”

　　时屿澈言简意赅

　　“啊？去哪儿？”宋江懵了
　　“补课。”时屿澈看了眼周铺和悦嘉丘还搭在宋江肩膀上的手，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今天开始，每天放学半小时，你忘了？”
　　宋江这才想起办公室里的约定。他看了眼周铺，有点为难：“那个……今天周五，要不明天……”
　　“今天。”时屿澈语气不容置疑，“陈老师说从今天开始”
　　周铺和悦嘉丘对视一眼，默契地松开了手。周铺还朝宋江做了个“自求多福”的口型。
　　“喂！你放手……”宋江试图挣扎，但时屿澈握得很紧，直接把他从座位上“拎”了起来。
　　在全班同学——尤其是茉小稚和初时须兴奋得快要尖叫的目光中，时屿澈拉着宋江，径直走出了教室。
　　“我去……时学霸这么猛的吗？”悦嘉丘喃喃道
　　周铺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我怎么觉得……时学霸刚才看咱俩的眼神，有点不太对劲？”

　　教室里空荡荡的，只剩他们两个人
　　时屿澈松开手，从书包里拿出数学练习册：“今天讲三角函数。”
　　宋江揉着被握得有点发红的手腕，小声嘀咕：“法西斯……”
　　“什么？”时屿澈抬头。
　　“没什么！”宋江赶紧坐下，拿出自己的练习册——上面干干净净，除了名字什么都没写。
　　时屿澈看了他一眼，翻开课本：“先讲基础公式。”
　　接下来的半小时，对宋江来说简直是煎熬。时屿澈讲题确实清晰，逻辑严密，但问题是……宋江根本听不懂。
　　“所以这个是基本恒等式，”时屿澈在草稿纸上写下公式，“理解了吗？”
　　宋江盯着那串符号，眼神迷茫
　　“……我们从更基础的讲起。”时屿澈放下笔，“你告诉我，三角函数是什么？”
　　宋江：“……”他要是知道还用坐在这儿吗？
　　时屿澈沉默了几秒，好像是明白了对面啥也不懂，重新拿起笔：“这样，我们先画个直角三角形。”
　　他耐心地讲解，从最基础的定义开始，一步步推导。宋江硬着头皮听，努力想跟上，但那些符号和公式像天书一样在他脑子里打转。
　　“懂了吗？”时屿澈问。
　　宋江犹豫了一下，诚实地摇头：“没……”
　　时屿澈没有不耐烦，只是换了个角度重新讲。这次他讲得更慢，每一步都停下来问宋江有没有问题。
　　夕阳透过窗户洒进来，在课桌上投下温暖的光斑。教室里很安静，只有时屿澈清冽的讲解声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宋江偷偷瞥了一眼时屿澈的侧脸。对方垂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鼻梁挺拔，嘴唇抿成一条认真的直线。阳光给他的轮廓镀了层金边，让他看起来没那么疏离了。
　　“……所以这个角的正弦值是对边比斜边。”时屿澈抬起头，正好对上宋江的视线。
　　宋江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移开目光，耳根发红：“啊？哦……对边比斜边……”
　　时屿澈看着他泛红的耳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我们做道例题。”

　　补课结束，宋江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被公式塞满了。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家，一头栽进沙发。
　　手机震动，是周铺发来的消息。
　　白粥：[江哥！还活着吗？]
　　吐司面包：[入土了，准备火化……]
　　白粥：[这么惨？时学霸给你讲什么了？]
　　吐司面包：[三角函数……我现在满脑子都是sin cos……]
　　白粥：[噗，辛苦了。明天还来开黑吗？]
　　吐司面包：[来！必须来！我要打游戏治愈受伤的心灵！]
　　刚回完周铺，手机又震了一下。这次是时屿澈。
　　Y：[今天的笔记拍照发我。]
　　吐司面包：[啊？]
　　Y：[检查你有没有记错。]
　　吐司面包：[……]
　　宋江不情不愿地拍了自己那本记得歪歪扭扭、还有多处涂改的笔记发过去。很快，时屿澈回了一张图片——是他自己的笔记，字迹工整，条理清晰，重点还用不同颜色的笔标出来了。
　　Y：[对照改一下。]
　　Y：[明天下午三点，体育馆，打球。]
　　宋江盯着第二条消息，愣住了。
　　吐司面包：[打球？]
　　Y：[嗯。运动有助于大脑放松，提高学习效率，有空吗]
　　吐司面包：[……你这是约我？]
　　Y：[是。你不是会打篮球吗？]
　　吐司面包：[当然会！我体育很好的！]
　　Y：[好。明天见。]
　　对话到此结束。宋江盯着手机屏幕，心里乱糟糟的。时屿澈约他打球？这算什么意思？真的只是为了“提高学习效率”？
　　他犹豫了很久，才慢吞吞地打字。
　　吐司面包：[就我们俩？]
　　Y：[你可以叫朋友]
　　吐司面包：[哦……那行吧。]
　　发完这条，宋江把手机扔到一边，脸埋在抱枕里。他感觉自己越来越看不懂时屿澈了

　　周六下午，体育馆里人不多。
　　宋江带着周铺和悦嘉丘到的时候，时屿澈已经在了。他换了身黑色的运动服，正在做热身，动作标准利落。
　　“澈哥！”悦嘉丘热情地打招呼，“就你一个人？喻路不来吗？”
　　“他有事。”时屿澈简短地回答，目光落在宋江身上。
　　宋江今天狼尾用发带束在脑后，整个人看起来阳光又张扬
　　“三对三？”周铺提议，“正好六个人，咱们分组打。”
　　“可以。”时屿澈点头。
　　分组很简单——宋江、周铺、悦嘉丘一队，时屿澈和另外两个在体育馆认识的同学一队。
　　比赛开始。
　　宋江早就知道，时屿澈打篮球的水平……高得离谱。运球流畅，突破犀利，投篮精准，完全不是他印象中那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
　　“我去，时学霸怎么比上次还牛逼！”周铺喘着气说。
　　悦嘉丘也累得够呛：“澈哥你这也太猛了！”
　　时屿澈没说话，只是擦了擦汗，目光始终追随着场上那个棕色的身影。
　　又一轮进攻，宋江带球突破，时屿澈防守。两人在三分线外对峙，宋江做了个假动作，时屿澈明明看穿了，却故意慢了半拍，让宋江成功突破上篮得分。
　　“好球！”周铺欢呼。
　　宋江落地，回头看了时屿澈一眼，眼神里带着疑惑。
　　接下来的比赛，类似的场景发生了好几次。时屿澈明明可以断掉的球，故意放水；明明可以盖掉的帽，收回了手；明明可以抢到的篮板，让给了宋江。
　　一次两次可能是偶然，但次数多了，傻子都能看出来。
　　比赛结束，宋江他们以微弱优势赢了。另外两个同学有事先走，周铺和悦嘉丘去自动贩卖机买水，球场上只剩宋江和时屿澈。

　　“你刚才让着我。”

　　宋江直接说。
　　时屿澈正在擦汗，动作顿了一下

　　“没有。”
　　“有”

　　宋江走到他面前，仰头看着这个比自己高了九公分的家伙，“那个突破，你明明能防住。还有那个三分，你手都举起来了又放下。为什么？”
　　时屿澈沉默了。汗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滑落，滴在运动服上。
　　“说啊。”宋江盯着他，“你约我打球，就是为了故意让我？觉得我打不过你，需要你让着？”
　　“不是。”时屿澈终于开口，声音有点哑，“我只是……”
　　“只是什么？”
　　时屿澈看着宋江因为运动而泛红的脸颊，亮晶晶的眼睛，还有微微喘气的样子，到嘴边的话突然说不出来了。
　　他能说什么？说我看你打球的样子很耀眼，不想打断你的节奏？说我想看你赢球时开心的笑容？说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防得太死？

　　这些理由，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说话啊！”宋江有点急了。他最讨厌这种不明不白的感觉。

　　“下次不会了。”

　　时屿澈最终只说了这么一句。

　　“什么？”
　　“下次打球，我不会让了。”

　　时屿澈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说，“今天……是我不对。”
　　宋江被他这么坦然的道歉弄得一愣，准备好的质问全堵在了喉咙里。
　　这时周铺和悦嘉丘拿着水回来了：“江哥，时学霸，喝水！”
　　时屿澈接过水，道了声谢，对宋江说：“周一继续补课。三角函数还有两个公式要讲。”
　　说完，他拿起书包，离开了体育馆。
　　宋江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像塞了一团乱麻。

　　周日一大早，宋江被手机震醒。
　　他迷迷糊糊地拿起来，看到是时屿澈发来的消息。
　　Y：[醒了？]
　　吐司面包：[……现在醒了。几点了？]
　　Y：[七点半。]
　　吐司面包：[大哥，今天是周日啊！]
　　Y：[早睡早起有利于健康。]
　　吐司面包：[……有事？]
　　Y：[昨天的三角函数，有几个地方你可能没听懂。我把详细步骤发给你。]
　　接着是十几张图片，每道题都有完整的解题过程，关键步骤还用红笔圈出来了。
　　宋江看着那些图片，突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软了一下。他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打字。
　　吐司面包：[你专门整理的？]
　　Y：[嗯。你基础不好，需要多练习。]
　　吐司面包：[……谢了。]
　　Y：[不用。周一检查作业。]
　　吐司面包：[？？？还有作业？]
　　Y：[当然。学习需要巩固。]
　　吐司面包：[你这是报复我昨天质问你吧！]
　　Y：[不是。是为你好。]
　　宋江看着那句“是为你好”，耳根又开始发热。他把手机扔到一边，用枕头捂住脸，觉得自己快疯了。
　　为什么时屿澈随便说句话，他都会有这么大反应……

　　争气一点啊宋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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