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无情却有情

　　“习武之人对声音最是敏感，何以凶手一夜残杀四人你竟毫无察觉？”胡老庄主站起身，步步逼近叶子衿。

　　关于这个问题，不单胡老庄主有疑问，白冥月和顾海青也曾讨论过，顾明月看看大堂内众人皆是望向叶子衿，只怕也大都是不相信的。

　　叶子衿在众人的注视下早已涨红了脸，一双拳头握得紧紧地，看他样子似乎想说点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一旁的未绝师太却道：“胡老庄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叶子衿既然说了没听见那便是没听见，华山派好歹也是江湖一大门派，叶子衿身为华山派大弟子，他的少年侠义心肠江湖人皆是有目共睹，贫尼相信他绝对不会说谎。”

　　“什么意思？哼，说白了，老夫就是觉得他可疑。”胡老庄主冷冷地瞥了一眼未绝师太，又回头对着叶子衿逼问道：“昨日，我四个家丁可是与你发生了口角？”

　　“胡漠视，你不要欺人太甚。”不待叶子衿张嘴，未绝师太便已开口怒道。

　　“师太，我与华山弟子讲话，和你峨嵋派有什么相干？”胡老庄主胡漠视半是厌烦半是讥讽道：“莫不是华山峨眉已成一家？”

　　“你……”未绝师太涨红了脸。

　　底下隐隐有些笑声。

　　“胡老庄主，我敬你是老英雄，也请你不要轻言侮辱我们华山派。”叶子衿怒眼直视胡漠视，事关华山清誉问题，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哼，敢这么公然跟老夫叫板，华山派真是好家教！”胡漠视反手直立，眯起一双鹰眼直盯着叶子衿。

　　“大白天醉酒调戏姑娘家，胡玉山庄也当真是好家教！”顾明月拍拍双手，朗声说道。

　　霎时，客栈内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向她，胡漠视是什么角色大家都略知一二，眼下和这么惹不起的人物叫板当真是不明智的选择，是以大多数人震惊之余多半带点看好戏的心情仔细瞧着眼前这面戴纱巾的红衣姑娘。

　　“哪里来的放肆野丫头？”胡漠视今日因家丁被离奇虐杀本已心中一团乱麻，眼下被这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当众嘲笑愈发觉得面子上挂不住，是以一股无名业火立马烧上了心头。只见他踱步走向顾明月，原本就不算柔和的眼神此刻显得分外地凌厉。

　　“怎么我说错了吗？昨日你四个家丁公然调戏我的丫鬟，在场各位可是都看见的，若不是叶少侠仗义挺身相救，还不知那四个畜生要说多少放荡话？哼，我看是天都看不过去才叫他们不得好死。”顾明月一开始就看不惯这胡漠视高高在上的嘴脸，刚才见他借昨日之事故意为难叶子衿，心里愈发地鄙视他。再者叶子衿到底帮了她一个忙，所以她觉得自己说句公道话也很应该。

　　“好，好你个不知深浅的丫头，今日就让老夫代你师父好好教训教训你。”胡漠视一向心高气傲，仗着一身好武功和胡玉山庄的名望，从未在人前受过这个气。只见他抬起左手作势便要给顾明月一掌，这一掌又叫迅风掌，是胡玉山庄祖传独门武功，老爷子练了几十年了，娴熟的很，力道和火候都把握得十分到位，这一掌下去，不会虽叫她立即死去，但离死也差不远了。

　　然这一掌却被白冥月生生地用玉折扇给挡了下来，胡漠视心里一怔，缓缓收回吃痛的左手，暗暗想道：这速度，这力道，眼前之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胡老前辈息怒，我师妹年幼不懂事，今日多有得罪还望见谅！”白冥月双手抱拳说道。

　　“胡老前辈息怒，明月姑娘刚才冒犯了您，侄儿在此替她向您老请罪，望胡老前辈多多海涵。”顾海青不露痕迹地护在了顾明月的身前，向着胡漠视鞠了一躬，继而接着说道：“眼下，四人离奇惨死，我们还是应当以破案为重，尽早找出凶手为好。”

　　胡漠视闷哼了一声，望了望白冥月，总觉得此人好像在哪里见过，却又无论如何想不起来。他心里清楚刚才那一掌并非什么人都能接得住，看来自己先前倒是低估了他。转而又望了眼顾海青，虽然不知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但他和顾天阳素来交好，不如索性先将此事暂搁，表面上也算给了折剑山庄一个面子。想到此，他便开口说道: “海青侄儿既然替她求情，老夫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念她年幼无知不与她计较便是。”

　　“多谢胡老前辈成全。”顾海青说罢，又默默地将顾明月往人后拉了几分。

　　虽然顾明月是穿越过来的灵魂，并未曾见识过这迅风掌的厉害，也不知胡老庄主平素为人的刻薄，当然更不晓得自己方才险些一脚踏进了鬼门关，但她从海青和白冥月的态度上已经看出了些许端倪，知道自己方才确实是冲动了，是以此刻倒也学乖了再不做声。

　　接下来胡漠视又询问了众人一些问题，无非是昨夜可曾见过什么可疑的人，谁是最后一个见过死者的人之类的，总之，结果就是没有结论。

　　最后，胡漠视下了个规定，要求在后日武林盟主付峰到来之前谁也不准离开客栈半步。

　　这个要求颇有些过分，但顾明月几人因本就没什么急事所以也不甚在乎。华山派因嫌疑最大，自然也没有离开的道理，另外一些三五成群半红不黑的江湖角色虽有怨言但见华山峨眉等大门派均未出声倒也不敢公然说出口。

　　当夜，为了安全起见，四个丫鬟都打地铺睡到顾明月房里去了。而顾海青和白冥月则分睡在两侧的房间。

　　半夜时分，又是一声尖叫响彻整个客栈。

　　本就浅睡眠的众人纷纷起身，这回顾明月倒是不落人后，只是不落人后的结果依旧是呕吐不止。当然这回现场吐的人倒也不少，只是没一人像她这般出彩。她，顾明月，因受惊过度实在控制不住一个不小心全吐在匆匆赶到的顾海青鞋子上了。自然不消一会，她就又被白冥月打横抱回了房。

　　安置好明月之后，白冥月又折回现场去。顾海青因唯一的鞋子被嫣红脱去洗了，眼下赤脚的他只得呆在房间里陪着明月。

　　“变态杀手，肯定是变态杀手，完了完了，我们全完了。” 顾明月一脸苍白，摇头晃脑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我昨天早上原想他杀的那四个都不是什么好货色，以为他虽然手段残忍了些，但总不至于乱杀好人，可眼下却死了峨眉女弟子，小尼姑有什么罪大恶极的？”

　　“海青，不如等下我大哥回来，我们赶紧溜吧？”

　　“出了万侠镇要走一天的路半夜时分方能到达千仙镇，你又焉知那家客栈就一定安全？眼下，这里高手云集，方才是最安全之地。”顾海青也被刚才那一幕吓得脸色颇有些不好看，但他从小打打杀杀习惯了，自己这双手早已不知染过多少人的鲜血，所以心里倒不如明月那般恐惧和慌乱。

　　“顾兄弟说的对，眼下我们哪也不能去，此刻溜了不但不安全，反倒惹人怀疑。听说付峰和林平岳均已快马加鞭正在赶来的路上，胡玉山庄也加派了人手。今夜大家轮流巡逻，所以我们留在这里最安全。”白冥月从门口跨进，他倒是镇定自若面不改色，心理素质奇好无比，惹得明月心里羡慕不已。

　　“白兄，可还有什么消息？”顾海青问道。

　　“死的四人均是峨嵋派女弟子，三个小尼姑和大弟子莫英。”白冥月说道：“事发之时睡在隔壁的莫月听到动静便立即跑出门，一眼望见隔壁房间房门大开，里面四人已是支离破碎惨不忍睹。”

　　“莫月可曾看到凶手的样子?”明月问道。

　　“莫月说她什么也没见到，但她说自己听的真真切切，那些动静便是刀切的声音。只开门这一霎那的功夫，凶手便已毫无踪影，你们说他的轻功该有多高？”

　　“连莫月都听到了声音，那就更加说明了叶子衿撒谎，他前夜一定不在房内。”顾海青分析道：“华山与峨眉的交情江湖人皆知，所以叶子衿断没有杀害峨眉弟子的道理，何况他的轻功和武功也都不见得有到出神入化的地步，所以基本上已经排除了他是凶手的嫌疑。但有一点却可以肯定，前夜事发之时，他一定不在房内，他究竟去了哪里？为何宁愿被胡老庄主怀疑也不说？”

　　“分析得很有道理。”明月抛给海青一个赞赏的眼神，随后话锋一转，又道：“只是想来叶少侠也有自己的隐私权，他夜里愿去哪就去哪，要你这么八卦？”

　　顾海青方才听到明月的夸奖心里正暗暗高兴不料下一句却是立刻嫌他八卦，还有那一声叶少侠也扎耳得很，联想起她昨天早上冒险替叶子衿打抱不平，心里竟愈发地不是滋味。

　　“若是无事发生，他去哪自然是他的自由，谁也管不得，但事情既然发生了，他又恰好住在隔壁，他若不说清楚，就洗脱不了嫌疑，这点于他可是没有半点好处。”白冥月对着明月解释道，与此同时，他心里也猛地闪过一个念头，何以明月见到尸体会是这样的反应？这些日子只隐隐觉得她有些怪，具体哪里怪又说不上来。但听她刚才那番话讲的这般轻率古怪，绝不像他所知道的顾明月会说出口的，神功盖世的无花宫宫主何以会轻言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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