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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系红线
梅巷金身形一顿,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下意识抬头,正好沈逐明侧身要介绍她。
“对了,我身后这位是——”
话音未落,边惟众就出声打断。他看着梅巷金,目光惊喜,“巷金?”
沈逐明愣住,看梅巷金:“嗯?”
仿佛在问,什么情况?
三道视线一齐朝她看过来,梅巷金表情一僵,开口想要解释,“额……”
但她尚处在震惊当中,不知从何说起。
沉默持续了会儿,边惟众忽然笑了。他开口说:“我跟巷金是同学,我们下午才见过。”
边惟众一句话解释完,梅巷金紧跟着点头。
沈逐明有些意外:“真巧啊。”
秦玉案也意有所指:“那你们两着实有缘。”
梅巷金抿起嘴角,没接话茬。
边惟众见大家都站着,招呼众人,“都坐吧,站着是怎么一回事。”
主客是秦玉案和沈逐明,他们理所应当比邻落座。小圆桌剩余两个空位,边惟众和梅巷金一人一个坑。
菜是提前定好的,不够再添。
但距离上菜还有一段时间,几人就捡着边惟众跟梅巷金是旧识的话题填这段空聊。
于是,在梅巷金支支吾吾,边惟众坦然的补充里,众人拼凑出两人的关系来。
沈逐明感叹:“实在有缘。”
秦玉案意味深长:“你们这缘分够长的。”
梅巷金不知道该说什么,低着头喝水。但喝到一半发现水杯空了,便握着杯子做喝水的假动作,幸好服务员这时来上菜,众人才把这一段翻了篇。
一顿饭吃得中规中矩,但重要的话在饭局外。
结束以后,秦玉案又留了沈逐明去一边说话。边惟众陪她在进门处站了一会儿,忽然走到另一边。
梅巷金奇怪他的举动,后看着她说:“这里风大。”
他在替梅巷金挡风。
边惟众说话的时候,正好一阵风吹过来,他的发丝在风中飘起,衣角翩翩,潇洒零落。
梅巷金在他的目光里,收回视线,缓缓说了一句:“谢谢。”
边惟众笑笑没说话,兀自站着。
视线里,他的思绪错位搭牵,回溯着,想到以前。
他想起临上台前,《上将军》候场的那个傍晚。
负责各项任务的同学在后台穿梭,只有自己跟梅巷金别无他事,等着出场。
10月,南方的的傍晚已经有凉意了。梅巷金站了会儿,打了个颤,随即打了一个喷嚏。
自己正专心致志抱着手机打字,听到动静头也没抬,身形一侧,挡住了风口的位置。
他当时没想太多,也没太注意。
只隐约记得微凉的风里似乎飘来了一道声音,就像今天一样,说着谢谢。
彼时彼刻,正如此时此刻。
时光流转至今,这声清晰的道谢反倒勾起记忆里那道模糊的声音。
边惟众忽然扭头朝梅巷金看过去。
她背着正门站在一侧,明亮的灯光从后方打来,她半个身子隐在光晕里,看不清面容。
很奇怪,边惟众发现自己竟然可以想象出她此刻的表情——必然是失神落落,急着离开的,她很不适应跟自己单独待着。
梅巷金察觉到一侧的视线,动作幅度更小了,那道视线久久不移,她下意识看向沈逐明的方向,想要看看他好了没有,他们什么时候可以走。
身后的人走近,说话:“他们应该没那么快,你冷不冷,冷的话我们进去坐着等?”
好一会儿,梅巷金才婉拒:“不用了,在这里就好。”
边惟众歪着头看她。
他的动作太明显,梅巷金不能当没看见,“怎么了?”
“你好像很怕跟我单独待着?”
梅巷金表情不变,声音轻了些,“有嘛?”
边惟众没说话,但表情生动,他眉毛一挑,无声反问:没有嘛?
梅巷金看着他笑起来,“没有啊。”
边惟众看着她的笑,没什么情绪,像是社交中遇到不得不应付的场景摆出来的公式笑,无功无过,礼貌却不上心。
边惟众声音淡下来,视线也收回了,看着前方阑珊的道路说:“这样,那是我误会你了。”
梅巷金察觉到气氛淡下来,尽管心知是自己的原因,也没有多少抱歉。反而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她跟边惟众之间冷淡疏离的关系,才是她的舒适圈,是他们的常态。
她能感觉到好几次,边惟众都在试探两人间的关系红线,那种社交尺度上的临界偏移导致的心神不定,她要在很久前就感受过了,然而这么多年并不是没有长进,她也摸索出了一套应对的法子——但凡感到越界,她总能快速让彼此间关系冷却。
沈逐明回来的时机刚好,互相告辞后就此离开。
两人是早班的机票,回来的时候沈逐明就嘱咐她早点休息别熬夜。
可现在,凌晨一点。
梅巷金还毫无困意地看着天花板出神,整个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拿出手机就着黑暗的环境百无聊赖地刷着,夜深人静,社交沉寂,全平台没有一点消息。她点开视频看了几个又关掉,最后坐起来,点开微信,发了一条仅仅自己可见的朋友圈。
说来也奇怪,发完这一条朋友圈,她的困意就来了。
情绪被发泄一通,人就轻了,人一轻,心神就松懈了。所谓轻松,大抵如此。
梅巷金用物理隔绝法把手机往沙发上一丢,躺回床上闷头睡觉。又在凌晨五点被闹钟叫醒。
她顶着熊猫眼下楼,整个人憔悴得不行。
沈逐明作为老板,主动关心。“有事没事啊?”
梅巷金有事,很有事,她困得不行,睡不够整个人窝着一股躁气。
但一开口终究是:“没事。”
登机后,梅巷金就赶紧补觉,机舱位置很小,她睡得很不舒服,等落地醒来以后,只感觉脖子像被绷紧的皮筋一样难受。
沈逐明去取了车送人,梅巷金本想拒绝,但眼下这个情况身体需求还是大于社交边界了,她说了声谢谢后上车落座。
路上,梅巷金没有睡觉,精神一般地看着前方,睁着眼睛,眼神发直。
沈逐明也像是累到了没有说话。
直到一个巨长的红绿灯迟迟没有动静,沈逐明才随口闲聊起来:“那(个)边先生是你同学?”
这话在梅巷金脑子过了一遍,被迟钝失去思考能力的她自动分段成:那边,先生,是你同学?
于是,她下意识反问:“哪边?”
沈逐明快速撇了她一眼,后者顿了下,才反应过来他问的事。
“哦,高中同学。”
沈逐明:“熟吗?”
“不熟。”
沈逐明:“一个班吗?”
“一个班过。”
沈逐明:“这还不算熟?”
梅巷金思绪渐渐回来,“我们话都没说过几次,大一以后就分班了,只不过他那会儿是班长,才记得我的名字。”
沈逐明看着前方读秒的红灯,缓缓道:“这样啊。”
梅巷金不知道他说的这样是哪样,但马上到家了,她也懒得去想。
回到家,时间还早,她怕时间调不回来,忍着困意给自己找事干。恍惚忙了一上午,她简单吃过午饭就爬上床午休了,睡前由于要不要定闹钟,但是困意来袭容不得她多想,一股脑睡了下去。
不定闹钟的后果就是一觉醒来天都黑了,熟悉的那种被世界抛弃的感觉袭来,梅巷金沉默地坐在床上。
直到此刻,她才真正静下来。
这么多年,她渐渐从生活中总结出一些规律:经历事情的时候或许在当时意识不到它的重要性,但是在后续某些独属于自己时刻的瞬间,它就会噗的一下忽然冒出来。
就像此刻,经历过前阵子婚礼、出差、饭局这一些列事情以后,在记忆里越发清晰的画面只剩下跟边惟众相关的。
这是记忆里中特殊的部分,不受潜意识控制。
梅巷金的心情说不上抵触或是雀跃。
她像是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她知道,她没招了,她认栽了。
比起边惟众冷不丁的无意试探,她内心控制不住的感觉才最要命。
这么多年,她还是对边惟众很有感觉。
是的,感觉。
她没有明晰到喜欢的程度,也不敢自诩为爱。
只是感觉,是提起边惟众时,它带来的,那一抹特殊的,无可替代感觉,近似爱情。
*
边惟众跟秦玉案在饭局后又开了一局,只是这一回不在餐厅,而在酒吧。
两人选了上方的雅座,没叫人陪,只有一个酒保在旁边上酒。
秦玉案给边惟众倒了半杯,递过去的时候说:“我不喝了,我开车。”
边惟众慢悠悠看了他一眼,才接过酒杯:“叫我来着,算计我喝?”
秦玉案:“你那酒量我能算计什么?”
边惟众酒量不错,红白黄混着来都行。
“不算计酒量,你想算计什么?”边惟众仰颈喝了一小口问他。
秦玉案笑了一下,然后倾身靠近,小声问:“你觉得,沈逐明这人怎么样?”
边惟众眼眸一垂,想起晚上饭局上,他对梅巷金的处处照顾,不过分,但显亲近。
“什么方面?”
秦玉案:“当然是合作呀,我想了个项目,正缺他们这样的公司。”
边惟众嗯了一声,过了几秒才说:“挺好的。”
秦玉案也表示认同,“我也觉得不错。”
边惟众看他的样子,忽然问:“什么项目?”
秦玉案:“你有兴趣?”
边惟众不说话,态度不明。随后,他说:“先不说项目了,奶奶大寿,你要来。”
说起这个,秦玉案安静下来。
他点了跟烟,啧啧抽了几口,猛得吐出来:“我要是去,费劲巴拉找人修那些破烂干什么?嫌钱多?”
边惟众撇了他一眼,心下腹诽自己接了个苦活,也拿了根烟抽起来。
两兄弟互相沉默抽着烟,酒保在一旁看着,也渐渐察觉到这两人的气氛变化,忍不住抬头看。
两张毗邻的深红色沙发里,分别坐着两个帅气的男人,一起皱着眉头安静抽烟。
这画面,诡异,却让人浮想联翩。
忽然,边惟众低着头小声嘀咕:“难不成真要我跪下?”
秦玉案以为自己听茬了,“你说什么?”
兀自低语的边惟众哦了一声,说:“我来之前答应了奶奶,跪也要把你跪回去。你这态度,我还真要跪你了。”
秦玉案呛了一口烟咳嗽起来,他缓过来,笑骂了一句,“神经。”
边惟众也跟着笑,认真问道:“怎么才能回去?”
秦玉案不笑了,不知想到什么,抽完最后最后一口烟,“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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