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Beta误闯天家

　　第十五章

　　亲吻便能一生幸福，真的有这种传说吗？

　　以他前十八年的经历来说，索求亲吻这种事情在是无比放荡的，甚至可是算是一种赤裸裸的骚扰，尤其自己还是男性beta，就更加奇怪了。

　　可对方讲的是那样诚恳绅士，惹得他的心脏突突直跳，没有抬头，但依然感受到了一束浓烈视线聚焦在自己的头顶，照得他耳尖都有些发热。

　　“不……不行。”

　　凌霜小声地拒绝了，亲吻在他的内心深处，是一种只能与爱人做的隐秘而神圣的事情。

　　他时常见着母亲亲吻父亲留下的绿松石吊坠，虽不耻于那种飞蛾扑火般一厢情愿的爱情，可母亲眼里透出的那种温柔的虔诚眷恋又让他无比向往。

　　“朋友之间的祝福也不可以吗？”路远洲见他脸颊发红，虽出言拒绝，但没有推开自己，便低声哄道，“我救了你，却连朋友都算不上么？”

　　听见朋友一词，凌霜静了两秒，内心悦动的火苗似乎平静了些，他点点头：“算的。”

　　“那我可以作为朋友祝你余生平安幸福吗？”

　　钟声已经敲到了第十一下，凌霜心里数着，仿佛被催促般的头脑发昏起来，颤声说：“好，既然是朋友，那我也……。”

　　他故意加重了朋友一词，话音未落，略带暖意的气息就俯下身来，凌霜的嘴唇都在随着心跳颤抖，最终在那十二下钟声敲响之时偏过了头。

　　一吻落在了脸颊上。

　　“新年快乐。”路远洲笑眯眯地盯着少年的眼睛，声音和着钟声余音听不真切。

　　逛完集市，路远洲没再打算将凌霜拐到别处去，径直回了学校，他命令司机将车停到beta的宿舍楼下，又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陶瓷小人：“这个送给你。”

　　凌霜有些惊讶于路远洲竟用手表换了一份送给自己的礼物。他低下头，这才看清那陶瓷小人的模样，整个物件只有拇指大小，却十分精致，甚至连闭眼的睫毛都画了出来，根根分明。

　　“这太贵重了吧，我不能要。”凌霜想起着瓷人是用手表换的，摇了摇头。

　　路远洲却不由分说地塞到了他的手里，笑了笑：“你可没有拒绝的权力。”

　　凌霜最后只能收了东西和路远洲告别，时间已经到了凌晨，宿舍楼大厅里的聚会早已散场，直到那辆黑色豪华轿车消失在无人的林荫道尽头，凌霜才转过身拾级而上。

　　一道身影站到他的面前。

　　“你回来的好晚。”天气越发寒冷，钟浩却只穿着单衣，缩着脖子，看样子等了有一会儿了。

　　不知为何，凌霜有些心虚。

　　“是路远洲？”钟浩望向那辆车离开的方向，神情有些落寞。

　　“你知道的，毕竟是他救了我，所以我才，才……”

　　“他是alpha，是学生会会长，是身份高贵的皇子，说不定还能让你留在上城，所以你……你爱上他了吗？”钟浩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

　　凌霜被冷风吹得清醒了许多，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我当然没有爱上他，我们才见过几次，而且我怎么会爱上一个alpha，我……”

　　作为一个被alpha父亲抛弃的人，怎么能爱上alpha？！

　　钟浩声音放缓打断了他：“没有就好，学长学姐们的前车之鉴你也是知道的，alpha不会对beta付出真心，他们傲慢，轻视beta，现在对你甜言蜜语，只怕等你爱上他，却只能做那无数情人中的一个……不过今天等你不是说这个的。”

　　说完，钟浩默不作声地从衣兜里掏出一枚黑色徽章，凌霜跟着他转移了思绪，站在台阶下，却只能看见徽章背面。

　　过了许久钟浩还不继续开口，凌霜不知他在打什么哑谜，便走上台阶，却看见钟浩手上拿的，赫然是一枚黑底纸花徽章。

　　这是只有葬礼上才会戴的东西。

　　贫民窟的居民虽穷，可凡是家中还有半粒余粮的，这葬礼的规矩都是一点也能不少，他在第九区时常看见扶棺出殡，宾客们就是戴着这样的黑色纸花。

　　可这是在帝国学院，不是天天死人的贫民窟。

　　钟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似乎是说了些什么，将纸花交给了他。

　　谁死了？

　　凌霜呆滞地接过，捏着纸花看了又看，觉得自己是没听清，于是又问了一遍：“你，你说什么？”

　　“周老头死了。”

　　周老头死了？

　　“遗体是在单人宿舍被发现的，学生管理处的欧阳老师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葬礼在明天，他说，周老头无儿无女，你是他这些年最器重的学生，应该会希望你去帮他扶棺。”钟浩叹了口气，语气是少有的凝重。

　　“……怎么会？可我昨天还见过他，他分明……”凌霜双眼空洞地盯这那团纸花，声音逐渐哽咽，但依旧不愿相信。

　　昨天周老头分明还生龙活虎的，自己练习题错误太多，老头吹胡子瞪眼地打了他的手心，结果晚餐又去自己当服务生的私厨餐厅点了四个菜，全是大荤，一例汤，最后还给了一大笔小费说是给他当零花钱，絮絮叨叨地一直吃到后厨下班。

　　这样的一个老头，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去世了？

　　“凌霜？你还好吗？”钟浩看出凌霜眼里逐渐闪着泪光，轻声问。

　　凌霜呆呆地将纸花揣进口袋，在眼泪就要掉下来之时迅速眨了眨眼，深呼吸了几口让自己平静下来，才道：“我没事……葬礼在哪儿举行？”

　　“明天是新年第一天，他们说不宜下葬，所以推迟到后天早上六点，欧阳老师会接你过去。”

　　“我知道了。”

　　凌霜回到自己的单人宿舍，掏出口袋里已经又些温热的瓷人，他的心已经不再悸动，就静静地看了会儿，然后放到了储物箱的最底层。

　　此后就一直坐在椅子上盯着那朵黑色纸花。

　　-

　　新年第二天，公共陵园，上城的人造微风垂着树影，黑色亮木的棺材就早已挖好的长方形土坑里，映着碧蓝的天穹。

　　是土葬，遵从了周老头的遗愿。

　　校长站在墓碑前，捧着稿件念悼词，参加葬礼的宾客围在左右，既无人啜泣，也无人交谈。

　　一切平静而得体。

　　凌霜站在前排低头听着，这才知道老头的生平。

　　周老头本民周书云，六十有七，生于上城书香门第，他子承父业在帝国学院教了一辈子的书，后因不愿遵从婚约而被逐出家门加入了共助会，从此再与本家没有联系。

　　而这场葬礼上，来的也全是帝国学院的师生。

　　他想起清晨盖棺时见到老头最后一面，平静地闭着眼，就好像在打盹，却是长眠。

　　一把戒尺，一本教案，一枚徽章放在老头永远不会再起伏的胸前。

　　相比起那陈旧的戒尺和教案，那枚精致的徽章与周老头朴素刻板的气质不太相符，凌霜不免多看了一眼。

　　圆形徽章四周巧妙地模拟了太阳的形状，而正中间是一只天神的眼睛，半垂着似乎有生命般注视着每个看向它的人。

　　直觉告诉凌霜，这枚徽章与周老头曾待过的共助会有关。

　　可无论天神怎样怜悯世人，生老病死是世间常态，上至君主，下至贫民无一幸免，周老头这个在上城呆了一辈子，特立独行的omega也终究是走到了生命尽头。

　　安葬仪式进行到最后环节，凌霜和几个与周老头熟络的老师每人拿了铁锹，将棺材一点一点掩埋在泥土之下。

　　整个葬礼上，凌霜都表现得十分平静，他扶了棺，盖了土，神情没有半分悲伤。

　　但在追思餐会上，他什么也没吃，也不跟人说话，就静静地站在周老头墓前，与老头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对视。

　　“吃点东西吧。”

　　欧阳老师端着一叠餐食过来，凌霜摇了摇头，小声地问：“周老师是昨天下午走的吗？”

　　“唉，对，凌霜，你也别太伤心了，早晨这么早就来了，别饿坏了。”

　　“是，怎么……”

　　“其实周老师心脏一直不好，昨天下午一个人在宿舍里突发心肌梗死，应该是连呼救都没没来得及就……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餐时间了。”欧阳老师又叹了口气，也顺着凌霜的目光看向周老头的遗照，“大家都很难过，说起来我的入职欢迎仪式还是周老师帮忙办的，不过人生嘛，就是这样，总有人会先我们一步离开，以后的路还得走下去。”

　　凌霜静了良久，点了点头。

　　“啊，对了，还有这个东西差点忘记给你了。”欧阳老师一拍脑门，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纸。

　　那是凌霜交给周老头的志愿表。

　　“这是我们在整理周老师遗物的时候发现的。”欧阳老师将表格交到凌霜手上，拍了拍他的肩膀，“学业还是要继续啊，凌霜，好好决定换哪个导师吧。”

　　凌霜垂下眼，眼泪砸在表格的最下方，周老头劲秀的签名上。

　　可分明离正式提交这张表还有整整一个学期，这字，签的有些早。

　　他想起刚填好表格去找周老头时，在场的还有那个神秘的omega，林先生，可就是那样一个得意门生，却没有出席周老头的葬礼。

　　上城人真就是冷心冷眼。

　　不过，到场的宾客也大多是遗憾两句，便借由这个契机互相攀谈起近况来。

　　没有家人儿女，一个古怪老头的葬礼，最终成了社交场。

　　回程的路上，凌霜坐在欧阳老师车上，小心翼翼地将志愿表折起来，放进自己的口袋，贴着纸张，林先生送给自己的通信仪震动了起来。

　　来信人是家，只有两个字。

　　【哥哥】

　　欧阳老师驾车驶离了墓园，凌霜渐渐从悲伤中恢复过来，此时接到家人的信息，只觉心头一暖。

　　这还是弟弟第一次打字给他发消息。

　　凌阳智力有些障碍，上学是个大难题，在六年级留级了两年之后终究还是没升上初中，白日里就在街上帮着那些店家搬货，他虽然笨，体格却高大，也没人敢欺负，等凌霜晚上放学，凌阳又会准时地出现在校门口，抄起凌霜的书包，兄弟两人一起走回家。

　　因此，虽然凌霜漂亮的脸蛋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也没人敢动他。

　　毕竟他的傻子弟弟打起人来是真下死手。

　　凌霜回忆起放学路上两人分享一盒午餐牛奶的时光，勾起嘴角打字道：【凌阳？你会打字啦？妈妈教你的？】

　　其实现如今的通讯已经能够做到图片与视频交流，可奈何第九区的基站过于原始又年久失修，因此只有文字信息才能够顺利传输。

　　他捏着手机等了一会儿，母亲果然发来了消息，说是在教弟弟打字，以后兄弟俩可以用通信仪交流。

　　欧阳老师见他握着手机，笑道：“家人？”

　　凌霜脸上挂着淡淡地笑意，轻轻嗯了一声，简短的回复了几句，按灭了屏幕。

　　“不错嘛，和家人关系还挺好的，上次看见你的全家福，你还有个差不多大的弟弟？工作了么？”

　　“是双胞胎弟弟。”凌霜想了想，并不想把弟弟的真实情况透露给老师，便说，“没工作，就在家里玩儿。”

　　欧阳老师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意外，又好像有些同情：“这么说，你家里就都指望着你之后分配的工作了？”

　　凌霜点了点头。

　　“嚯，压力不小么，不过你放心，beta们从帝国学院毕业后分配的工作都很不错，养活你们一家四口绰绰有余，甚至等你以后结婚生子了，再养一大家人都没问题。”

　　听着欧阳老师的宽慰，凌霜却有些心虚。

　　毕竟那张照片上的一家四口和自己毫无关系，自己只是出于愧疚才拿了那张全家福，带着他们的照片来到上城，也算是圆了原主的心愿吧？

　　不过好在入学这么久，自己的身份藏得还算天衣无缝，只是现在周老头已经去世，那林先生连葬礼都不曾出席，自然更不会留他在上城。

　　这样也好，这上城也没什么好牵挂的。

　　手机却再一次震动起来。

　　【听说你去参加周老师葬礼了，一切顺利吗？你刚痊愈，别又哭坏了。】

　　-

　　校医务室，一间上了锁的取药室，路远洲靠在椅背上，发完消息隔了半晌才收到回复。

　　【我没哭】

　　只有短短三个字，毫无礼貌，仿佛拒人千里之外，路远洲却笑了起来，因为他能想到凌霜回复时淡淡的，说不定还有点不好意思的表情。

　　坐在对面的校医卓玉抬起眼，微微眯了眯。

　　“殿下，您似乎很在意他……夫人见过那个孩子了？”

　　路远洲又发了几句关心的话，等了半天等不来回信，索性关了屏幕，点点头，挑眉看着卓玉。

　　卓玉眼里闪过一丝锐利的目光，语气冷硬平直：“来自第九区的beta，难道他是……”

　　“当然不是，预言中那个孩子已经死了。”路远洲脸上的温情迅速消退，盯着对方缓缓道，“卓玉，你不该打他的主意，这件事情，你越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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