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从写作开始

　　在山南大队的时候，林萝就给父母科普过，燕京如今的房子有多不好找，还专门举了燕影厂的例子。

　　说是一个女演员出去拍戏，另一位女演员因为结婚，公然撬开该女演员宿舍的门，把房子里的东西都扔出去，堂而皇之地鸠占鹊巢，闹得十分难看。

　　可见在燕京，在这个年代想找套房子，也是地狱级难度。

　　林华被科普过，此时连连摆手，“不介意，贺大哥您能找到就很不容易了。”

　　贺天仁呵呵笑了两声，“老李跟我是老交情了，他和他媳妇儿也没个孩子，出去拍戏经常是顾不上家，有你和弟妹帮着看房子也好。找房的事儿不急，安定下来之后再慢慢来，我也让同事们帮着找找......”

　　“不用，我和红英都没什么事儿，以后全天在附近找房子，肯定能找着，不麻烦亲家......”

　　饭菜很快上来，红烧肉、酱肘子、烧鸡、麻婆豆腐、清炒小白菜、凉拌萝卜丝、番茄鸡蛋汤，六菜一汤，三个硬菜，在如今已经是很不错的饭食了。

　　桌子上，当着众人的面，贺天仁不停地给盛秋来夹菜，“秋来，尝尝番茄，如今正是味道好的时候......”

　　林华有样学样，给陈红英夹菜的筷子挥舞得格外勤，俩中年男较劲一般。林萝和贺遐年齐齐放下筷子，饱了，吃狗粮吃饱了。

　　贺遐年同情地看了哥哥一眼，没想到在乡下成亲了，找到的还是一样的人家，造的什么孽哟。

　　贺松年十分淡定，慢悠悠给林萝夹了一块儿红烧肉，贺遐年立马感受到一万点暴击，差点儿当场吐血身亡。

　　一场噎人的午饭吃完，贺松年和贺遐年拎着行李，带林家三人去看房子。四合院儿正好处于燕大和燕影厂中间，靠近知春路一带，如今还是一片平房，四合院儿不大，二百多平，仅正房、东西厢房和耳房五个房间，林华和陈红英选了东西最少的西厢房，算是暂时在燕京站住了脚。

　　贺松年领着老丈人一家在附近转了转，顺便买菜在新房子吃了顿晚饭，这才带着林萝一起回贺家。路上贺松年解释道，“家里离燕大有些距离，日后下课晚了，可以直接住在这边，不过房子还是要抓紧找，李叔一年后还得回来呢。”

　　林萝嗯了一声，贺松年见她兴致不高，计划明天带她和爸妈在燕京好好玩几天，熟悉熟悉就好了。

　　事实也是如此，翌日一大家子带着相机去逛了燕大，博雅塔、未名湖和图书馆组成的一塔湖图，终于让林萝恢复了些许精神。林华和陈红英也十分高兴，闺女要在名校上学，家里祖坟都冒青烟啦。

　　故宫、长城、大栅栏、后海这么一圈儿逛下来，还去小西天的华国电影资料馆看了场内部参考片，一家子疲惫又兴奋。

　　之前林萝看年代文，第一次听到“小西天”时，还以为是跟“太虚幻境”一样的玄幻地界呢，毕竟有“西天极乐”的说法嘛。谁知竟还是一地名，离燕影厂不远，这次见也算是打卡了。

　　据说此处原本有座庙，供奉如来佛祖。按照寺庙等级，有大西天、小西天之分，这里就是小西天了。看电影前一家子在这里合了影，满足了林萝的“打卡欲”。

　　晚上睡觉前，林萝开始做第二阶段的规划。离开新手村，进阶版地图就是燕京了，在这里读四年大学，之后工作生活，若无意外，少说也要几十年的长住，那就得考虑在燕京安家的事儿了。

　　贺家肯定是不能长住的，逼仄的空间，还有和公公婆婆每日相处，啧啧，俗话说远香近臭，再好的初印象，在日常琐事中也能被磨平，还是分开住，时不时过来看看的好。

　　不过京城居大不易，安家就得花钱买房，林萝叹口首富马斯克，开始郑重琢磨钱的事儿。《故事会》虽然赚钱，到底地位低，名气起来慢。

　　好不容易穿到七八十年代，怎么也得搞一把严肃文学吧，这可是黄金年代啊。

　　可想上严肃文学杂志，一个字儿，难！上不了就没名气，没名气就没办法赚钱，没钱就没办法买房，额滴个神啊......

　　林萝看了看前些天写完的《小福杀人事件》，差不多六万字，她试探着问贺松年，“你说这篇投《燕京文学》会过吗？”

　　贺松年正看书呢，闻言有些犹豫。他也是文学青年，自然知道严肃文学如今正流行伤痕，刘心武的《班主任》、卢新华的《伤痕》以及冯骥才的《啊！》都是这一流派的代表作，《小福杀人事件》是不是有些太......太阴暗了？

　　林萝挑挑眉，“怎么，你不看好《小福杀人事件》？”

　　贺松年赶紧摇头，义正词严道，“不是，你写什么都是最棒的。那什么，试试呗，说不定就能发表呢。到时候你就开创新流派了。”

　　“杀夫派？”林萝咯咯咯的笑，意味深长，“还别说，这名儿还挺带感。”

　　贺松年抖了抖身子，呵呵笑了两声，颇有一米八壮汉，二话不说给一米五的小孩儿咣咣磕头的滑稽感。

　　林萝白了贺松年一眼，“行了，瞧你，怎么还联想上了，不好不好，我写杀夫又不真的杀夫，你怕啥？还是说你做了什么亏心事......”

　　夫妻俩耍了回花腔，各自睡去。林萝做事干脆利落，翌日思量再三，决定将《小福杀人事件》寄到燕京文艺，算是试探着敲开严肃文学的门。

　　帮着父母在燕京找了两日房子，林萝嘱咐林华和陈红英，“别光想着租，买房也行的。我抓紧写几篇武侠，多赚些钱，咱们也在燕京买一座四合院。”

　　“咝。”

　　林华倒吸一口燕京热气，“那得多少钱？我可听邻居们说了，如今那小四合院小于五千下不来。”林家之前在山南大队务农，家里所有存款加起来不足一千，还没有林萝写三篇女侠的稿费多。

　　林萝大手一挥，气势十足，“小意思，爸妈，你们只管找，钱的事儿交给我。到时候咱们一家子一起住，岂不美哉？”

　　“咝。”

　　林华兴奋异常，苍蝇搓手，“那啥，松年他爸妈同意他跟咱们住？”

　　“有啥不同意的？他家的房子又不大，有大房子干嘛不住？这都是小事儿，先找到房子再说，先斩后奏懂不懂？”

　　“那是，那是。”

　　密谈后，夫妻俩找房子的心格外热切。不过林萝却不能参与了，九月一日大学开学，作为七九级新生，林萝和贺松年各自开始读书生涯。林萝老黄瓜刷嫩漆，重新背上书包，做起了安静上学不整天想着炸学校的大学生。

　　开学当然要军训了，本来林萝因为不住校，跟同学们还不熟，经过两周在军营的军训，算是跟同学们打成一片，相亲相爱一家人。

　　只是军训后就收到不好的消息，《燕京文学》的退稿信让林萝有些懵，这......严肃文学这么快就对她关上大门了？

　　不是林萝飘啊，《故事会》女侠系列可是引起过热议的，这《燕京文学》什么眼光呀，竟然退稿！

　　丧尽天良！不是，鼠目寸光！

　　刨坑埋了，编辑部所有人，统统刨坑埋了！

　　林萝气哼哼，在卧室将退稿信拍得啪啪响，对着贺松年发牢骚，“哼，本来还想进军严肃文学，如今老娘不跟他们玩儿了，咱继续投《故事会》。

　　不就是地摊文学嘛，人家金老先生能做到华人世界无人不知，那帮严肃文学的人行吗？哼，大家喜欢才是硬道理，曲高和寡有什么用，没人看就没销量，没销量就没钱，等着倒闭吧！”

　　不是林萝埋汰严肃文学，高于生活不假，可高高在上时间长了，很容易产生虚妄的“权威感”，妄图指点江山，觉得他们做的才是对的，老百姓看不懂？那是他们文化程度不高，修养不够，审美有待加强......

　　巴拉巴拉，总之一切都是他们的问题，关杂志什么事儿！

　　说起来，日后纸媒消亡，固然有影视剧分流、电子信息化等各方面影响，跟部分人故步自封、骄傲自满不无关系。

　　贺松年可怜一秒钟书桌，赶紧安慰，“就是，太不识货了！媳妇儿别生气，不是还有《故事会》嘛，那边很喜欢你写的故事的，咱们还寄到那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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