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梦142:团子
住在对面小区的闺蜜,这周感觉有点怪怪的。
这种“怪”,不是突然换了头像签名的那种明显的异常,而是一种缓慢的、渗透性的失联。绿泡泡上的消息,从秒回到隔半天,再到石沉大海。偶尔回一句,也是“嗯嗯”、“哈哈”、“挺好的”,牛头不对马嘴,像设定好的自动回复,敷衍得连个表情包都懒得加。他的小绿书倒是还在更新,但画风突变,从以前精心构图的美食、猫咪、周末探店,变成了一些意义不明的局部特写——一撮颜色混杂的绒毛在阳光下,半个装满液体的不锈钢盆边缘,窗帘缝隙里透出的、长时间凝视同一角度才会有的那种光影变化。配文也是云山雾罩:“圆满”、“静默的生长”、“无需言语的陪伴”。下面有共同朋友评论问他在干嘛,他一律不回。
我对着手机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那股熟悉的、混合着担忧和八卦的直觉又冒了出来。
这家伙,不会又谈上恋爱了吧?
以我对他二十年的了解,以及过往丰富的“观测”经验,每次出现这种魂不守舍、社交蒸发、言行脱线的状态,十有八九是身边又出现了某个“难评”的男人。不是控制欲极强的PUA初段选手,就是情绪黑洞般的文艺抑郁青年,再不然就是经济状况和感情史一样复杂的“潜力股”。然后他就会一头扎进去,跟对方缠夹不清,陷入无尽的内耗、争吵、自我怀疑……
“这次又是哪个品种的奇葩?”我暗自嘀咕,翻着他那些看不懂的动态,心里已经给他编排了好几出狗血剧。按照以往剧本,这种状态持续一两周,顶多一个月,就会以一场激烈的争吵和他的痛哭流涕告终,接着是短暂的消沉,然后恢复正常,甚至变本加厉地活跃于群聊,吐槽“男人没一个好的”、或是“我这种人只能一个人过”。
可是,这一次,不对劲。
整整一个月了。
没有争吵后的倾诉,没有分手的宣告,甚至没有在群里抱怨一句“心情不好”。他只是静默地、持续地“怪”着。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连预期的涟漪都没有泛起,就那么无声无息地沉了下去,只剩下水面上一圈圈扩散的、名为“已读不回”和“谜语动态”的诡异波纹。
这超出了我的经验范畴,也超出了“恋爱脑上头”的合理时限。一种更深的不安,取代了最初的八卦心态。闺蜜虽然因为价值观拧巴(主要是对父权轨训的挣扎)时不时犯点“好女人病”,但底色是鲜活、独立、充满分享欲的。这种长达一个月的、近乎“非人”的沉寂,不像陷入感情,更像……被什么东西困住了,或者,吞噬了。
我决定不能再等了。文字和网络已经无法触及真实的他。我得亲眼去看看。
挑了个周六下午,阳光还算不错,勉强驱散一些心头莫名萦绕的阴翳。我走到他小区,按下门禁,意料之中没反应。我直接给他弹了个语音通话。
没想到,几乎秒接。
“喂?”他的声音传来,平平的,没有起伏,听不出情绪,但也并不疲惫或沙哑,就是……很平,像一块打磨光滑的石头。
“在家吗?”我问。
“在啊。”
“我上去找你方便吗?看看猫。”我尽量让语气听起来随意。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说:“行。那你到楼下便利店帮我带个牛奶,就那个蓝房子的就行。”
没有寒暄,没有“你怎么来了”,直接指使干活。这倒是挺自然的,显得很正常。但那份理所当然里,又少了点活气。我压下疑惑,去便利店买了牛奶,握着冰凉的纸盒,走进了楼栋。
进电梯,上八楼,找到他家的铁门。刚要抬手按门铃,就听见门里传来他的声音,隔着门板有些闷:
“门没锁,直接进。”
我拧动把手,门果然开了。一股……奇怪的味道飘了出来。不是臭味,但也绝非清香。有点像旧毛毯在阳光下暴晒过度的味道,混合着极淡的、甜腻的、类似廉价香精或者过期奶粉的气味,底层还潜藏着一丝难以形容的、生物性的微腥。不算浓烈,但足够让初入者皱眉。
我侧身进屋,反手带上门。客厅窗帘半拉着,光线昏沉。闺蜜背对着我,坐在客厅中央的地毯上,穿着居家服,头发松松挽着。他坐得笔直,一动不动,正聚精会神地……盯着他面前的一个东西。
那东西放在地毯上,大约有家用吸尘器主机那么大,形状是一个近乎完美的正圆形。它浑身覆盖着长长的、看起来柔软浓密的绒毛,颜色是……一种混杂的、难以准确描述的灰蓝色调,间或掺杂着一些更浅的奶白色和深灰色斑块。第一眼,我以为是三只猫紧紧蜷缩在一起,团成了一个巨大的毛球。毕竟闺蜜家有三位猫主子。
但下一秒,我就意识到不对。
太圆了。圆得像是用圆规画出来的。而且,没有头部的隆起,没有尾巴的痕迹,没有四肢的轮廓。它就那么安静地待在那里,只是一个纯粹的、毛茸茸的球体。客厅光线不足,那些长毛在昏暗中显得格外蓬松,几乎看不清根部和球体的连接处,仿佛那些毛就是从一团虚无中生长出来的。
诡异的是,它似乎有温度。我能感觉到那个方向散发出一种微弱的、生物体的温热感,像一只熟睡的大型动物。而且,它好像……在一起一伏。非常轻微,缓慢,但确实存在着一种呼吸般的韵律。绒毛的尖端随之极细微地颤动。
闺蜜的全部注意力,显然都沉浸在这个诡异的毛团子上了。连我进门,走到他身后,他都浑然未觉。
“在干嘛?”我出声,把牛奶放在旁边的茶几上。
他似乎这才惊觉,身体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然后极其缓慢地回过头。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眼下有淡淡的青影,但眼睛却很亮,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近乎亢奋的专注亮光,亮得有点瘆人。看到我,他嘴角扯出一个笑容,但那笑容没有到达眼底,显得很空。
“哦,你来了。牛奶买了吗?”他问,视线却很快又飘回那个毛团子上。
“买了,放茶几上了。”我尽量让声音保持平静,指了指那个毛团,“这……是什么?新的……抱枕?还是……宠物?”我实在想不出别的词。
闺蜜没直接回答,他伸手,极其轻柔地抚摸上那团绒毛。他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指尖深深陷入蓬松的长毛里。然后,我听到了声音。
一阵低沉的、持续的、嗡鸣般的“咕噜咕噜”声,从毛团子内部传了出来。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那声音,太像猫满足时发出的呼噜声了!可眼前这个东西,明明没有猫的形态!
我手臂上的汗毛悄悄立了起来。
闺蜜似乎被这“咕噜”声取悦了,脸上那种空泛的笑容真切了一点。他终于舍得把目光稍微分给我一些,但焦点依然黏在毛团上。“它喜欢喝牛奶。”他说,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他站起身,走向茶几,拿过我买的蓝房子牛奶,又转身去厨房,拿了一个很大的、亮闪闪的不锈钢盆出来,像是烘焙用的发面盆。他蹲回毛团子旁边,拧开牛奶盒,将乳白色的液体“哗啦啦”倒入盆中,差不多倒了半盆。
牛奶的清香暂时冲淡了屋里那股怪味。
接下来发生的事,让我彻底屏住了呼吸。
那个原本静止的、完美的毛绒圆球,仿佛被牛奶的气味吸引,竟然……开始动了。
它不是滚动,也不是伸出什么肢体。它整个球体,像某种软体动物一样,朝着牛奶盆的方向,极其缓慢地……蠕动。覆盖全身的长毛随着移动轻轻摇曳。它挪动的姿态笨拙又诡异,像一个巨大的、长毛的蛞蝓。
更惊悚的还在后面。当它蠕动到盆边时,整个球体停顿了一下,然后,它做出了一个我永生难忘的动作——它猛地向上一“蹦”!不是有弹跳腿的那种蹦,而是整个球体利用底部某种收缩的力量,把自己“投掷”了起来,划过一个矮矮的弧线,“咕咚”一声,不偏不倚,落进了那半盆牛奶里。
毛团子沉入牛奶中,但因为它巨大的体积和蓬松的毛发,并没有完全被淹没,顶部还露在外面。然后,它展开了——不是打开,是它周身的那些长毛,开始以一种奇异的方式波动、舒卷,像无数细微的触手或吸管。我听到一阵极其细微的、密集的“刷刷”声,夹杂着“吱……吱……”的轻响,像是液体被快速吸入海绵或某种多孔结构的声音。
盆里的牛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那些乳白色的液体,仿佛被那团毛茸茸的东西贪婪地吸吮着,通过那些波动的长毛,消失无踪。不到两分钟,半盆牛奶见了底,只剩下盆底一层薄薄的、反光的湿痕。
毛团子似乎“喝”饱了,它周身的毛发慢慢停止了波动,重新变得蓬松静止。然后,它又以那种蠕动的方式,艰难地从盆里“爬”了出来,回到原先的位置,恢复成一个安静、潮湿(毛发沾了牛奶)、微微冒着热气的毛球。它内部的“咕噜”声变得更加响亮和满足。
我站在原地,手脚冰凉,喉咙发干。这到底是什么?某种未知生物?高度仿真的、恶趣味的机械玩具?还是……更无法理解的东西?
震惊和诡异感让我脑子乱成一团。然后,一个更具体、更迫切的疑问猛地砸中了我。
猫呢?闺蜜的三只猫呢?
那三只“二手猫”,可是他生活的重头戏,也是我们聊天的重要话题。英短“饺子”,布偶“三万”和“小小”。以闺蜜的性格和那三只猫的存在感,我进门这么久,早该有猫凑过来闻嗅、蹭腿、或者至少在某处发出点动静了。
可这个家里,除了我和闺蜜,以及这个诡异的毛团,再没有其他活物的声息。没有猫砂盆的味道(那股怪味并非猫砂味),没有散落的猫玩具,没有食盆水碗。干净得……不像一个养了三只猫的家。
“猫呢?”我的声音有点发紧,“饺子、三万、小小呢?你……把它们送人了?”
问出这话时,我心里已经有了极其不祥的预感。
闺蜜正用一块软布,仔细擦拭着毛团子身上沾的牛奶。闻言,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平静得可怕。然后,他指了指地上那个湿漉漉、暖烘烘、正在发出满足呼噜声的毛团子。
“你看看呢?”他说,语气甚至带着点展示宝贝的得意,“你仔细看看。”
看看?看什么?我强忍着不适和恐惧,强迫自己将目光聚焦在那个毛团子上。刚才被它的形态和动作震慑,没有细看毛发。此刻,在昏沉的光线下,我凑近了些,仔细分辨那些混杂的颜色和质感……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骤然停止跳动,然后疯狂擂鼓。
那毛团子整体的基调,是蓝灰色……正是“饺子”的毛色。而那些掺杂其中的、更长更柔软的奶白色和浅灰色斑块,那丝绸般的质感……分明是布偶猫“三万”的毛色特征!还有一些深灰色的、不那么规则的斑块,则让我想起长得像《天书奇谭》里的老狐狸精的“小小”!
不仅是颜色!那些毛发的长度、粗细、柔软度……都混杂了三种猫的特点!蓝灰色的短绒,奶白色的长丝,深灰色的粗硬些的毛……它们诡异地融合在一起,生长在同一个球体上!
“你是说……”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干涩得不像自己的,“这……这是猫?”我不敢说出那个更恐怖的联想。
闺蜜摇了摇头,好像我说了多么愚蠢的话。“不,”他纠正我,手指温柔地梳理着毛团子的长毛,“是这个团子,吸收了猫。现在它们三位一体了。我养一个,就相当于养三个了,省事多了,不是吗?再也不用担心谁挑食,谁生病,谁打架,谁掉毛弄得到处都是。”
他说得那么自然,那么理所当然,仿佛在介绍一款新上市的、功能强大的智能宠物设备。
我汗毛倒竖,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吸收?三位一体?省事?
“它……它还吃什么?”我几乎是机械地问,思维已经冻结。
“哦,它不挑食,好像什么都吃。”闺蜜站起身,走到冰箱前,打开,拿出几样东西给我看——半盒剩下的外卖炒饭,几片有点干瘪的生菜叶,一块用保鲜膜包着的、颜色发暗的生鸡肉。“你看,这些都可以。它好像能……分解它们,吸收里面的养分。比喂猫方便多了,不用分猫粮罐头,不用考虑营养均衡。”
我的目光死死盯在那块生鸡肉上,胃里一阵翻搅。“生肉……也吃?”
“嗯,好像更喜欢有‘活性’的东西。”闺蜜随口答道,把东西放回冰箱,走回来又蹲在毛团子旁边,眼神重新变得痴迷,“能量更足。”
活性……吸收……我的目光无法控制地飘向那个安静蠕动的毛团子。它刚刚“喝”了牛奶。它“吸收”了三只猫。它“吃”生肉,甚至可能“更喜欢”……
一个冰冷刺骨的猜测,像毒蛇一样钻进我的脑海,盘踞不去……
“这团子……到底是哪里来的?”我听到自己问,声音飘忽。
闺蜜抚摸毛团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眼神有些放空,似乎在回忆。“那天……跟我那个男的,吵得很凶。牠摔东西,说很难听的话,我也气疯了,抓起手边的东西就砸……我不记得最后是怎么收场的了。”他顿了顿,“只记得,当我回过神来,屋里一片狼藉,牠不见了,没带走牠的东西,可能是也气疯了吧,不要了。然后……我就看到它蹲在客厅中间,那时候,它还是黑色的短毛,很小一团。”
黑色短毛?那个男人的东西没带走?我脑子里嗡嗡作响。
“后来呢?”我追问,“你就……养着它了?没找过你男朋友?”
“找?为什么要找?”闺蜜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仿佛我问了个蠢问题,“牠走了不是正好?反正,我有了它。”他低头看着毛团子,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我试着摸它,它就发出这种咕噜咕噜的声音,真好听……后来,它开始每天‘吸收’一个猫。第一天是饺子,它身上就多了蓝灰色;第二天是三万,多了长白毛;第三天是小小……你看,现在多漂亮,多圆满。”
他说到这里,我心中的那个恐怖猜测几乎要破土而出。那场争吵中,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远比摔东西更可怕、更不可挽回的事情?那个“没带走东西”的男人,真的只是“气疯了走了”吗?这个最初是“黑色短毛”的团子……
我不敢再想下去。屋里那股混合的怪味似乎更浓了,闷得我喘不过气。我需要离开这里,立刻,马上。
“我……我去下洗手间。”我找了个借口,几乎是踉跄着冲向卫生间的方向。
关上卫生间的门,我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大口喘气,试图平复狂跳的心脏和发软的双腿。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惨白,眼神惊恐。我打开水龙头,用冷水狠狠扑了几下面。
稍微镇定一点后,我开始打量这个卫生间。然后,我注意到了不寻常的地方。
吊顶的一块装饰板,没有完全装回去,斜斜地搭在那里,露出里面黑黢黢的、布满管线和灰尘的空腔。而在卫生间角落的洗衣机旁边,靠墙放着一个很大的、半敞开的帆布工具包。那包很专业,印着某个水电维修公司的logo,里面露出钳子、扳手、电笔、一圈圈电线、还有几个我不认识的仪器。
谁家日常会放这么大一个专业工具包?闺蜜连换个灯泡都要喊人。
我一边按下马桶冲水键(制造点声音),一边提高声音问外面:“你电路坏了吗?叫人来修了?”
外面传来他含含糊糊的回答:“啊?哦,对……之前浴霸突然不工作了,闪火花,吓死人。我就叫了师傅来看……反正现在是修好了,灯能亮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吊顶还没完全弄好,师傅就不告而别了,东西也没带走。”他的语气依旧平淡,甚至有点心不在焉,好像这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情。
浴霸坏了?师傅不告而别?工具包都没带走?
我的目光,再次落回那个鼓鼓囊囊的工具包上。帆布包看起来沉甸甸的,底部似乎压着什么东西,使得包身没有完全贴地。
我鬼使神差地,极轻地走过去,蹲下身,用手电筒(手机上的)照着,小心翼翼地把工具包往旁边拨开一点……
帆布包沉重的底部边缘,露出了半截鞋头。
一双深蓝色、沾着些许灰泥和白色腻子粉的、男式工装鞋的鞋尖。
鞋子里面,不是空的。隐约能看到深色袜子的轮廓,和……袜口上方,一小截苍白的、属于脚踝的皮肤。
我猛地向后一缩,一屁股坐倒在冰冷的瓷砖地上,手机“啪”地掉在地上,手电筒的光柱乱晃。极致的恐惧像冰水瞬间淹没头顶,我张大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工具包……没带走的工具包……底下压着的……是穿着的鞋……和脚?
那个“不告而别”的维修师傅……
我连滚爬爬地站起来,捡起手机,不敢再看那个角落一眼,拧开门锁,几乎是撞出了卫生间。
客厅里,闺蜜依然坐在原地,背对着我,低着头,全神贯注地抚摸着那个毛茸茸的、一起一伏的团子。他的背影在昏暗中显得安静、专注,甚至透着一丝诡异的温馨。
我脚步虚浮,尽可能轻地、快速地挪向入户门。眼睛死死盯着闺蜜的背影和那个毛团,生怕它们有任何异动。
手指颤抖着摸到了冰凉的门把手。
拧开。
我侧身闪出门外,半个身体已经沐浴在楼道相对正常的空气和光线中。恐惧稍退,求生本能占据上风。我转过头,想最后看一眼屋内,同时嘴里下意识地、用尽最后力气挤出一句告别:
“那……我走了,拜拜。”
就在我话音落下,准备用力带上门,彻底隔绝那个恐怖屋子的刹那——
客厅里,一直背对着我的闺蜜,突然抬起了头。
然后,他整个上半身,以一种非人的、平滑的速度,毫无预兆地转了过来。
他的脸正对着门口的我。脸上,不再是那种空泛或痴迷的表情,而是挂着一个极其灿烂的、嘴角几乎咧到耳根的笑容。那笑容如此明亮,如此“正常”,甚至带着点少女般的俏皮。
他看着我,眼睛弯成月牙,用一种轻快的、甚至有点撒娇的语调,清晰地说道:
“要保密哦~”
“砰!!!”
我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甩上了铁门!门框发出巨大的震响,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
我背靠着冰凉紧闭的铁门,滑坐在地上,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冷汗如雨,心脏疯狂撞击着胸腔,几乎要炸开。耳边反复回荡着那轻快的、甜蜜的、却比任何诅咒都恐怖的三个字——
要保密哦~
……
!
我一屁股从床上坐起来,醒了。
啧,我这脑子干嘛要在梦里给到这么浓郁的恐慌情绪啊?那团子很大可能只会吸收小动物和男的吧?我很应该摸一把再走的,亏了……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