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O149. 碍眼
三隅原本觉得这个小插曲到此结束了。
宝宝企鹅从海里游到冰面上摇摇摆摆归队,她也成功抵达考试岛屿,本应该一切顺利才对。
结果那两个穿着白色潜水服的青年似乎误以为她在害怕他们,没等她多说,他们就自告奋勇地要请她吃饭,作为淋了她一身海水、还借用她小船当踏脚处的回报——三隅甚至插不进话,两人说着说着就变成了友好的自我介绍环节,然后她留给他们的印象就是弱小贫穷又无家可归的倒霉蛋。
三隅:“……”她该怎么解释。
现在她知道了几人的名字,两个白色潜水服的青年是佩金和夏其,白熊是皮毛族的贝波(也就是犬岚和猫蝮蛇的同族),最后高个子的毛绒帽子船长是罗。
佩金自豪地说:“我们是红心海贼团!”
三隅发现他俩没什么警惕性,随随便便就把自己的身份到处说,难道不怕她是坏人吗?还是说她看上去真有这么无害?岂有此理!
气氛仍然保持着融洽,三隅对这种不请自来的好人有些苦手,只能保持微妙的沉默。
紧接着夏其又问她需不需要帮助,他们可以送她回家。
三隅不假思索地拒绝了,想找个理由从这种地狱式的社交场合中脱离,一是她有自己的行程规划,二是没必要跟太多人接触,三是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三隅思考措辞:“我是来考试的。”
闻言,佩金两眼放光:“你也是来考试的?这么巧?我们也是哎!考药剂师吗?你看上去不像十六岁啊。”
“是吗。”三隅说。
夏其十分贴心地说:“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的船突然塌了,要修理估计也得一周时间,再过两天就是考试日期,也没办法住在船里,所以要去岛上找旅馆住了,刚好今天可以请你吃饭,怎么样?当作是赔礼道歉。”
她就是你们翻船的罪魁祸首,你们可以考虑找二舅妈借几个膨胀螺丝,说不定能修好。
或者,之后等这些人不在场的时候,她再来把他们的船复原。
三隅只能说:“这不好吧。”
她突然和特拉法尔加对视一眼。
就是无意间往上瞥了一下,也有可能是她一向对其他视线很敏锐,本以为只是个小意外,然而对方皱着眉还在看她。
三隅觉得,这个时候自己还是不要轻易和海贼团船长对话比较好。
也许是身高的原因,对方看上去有一米八五,虽然身型是较瘦的那种,但是一言不发的样子还是挺有气势的,虽然三隅不怕他,但不得不承认他的存在感很强。
他和普通民众给人的感觉不太一样,不是因为长相或身材,而是神情和气势。
如果说香克斯给她的个人看法是枭雄类的爽朗沉稳男性,那么相对应的,眼前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就是很典型的锋利型聪明人,先让人感觉他脑子很好用,然后才发现他攻击性很强。
三隅现在有点犹豫,不过表现在现实里,也只有短短几秒。
这位船长不知道是心存疑虑,还是想到了什么,他全程一句话都不说,就只是在看她,直到她表现出不适应的微表情,他又不看了,偏了身体,似乎很随意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三隅意识到对方认出她的身份了。
她这半年总是戴着帽子独来独往,极少长期停留在某地,路人看不见她的头发,也不怎么留意她的长相,她一次都没被认出来过,当然,也有「社恐套装」的部分功劳。
这种效应就跟走在街上遇到明星的概率是一样的,普通民众每天忙着生活,很少有人会关注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的家伙是不是通缉犯,再加上三隅低调的态度,很不符合大家对赏金过亿海贼的想象——会出现在伟大航路前半程的大海贼实在比较少,普通人自动就在脑子里给她划分到新世界去了。
这半年来,海贼圈内名声最大的要数成为七武海的唐吉诃德·多弗朗明哥,他今年当上德雷斯罗萨的国王后一直在拉拢各方势力,给不少有潜力的海贼递橄榄枝,招揽他们加入自己的家族,话题度很高。
前几个月三隅就在群里跟其他同学聊了这件事,因为他们有个系统任务是「和七武海达成深度合作」,所以她准备让橘或者朝枝去找多弗朗明哥聊聊,比如搞个专利卖给他。
实在不行就让橘加入多弗朗明哥麾下,跟着七武海活动,有助于他们获得信息。
具体是怎么操作的三隅没多过问,适当地给下属留出工作时间才是好领导的作风,在此期间宫本倒是一句话都没说,他好像最近在忙着打响「命之救世主」的头衔。
虽然跟多弗朗明哥的合作八字还没有一撇,不过朝枝和橘已经成功把消息放出去了,造谣说【白发】的弗洛伦斯加入了多弗朗明哥的阵营帮他研究古代兵器和血统因子提取技术,这样一来,对方极有可能主动来接触她。
对此,三隅暂时没有澄清的打算。
这条消息闹得越大越好。
就是没想到今天这位红心海贼团的船长这么不好糊弄。
看不出对方究竟是什么意思,三隅直接用了鉴定。
【鉴定L10:特拉法尔加·D·瓦铁尔·罗,17岁,红心海贼团的船长,出生于弗雷凡斯,血型F,拥有“剑术L29”“测算L12”等技能,是手术果实的持有者,身份医生。】
是医生的话,那大概确实如他们所说,是来考药剂师的。
“我是弗洛伦斯。”三隅说。
她看见特拉法尔加露出了有点惊讶的神色,但这好像也在他的意料中,他明显是头脑运转得很快,整张脸都写着「果然如此」。
佩金和夏其依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估计完全没把她跟通缉令的那个【白发】联系起来,语气仍旧很友善,喊她“弗洛妹妹”。
真是天大的误会。
整个过程中,对气氛了如指掌的只有三隅和特拉法尔加,她没跟他对视,然后听到这位船长态度突然松动,本来他并不表态,此时却对佩金夏其说了句“随便你们”。
是指同意他们跟她沟通交流?还是同意他们带她吃饭?三隅听了只想赶紧结束今天的人际交往。
佩金和夏其先是兴冲冲地划着她的小木板船,靠近半边坍塌的潜水艇,两人稍微把海面上的残破木板收了一下,换掉湿衣服,然后喊上贝波一起统计损失,准备今晚先给潜水艇找个雨披遮起来,第二天早上再来修理。
“你们船上的修船工是…?”三隅问。
“这艘船是老家的朋友送的,他是个发明家,我们也是跟他学了点皮毛,只会简单修理——哇靠!仪表盘都崩了!贝波你快来看啊!这一周之内肯定修不好吧!”佩金在远处大叫。
见佩金一副大难临头的崩溃样子,三隅看着背包格子里的压力表,有点微妙地偏开视线。
沉默了片刻,特拉法尔加突然说:“你船上这个黑色的板块是什么?”
什么?三隅朝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太阳能板。”
对方不知道是在思考还是单纯的觉得无聊在找话题,他顿了顿继续问:“是做什么的?”
三隅尽量言简意赅:“带动消防水泵,抽动产生动能,让净水器运行,船也可以自动行驶。”
特拉法尔加用眼神盯着她,让三隅觉得气氛很尴尬,她不喜欢跟陌生人这么聊天,于是垂着目光分神整理自己的背包。
“你是研究员吗?”对方又问。
“不是。”三隅惜字如金。
“考古学家?”他换了个职业。
“不是。”三隅觉得自己像人机。
“那你是什么?”他顺着问。
“考生。”三隅说。
他停顿了一会,忽然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笑,就像觉得很有意思似的,冷淡的表情变得有些琢磨不透,接着微微翘起嘴角,笑了起来。
三隅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很难描述这个人给她的印象,她试图在脑子里找一个准确的形容词,感觉很快就要浮出来了,然后就在这个时候,对方又说:“对了,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她不太想回答。
那种微妙的违和感更强了。
她的沉默并没有让特拉法尔加偃旗息鼓,他反而饶有兴致地开口:“我看你一直在留意我们的船,是想说什么吗?”
她一直在看吗?她完全没注意自己的视线。他的话一出口,三隅脑袋里就闪过某个念头,现在她知道为什么对方给她一种不想深究的回避感了。
“前一天我刚检查过船舱,不存在安全问题,刚才的甲板坍塌时自上而下的放射性撕裂纹,不是由内而外的凸起变形,直接排除了内部压力爆炸的可能性。”他淡淡地说,“链接舱体的孔位边缘光滑,如果是撞击或挤压,应该会有金属卷曲或螺纹撕裂,同样也没有凹陷变形与刮擦式的痕迹,从出现坍塌到潜水艇舱底渗水,不到五分钟,这种速度远远超过船体结构疲劳的进程,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关键承重节点失效。”
三隅看向他,隐约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明明语句客客气气的,但给人的压迫感很强,能看出目光中隐藏着某种嘲讽和质问,而且他的身体语言告诉她,这次对话即将进入尾声,没等三隅说话,他就突然又改变了话题:“我们虽然是海贼,但也是刚出海一年左右的新人,没有被悬赏,跟有些大人物比起来肯定不够出名,既然你要去参加考试,还是多留意一下自己的身份问题。”
这个不经意的话题转折,让三隅听出来了他的言外之意。
特拉法尔加用冷静的目光凝视她。
背后意思是说她参加药考的身份作假,要通过层层筛选的资格审核,必然会跟海军或七武海合作,没有被悬赏的人自然可以参加考试,而像她这种过亿的海贼能正大光明拿到考试证明就很值得细究了。
“佩金他们心性比较单纯,想一出是一出,你不用太在意。”他语气平淡地总结。
又是故意弄坏他们的船,又身份关系复杂,还不知道是不是心怀恶意,肯定不想过多接触吧。
现在三隅能完美概括对方的性格:聪明、谨慎、防备心强、冷静。
即使他有略微的不满,但语气依旧保持平静。巧的是,三隅也有同样的感受,她很不喜欢他居高临下打量她的视线。
他也知道她知道这件事,尽管两个人都没有明说,不过,从双方的肢体语言和眼神里就能体现出来。
第一次见面就留下不想深交印象的家伙,对三隅来说也是很新奇的体验,但她挺无所谓的,她不是那种明知道被讨厌了还硬是要改变别人态度的人。
“没关系,我没放在心上。”她说。
话音刚落,特拉法尔加就往她身上扫了一眼。
后来三隅想起来为什么她第一次见到特拉法尔加就有这种抗拒感了,因为他把她的想法看穿了,这种经历匪夷所思,让她感觉像面对另一个自己,同类人总是相互排斥的。
而且他的穿衣品味还很糟糕。
特拉法尔加好像还打算说什么,可佩金和夏其已经靠近了,于是对话终止。
……
二十分钟后,几人坐进了岛上唯一一家还在营业的餐厅内。
是佩金和夏其执意要请她吃饭,三隅本来还不太明白理由,后来她在餐馆门口的玻璃上看见自己的倒影,发现她不仅头发乱糟糟的,脸色还很难看(被海水冻的),乍一看确实很像难民。
即使不太在意外貌,但三隅对自己长什么样还是有意识的,她算是乍看上去比较有欺骗性的类型,所以她平时也会注意跟人保持距离,尽量板着脸显得有气势,也避免拉长声线说话,否则会偏离她所设想的形象,往微妙的方向一骑绝尘。
在海上遇到这种疑似落难的孩子,性格好一点的人往往不会吝啬他们的关心,从这方面确实能看出来佩金和夏其挺单纯的。
唯一让她想不明白的是特拉法尔加。
他明显不太愿意和她接触,对她很警惕,居然还态度寻常地跟她同一桌吃饭,这让她怀疑起自己刚才的看法。
等上菜的时候,三隅突然想通了,首先对方很护短,他对自己的船员挺溺爱的,既然佩金夏其想做好事,那他也不会说什么,能在允许的范围内尽量满足船员的要求。其次,他是医生,说不定有那种医生情结,对“弱势群体”(比如病人和孩子)容忍度很高,从这方面能看出来他人还挺好的。
最后,三隅觉得他对她可能有点好奇。
对方说是要考药剂师,也许原本是抱着来找意气相投同伴的想法,找懂医术的人当船员,考不考证反而不是重点。
越想越觉得很合理。
这种半生不熟,又夹杂点试探和微妙的关系,让氛围怪怪的。
三隅猜他还想再观察一下,她在想,等这顿饭吃完,她今天半夜就把他们的承重螺丝拧回去,然后就结束跟红心海贼团的人际往来。
于是落座餐厅的时候,三隅率先坐在靠内的沙发上,桌椅的布局是现代常见的六人桌,也就是一排沙发座和对面的三把椅子。她坐下来后,猜测特拉法尔加会坐在稍远一点的椅子上。
然而她刚坐下,他就动了起来,径直在她旁边坐下来,沙发往里一陷,理所当然地彰显对方的存在感。
“…….”三隅。
特拉法尔加偏头看她:“怎么了?”
他继续说:“看起来你不太想跟我呆在同一侧。”
说着,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种冷嘲的意味,听上去像在捉弄人,有种不顾别人死活的幽默和找茬。
三隅不太想搭理他:“是吗。”
特拉法尔加顿时笑了一下,然后就跟船员讨论点什么菜了,她现在对他的印象是「性格稍微有点恶劣的聪明人」——这听起来很可怕,她更喜欢阿莱尔那种类型的聪明人,而不是特拉法尔加这种。
总觉得下一秒他就要探究她的事情,归根结底,还是他给人的侵略性太强了。
对比起来,香克斯虽然大她很多岁,可因为性格比较成熟稳重,所以没让她觉得很危险,反倒挺可靠的。
三隅自认为自己的优点之一就是足够冷静谨慎。
她决定客观且不带任何色彩地看待特拉法尔加,方便拉远两人的关系。
说回吃饭。
菲吉德岛跟现代北欧的一些城市很相似,温度低,降雪频繁,昼夜漫长,饮食习惯以高热量、易保存的食物为主,比如迷迭香苹果烤猪肉、啤酒炖菜、土豆泥、黑麦面包、燕麦粥等等。
看见老板端着发酵鲨鱼肉上菜的时候,三隅的眼睛都瞪大了,她还没吃过鲨鱼肉,似乎是要搭配黑麦饼吃。
白熊贝波话不多,他坐在三隅对面,安安静静吃饭,她也保持基本的礼貌,完全不往其他人脸上看,满脑子都是吃完就散伙。
鲨鱼肉挺咸的,非要说的话,是一种很奇特的味道,三隅吃了一口就光顾着喝茶了,然后听着佩金和夏其聊天。
就在这时,她听见旁边的特拉法尔加突然说话:“你对贝波会说话一点意外都没有?我们之前遇到的人都会惊讶。”
“…….”三隅扭头看他。
特拉法尔加坐下来都很高,她只能抬头看他,看见他嘴角上扬,目光中暗含着某种批判与嘲弄:“看起来你连毛皮族都知道,或者说对我们很了解,是专门调查过吗?”
不知道他是在说笑话还是认真的,她仔细地看他,思考他究竟想表达什么。
“我之前遇到过毛皮族的人,所以没觉得很新奇。”三隅说。
“哦哦哦,好厉害!”夏其感叹道。
她已经能感觉到桌上几人越发好奇炙热的视线,而特拉法尔加对此好像喜闻乐见,她沉默了一会,决定直白地结束这个话题:“其实你们的潜水艇是因为我才沉的,因为一些意外,我船上的仪器吸走了你们的承重螺丝,很抱歉,我之后会帮你们复原的。”
“诶、诶?是这样吗?”夏其的嘴巴张大了,“要怎么能从那么远的地方吸走螺丝啊,还那么精准地只破坏一部分,你是果实能力持有者吗?”
“啊…….勉强算是吧。”三隅说。
说完,她如释重负地松一口气。
一般来说,大家都会喜欢听实话,而且她没从佩金和夏其身上感觉到恶意——总之一鼓作气地把今天的麻烦事解决吧。
她换了个角度,对着特拉法尔加说:“具体情况就是这样,我没有提前对你们海贼团进行调查,同样不打算找茬,船的事情也会负责到底,这样可以吗?”
三隅看见特拉法尔加明显露出了一丝惊讶的神色,同时他侧着头看她,似乎在思考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两人的某些认知有错位。
是她想多了吗?
插入书签