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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抓药
而就在不远处,年轻的帝王眯着眼看过来,见有两个沉默对峙的身影,他问一旁的苏公公:“那边那两个是谁来着?”
苏德勇年纪虽大但眼神很好,“回陛下,是陆郎君和凤君大人。”
祁翎点点头,精神不佳的脸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道:“他们又凑一起了。”
苏公公尽职尽责:“陛下,是陆郎君的寝殿不能住人,凤君大人便把人接过去静安居了。”
祁翎闻言眉毛一挑,抬了抬眼,突然问:“萧景渊有这么热心?”
苏公公沉默不语。
这处的御花园其实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帝王后妃常常贪于享乐,沉溺酒池肉林,日日琢磨如何哄得他这位昏君开心,然后捞得更多的金银珠宝,等年岁一大皇帝厌烦了,便可带着钱财离开。
祁翎站在高处,看见下面的两人。
陆尧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质问什么,萧景渊却始终一言不发,最终他开口说了句什么,陆尧立马安静了,乖乖跟在他后面,两人相继离去。
祁翎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以前父皇在世时,那时他还未继承皇位,长姐也还未封长公主。他也经常这样冲着长姐喋喋不休,而长姐总是很安静地听着,也不嫌他烦,等他一个人说累了便为他斟茶,递给他说让他歇歇嘴吧。
祁翎一个人嘀嘀咕咕得不到姐姐的回应他也不无聊,因为他知道,长姐就算不回应他,也会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
他小时候并不聪慧,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愚笨,课业不会写被先生罚抄,他一边红着眼睛抄写,一边跟长姐抱怨撒娇,说自己想吃宫外酥月斋的点心,然后第二日,那盒点心便会好端端出现在他面前。
祁玄语会冷着脸吓唬他,说点心吃多了肚子里会有虫子,于是祁翎便只好一边担惊受怕一边小心翼翼的吃。
“陛下。”
是苏德勇叫他,问:“现在到午膳时间了,陛下可要去夏良卿宫中用膳。”
祁翎回过神来,想了想,觉得此处离夏良卿宫中似乎不近,于是问:“朕记得凤君大人的静安居,就在附近吧?”
“是,一月前凤君大人进宫时长公主特意叮嘱,说凤君大人不爱吵闹,便住在了人少的御花园附近。”
“行。”祁翎动身,随口:“那今日便去凤君大人宫中看看。”
苏公公一愣,也之后起身跟上。
但没走出去两步,祁翎又瞬间反悔:“算了,看见他俩容易没胃口。”
“除了静安居,离此处最近的是谁宫中?”祁翎问。
“回陛下,是阮良侍,但……”
祁翎当即拍板:“行了,那就去阮良侍宫中。”
他后宫妃子众多,只听名字就能对上脸的寥寥无几,现在猛然听见阮良侍,也只是稍稍觉得熟悉,但压根想不起来是那个已经被他拔了舌头的男妃。
苏德勇本想提醒,但看在陛下如此果决,便也只好咽了回去。
静安居午膳时一如既往地吵闹,陆尧气得坐也不坐了,站着像个扑腾的大公鸡,气势汹汹:“我不喝!”
萧景渊不理他,示意耿雪将药放下。
“端走。”陆尧要求,并且怒斥萧景渊没有人性,天天放着一个化学炸弹在自己手底下。
“这难闻死了!”
萧景渊不喜欢一直抬头看人,直接吩咐:“坐下。”
陆尧显得很强势,果断拒绝:“不要。”
站着会让他更有气势一点,以身高压倒萧景渊。
萧景渊闻言一顿,抬眼看他,浓黑的眸子像是深不见底的深潭,看人会施加无形的压力,他眉眼压的很低,是第一面就会觉得他不好接近的类型。
冰冷疏离。
陆尧下意识心虚,他本就是一只纸老虎,给他点好脸色他就顺着往上爬,但是稍微来点风他就不堪一击了。
对视不到三秒,陆尧果断坐下,并且找补:“我站累了。”
萧景渊这才动筷,淡淡道:“用过午膳不要跑远,一会让章太医过来重新给你抓药。”
陆尧不情不愿的闻着药味吃饭,闻言也是哽啾一扭头。
像是挨训之后还被要求好好吃饭的小孩,只不过是脾气比较大的那种,还敢用行动抗议。
萧景渊不理他,自己用好之后便起身准备离开,再次嘱咐:“不要跑远。”
陆尧撇撇嘴,但又不敢跟与自己回家密切相关的人发生什么冲突,只好赌气一样小声:“我就跑远,我才不要喝药。”
按理来说这个音量很低,应该只有他自己能听清,但萧景渊却脚步一顿。
陆尧:“……”
这不能听见吧。
只见萧景渊侧身垂眸看他,黑漆漆的眼珠子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好像就只是随意看他一眼,他说:“由不得你。”
“……”
等到萧景渊走远,陆尧才出气一般对着他的背影库库来了两拳。
耿雪在一旁侯着不敢看,也不敢说话。
这次的太医和上次是一个人,虽然脸上老态尽显,但眼睛看起来却很灵光,神采奕奕,很有精神。
一撮山羊胡蓄的满满登登。
陆尧顶着萧景渊的目光不情不愿坐在太医对面,伸出胳膊。
章太医一手搭上陆尧的脉搏,一手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嘶”了一声突然道:“陆郎君的脉搏,健硕如牛啊。”
陆尧顿时神气起来,连带着胸膛都挺起来了,骄傲的看了一眼萧景渊。
萧景渊莫名觉得他现在的姿势像一只刚刚学会学舌被夸奖的鸟,笨得要死还觉得自己有多厉害。
“别的地方呢?”萧景渊问。
陆尧抢答:“别的地方更强壮。”
萧景渊原意是想让章太医看看他的脑子,但是被陆尧这样一说,莫名变了个味。
而章太医也顺理成章被带偏,虽然不懂但是照做,片刻后评价:“性能力还行,毕竟陆郎君年轻。”
萧景渊:“……谁让你看这个了,看看他的脑子。”
章太医从善如流收手,恍然点点头,问:“陆郎君脑子不舒服?”
刚刚还有点莫名羞耻的陆尧登时反驳:“我脑子好好的。”
萧景渊:“他因为脑袋受伤,似乎忘记了一些事情。”
过了一会,他又补充:“似乎也变笨了不少。”
陆尧忍不了了:“喂。”
萧景渊不管他,又改口:“是变笨了很多。”
陆尧:“……喂。”
章太医咂摸两声,盯着陆尧看了一会,突然问:“陆郎君是不是夜里总睡不好?”
萧景渊下意识反驳,却看见陆尧愣了一下后有些别扭的点点头。
“最近睡得是有点不太好。”他实话实话。
自从来到这个地方,他脑子里真是想的除了回家还是回家,但萧景渊的好感度涨得又格外的慢,姜艺表面上看着对这里接受还算可以,但是陆尧注意到她也总在无意识的扣手发呆。
毕竟一个小姑娘,猛然碰到这样的事情,她肯定也会害怕。
而自己是哥哥,虽然一边安慰她,说他们肯定能够回去。
但实际上他自己心里也没底。
章太医在方子上画了画,嘱咐:“臣先为陆郎君开点安神的药,先调理一下作息。”
“休息好了,说不定那些事便能迎刃而解了。”
章太医又问:“陆郎君心中的事很让您烦心吗?”
陆尧自以为隐蔽的看了一眼萧景渊,吐了口气点点头。
萧景渊察觉到他的视线,沉默不语。
章太医却以为他是在为自己的伤势着急,毕竟记不得以前的事,的确是让人焦急,他安慰:“陆郎君不必如此焦虑,慢慢休息调理,总有一日会记起来的。”
陆尧哭哈哈笑了一声,毕竟他知道,他应该永远都不会记起来那个陆尧的记忆了。
毕竟他们压根就不是一个人。
系统传输给他的记忆片段里只有那么几个,他只知道原身陆尧与自己长得很像,并且很是聪明,是陆太尉的嫡子,似乎是带着什么命令进入宫中的。
其他的他就一概不知了。
萧景渊问:“他什么时候能想起来?”
章太医写好方子,道:“难说,因为钝器撞击失了记忆可能是脑袋里面有了血块,这种一般不开颅的话很难自己消去。”
陆尧听得胆战心惊,在这开颅,吓死他算了,他赶忙:“等等等等,我觉得我应该能想起来。”
“额……我最近做梦稍微能梦到以前的事了,我觉得我应该没有严重到要开颅。”
章太医将方子递给萧景渊,道:“那听起来是慢慢恢复了,既然这样的话,只用这副药方就足够了。”
“萧大人让耿雪去太医院抓药吧,臣一会要去宫外重新配副叆叇,这眼睛真的老花的越发严重了。”
萧景渊接过看了两眼,问他:“上次给你配的那副呢?”
章太医颇为惋惜:“出去赶集人多给撞掉了。”
萧景渊淡淡道:“章太医不必亲自去了,我会让耿雪给你买副新的。”
章太医就等着这句话呢,三下五除二谢过便步伐矫健的往外走。
陆尧沉默看着慢慢走远的背影,觉得他简直像个身体强健的中年人,哪有半点白发老人的模样。
“说说,你都梦到什么了?”萧景渊问他。
陆尧哪里会知道,那本来就是他随口扯的,于是嗯了两声便开始胡言乱语:“梦到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萧景渊诡异沉默了一会,突然扬声又将章太医叫了回来,言简意赅:“重新抓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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